碧空无垢,云卷云舒。
一眼望去,漫天云层翻滚如浪,映着霞光,壮美绚丽得叫人惊叹。
明逍挥袖散去周身云雾。
“做神仙真好,腾云驾雾,无所不能!”
李盈袖看得心驰神往,老气横秋地拍拍红团子的小肩膀,道:“小妖怪,你要努力呀!”
红团子没搭话。
他正认认真真地用碎云拼成三个人形。
三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晰。
左边是明逍,右边是李盈袖,中间是他自己。
虽说面目模糊,神韵却抓得极准。
等到拼完了,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伸了个懒腰,往后一仰,在云朵上欢快地打滚。
明逍下意识地伸手护在边上,以防他摔下去。
李盈袖“哇”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却见圆球蹦跶起来,一下子冲向中间的小云人。
她连忙喊道:“喂!别撞散了!”
圆球跳到小云人怀里,一动不动。
“呦!”
红团子惊讶地跳起来,偏头去牵明逍的手,示意他快看。
明逍其实一直在看他。
这团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开心时叫人跟着高兴,难过时叫人跟着悲伤。
无论什么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留下的总是快乐。
大抵便是稚子之心。
明逍笑了起来,反握住他的手,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家呦呦真厉害。”
红团子骄傲地点头。
明逍摸了摸他的头,施法将三个小云人弄得结实点,送回了天宫。
但他们此时要去的却不是天宫,而是月老宫。
他要找月老解开红线。
否则绑着这个未免太不像话。
“月老宫?”
李盈袖远远地便瞧见了宫门上的匾额,惊喜道:“咱们要去见月老啊,那月老能不能告诉我未来夫婿长什么样?”
红团子指着脸,做了个“羞羞”的动作。
李盈袖:“哎呀你太小,不懂这个。”
红团子:“呦!”
李盈袖:“倘若未来夫婿不合意,咱正好可以求求月老换一个嘛。对了,你要不要看看你未来媳妇什么样啊?”
红团子捧着小脸,陷入沉思。
明逍闻言只淡笑,也没多言,带着二人落地,进入宫殿。
“陛下!哎哟陛下您怎么来了?”
殿中,乱糟糟的红线堆叠得到处都是,有个红衣白须的老头急急忙忙想要起身,又被缠了满身的线给拽了回去,急得吹胡子瞪眼。
明逍见此,将红团子抱了起来,免得这小矮墩被红线埋了。
他道:“这是怎么了?”
月老瘫坐在线团中,苦着脸道:”您来的不巧,方才老臣宫殿突然震动,红线不听使唤地飞起,又齐齐落地,乱成了一团啊。”
明逍笑道:“本座记得,这种事不是头一回了。”
月老:“……”
还真没错。
给凡人牵红线便罢,可给神仙牵,那些个不乐意的家伙就直接打上门来,逼着他改姻缘。
还有偷红线去绑人的,时常闹得他这儿鸡飞狗跳。
然而姻缘天定,红线哪里是想改就改,想断就断的。
这回又是哪个王八蛋在故意闹他?
惹得债太多,月老一时想不起来,又不能晾着天帝陛下,只好挤出笑容道:“陛下来此,可是有什么事要老臣去办?”
他这只管姻缘,莫不是陛下看上了哪位姑娘?
“没什么大事,只无意中被红线绑了,来寻你解开。”
明逍手指微动,一根泛着金光的红线若隐若现。
月老吓了一跳,脸色大变道:“这是!”
他顾不得其他,一股脑扯开身上的线,连滚带爬地跑到明逍跟前,急声道:“这线,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明逍微微皱眉,不答反问道:“有什么不对?”
月老慌忙道:“这是老臣当年的试验品,乃是抽取千万根红线编织而成,一旦绑上,锁身锁心锁魂。解法……解法还未钻研出来啊!”
明逍倏而沉了脸色。
宫殿中霎时如降寒霜,冷得人直打哆嗦。
月老吓得连退数步。
李盈袖也挪远了些。
红团子迟疑道:“……呦?”
明逍闻声,微顿,低头又是温和带笑的模样,轻声哄道:“呦呦别怕。”
红团子摇头,觉得不够,又摆摆手,拍了拍小胸脯。
不怕。
明逍笑了笑,抬头问月老时的语气也和善了些许,道:“你当年是否将这红线送给了谁?”
月老暗暗称奇。
早听说陛下捡回来一位小殿下,尤为宠爱。
今日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他连忙回道:“这红线原本是老臣准备献给老天帝与老天后的,结果……没送出,后来再去看时,红线便不翼而飞了!”
明逍已明了。
想来当年是他母后拿走了红线,如今,又用在了他身上。
李盈袖听得满腔怒火,跺脚道:“哪有她这样做母亲的?”
月老瞧了瞧她,忍不住道:“莫非跟陛下绑在一起的就是这位姑娘?”
李盈袖叹了口气,道:“是我就完啦。”
月老顺着红线看到另一头,身形微滞。
红团子眨了眨眼睛,目光十分无辜。
月老深吸一口气,慈祥地问道:“小殿下如此漂亮,是个女娃娃吧?”
李盈袖:“……”
红团子轻哼,拿起圆球,毫不留情地砸过去。
只听“砰”地一声,殿中被砸出个大坑来。
月老捂着鼻子爬出坑,捶地哭道:“陛下,老臣对不住您啊!”
倘若是个女娃娃,还好给陛下当个童养媳。
然而是个男娃娃!
万一绑个几千年,陛下还要不要娶天后生太子了?
他会被那帮子老天神打死的!
明逍冷静道:“解法未钻研出来,并非是没有解法。本座给你百年时间,够不够?”
小狐狸崽子尚且年幼。
短短百年,未必能成年,暂不用考虑姻缘。
至于他自己,从未想过娶妻之事。
“够够够!陛下放心,老臣一定竭尽所能,只是,只是……”
月老欲言又止。
明逍道:“说。”
月老道:“只是红线未解开之前,您与小殿下万万不可对谁动情,否则老臣也无可奈何了。”
红线这东西极为玄妙。
它并不能控制人心与思想。
倘若被绑定的二人始终不动情思,红线再厉害也绑不住,而但凡有半点心动情动,红线便会彻底锁死。
在月老看来,小殿下这么小,自是不用担心。
关键还在于陛下。
陛下虽说洁身自好,与老天帝不同,但龙性本就那啥,万一看上哪个姑娘,可就说不准了。
“情?如本座父帝母后那般的感情么?”
明逍语气平静道:那你大可不必担心。”
月老一时哑然。
如老天帝老天后那般,最初是有情的,但后来却变了。
情之一字,是世间最难解。
纵然月老掌管姻缘,也无法告诉明逍正确的答案。
“月老爷爷!”
李盈袖见气氛凝滞,连忙开口道:“我能不能请您帮个忙呀?”
月老和善道:“可以啊,丫头你说。”
李盈袖期待道:“我想看看我未来夫婿的模样,行吗?”
月老闻言,摇头直笑,意味深长地道:“丫头,姻缘是看不见的,能看见的便不是姻缘了。”
从月老宫出来,李盈袖还有些茫然。
“小妖怪,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红团子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一摊手,作茫然状。
李盈袖被逗笑,转眼就将月老之言忘脑后了。
红团子盯着手,指尖一下一下地乱动。
明逍失笑道:“别闹。”
红线相连,虽不妨碍动作,但总是有些奇怪的。
红团子伸出食指,小幅度地弯了弯,好奇地去戳他的手。
“呦。”
“要玩吗?”
明逍笑了笑,也伸出食指,与他指尖相碰。
霎时间,红色灵光自相触的指尖逸散,纷纷落落如雪花,极是漂亮。
红团子睁大眼睛,趴在他肩头,开心地拍手直笑。
李盈袖:“……”
陛下您不觉得哄团子的方式有点不对吗?
这是姻缘线哎!
李盈袖觉得这一大一小未免太不将这红线当回事了。
她倒真挺担心的。
明逍驾云返回天宫,正碰上老龟领着一人迎面而来。
“陛下,”老龟见礼,笑道:“昆副将刚至天界,老奴正要带他去见您。”
明逍目光转向他身后之人。
昆楠身形魁梧,样貌却很憨厚,此刻身着战甲,俯身拜下,恭恭敬敬地道:“末将参见陛下!”
“免了,”明逍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不见燕飞桐?”
“神将接到陛下喻令,原是要与末将一同回来的,可恨魔将夜渊突生事端,神将她……”
昆楠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神将说,待她先与夜渊先大战三百回合,再回来向陛下请罪。”
说罢,他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天帝陛下的脸色了。
“本座看她是骨头痒,想要磨剑了。”
明逍温声笑道:“两界主将不能妄动,她私底下却时常去找夜渊交手,当真以为本座不知情?”
昆楠冷汗涔涔而下。
明逍敛去笑意,语气转冷道:“夜渊被她烦得不行,躲她还来不及,怎会主动邀战?”
昆楠心中骇然,陛下虽未临两界河,但对那边情况却了若指掌,怎么还会有传闻说陛下深居简出不爱管事呢?
他定了定神,忙道:“末将不知。”
明逍沉思片刻,忽然道:“近来似乎很少听到魔尊的风流韵事了。”
昆楠下意识接口道:“可不是嘛,咱们茶余饭后都没……”
老龟:“咳咳咳!”
昆楠慌忙闭嘴。
明逍却没理他,意味深长地道:“魔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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