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这科考一个半小时，不过考虑到附中出卷的难度，一般学生的时间其实根本不够用，能把卷子做对八成，就已经属于优秀行列了。
然而离开始答题仅仅过去三十分钟，乔乔就停下了笔。
一张A4草稿纸铺在桌上，正反面都已经被她写得满满当当，上面整整齐齐地将所有题目的解题步骤都列了出来，甚至丧心病狂到连选择和填空都没放过。
如果有老师在旁边看着，一定会高呼不可思议。
因为这些解题步骤就像是直接从标准答案里拓印下来的！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每一个步骤都简洁有力、直切要害，她写下来的就是最优解！
更可怕的是，乔乔用时太短了！一个正常学生，做试卷还得包括读题和思考的时间，附中的卷子题量大，半小时下来恐怕连三分之一都没做完，乔乔这样简直像是扫过一眼，就凭空得知答案了一样，压根不科学！
把答案都写出来后，乔乔轻呼了口气，斟酌着将选择和填空题的正确率控制在40%，然后开始给每个大题的步骤赋分。
这种事情她已经做得很顺手了。在乔乔穿过的其中一个世界里，有赖于学霸系统的鞭策，乔乔一个万年学渣，硬生生被逼成了考霸，后来鉴于她对考卷的理解太深刻，还被一致推举当上了全国考试研究院的总负责人，考试要怎么考、怎么答题、怎么给分，这些隐藏的规则早就被她玩得烂透。
作为一个曾经将某世界高考生虐得鬼哭狼嚎的魔鬼出卷人，不夸张地说，附中老师出的题，都是乔乔玩剩下的。
乔乔写字的速度很快，等她放下笔，离收卷还有很长时间。乔乔又重新估算了一遍，确认总分刚好及格，就撒手不管，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发呆。
在一众埋头奋笔疾书的学生中，乔乔的异常太明显了，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周静往她的方向瞥了几眼，微微皱眉。
周静正是教8班物理的，她对底下这些学生的水平很了解，自然知道乔乔成绩差劲。其实吧，也不是那孩子不想学，就是脑子跟不上，周静有时候想，明明是姐妹俩，怎么叶灵珊就这么聪明，从来不给班级拖后腿呢？
因此见乔乔半途就搁笔，周静觉得她那张卷子很可能是白卷，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就算不会做，好歹往上面多填几个公式，说不定就得分了呢？
周静带的8班成绩在年级里只算中游，每每考完试，她都自觉在同事间抬不起头，对于乔乔这种拼命拉低班级平均分的学生，观感着实不太好。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敲着桌子道：“同学们，尽量把试卷填满哈，不要留空，做完的就多检查几遍，千万别让我发现你们最后交白卷！”
“噗。”这话意有所指，教室里立刻响起几声闷笑。
交白卷——这个指代可太明显了，除了乔乔，8班还有谁有胆子交白卷呀？他们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乔乔就因为数学卷的答案全写错了，光荣得了零分，被老师怒批一通，骂她“既然有勇气考这个分数，还不如交白卷”。
这句名言在一段时间里风靡整个高一，成为了学生们自嘲没考好的习惯用语，也令乔乔学渣的名头广为人所知，力压她的校花妹妹叶灵珊，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然在考试中不允许有大动作，但学生们还是悄悄挤眉弄眼，脸上全是看好戏的神色。
叶灵珊看似还在沉着答题，握笔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垂下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浓浓的不悦。
尽管大家嘲笑的不是她，可叶灵珊依旧感觉难堪，乔乔是她姐姐，在外人看来，姐妹俩是一体的，平时因为有陆淑湄的耳提命面，乔乔处处小心谨慎，生怕自己给妹妹添了什么麻烦，丢了妹妹的脸，所以总是十分自觉地藏在阴影里，默默无闻，从不招眼，外人经常会忘了叶灵珊还有这么个废物姐姐。
自家姐姐不是一直都很省心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先是不肯干脆答应她的邀约，考试中还闹出这种动静。
叶灵珊沉着脸，心中暗自给乔乔记上了一笔。回家后，一定要让妈好好说说她！
听见笑声，乔乔回过神来，转头就对上了周静谴责的目光。
她眨了眨眼，干脆站起来，提前将试卷交了上去。
这下教室里炸锅了，有人情不自禁小声嘀咕：
“叶乔还真敢交白卷啊，勇士！”
“破罐破摔了吧，周静气得脸色都变了。”
“这回倒数第一没悬念了，我赌叶乔会刷新低分记录。”
“嘘，别说了，周静看过来了！”
周静还以为自己提醒过后，乔乔会自觉羞愧，乖乖回去答题呢，谁想到她竟然提前交卷了？！
“还有四十五分钟才收卷，你怎么……”要不是还在监考，周静都想冲乔乔吼上一句了。你以为你是优等生吗，还学人家早交卷？
乔乔无视了一众震惊的目光，轻声打断道：“周老师，我生理期有点不舒服，想去校医室拿点药。”
这个理由很充分，周静也不好拦着，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都不知该骂点什么，最后只能冷着脸道：“快去快回，待会还有一科考试。”
等乔乔离开，周静憋着一肚子闷火，拿起了她交的卷子。周静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空卷，谁料却意外地发现乔乔竟然有写东西，写得还不少。
她翻到大题部分，迅速浏览了一遍。作为出卷人之一，周静手上当然有答案，她越看越惊讶，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乔乔的字体娟秀，卷面整洁，连一点涂改的痕迹都看不到，虽然她没有把卷子做完，可只要是写上去的……全都是踩到得分点的步骤。
看起来就像是……她果断地把不会做的弃掉，只考虑自己会做且保证正确的部分一样。
周静疑惑地想，一个素来垫底的差生，竟然会有这种意识吗？
……
因为是考试日，整个附中都很安静，走廊上半个人影都见不着，乔乔穿过操场来到校医室，里面只有一个年轻女人在值班。
问明乔乔的来意，校医给她开了片止痛药，让她就着热水服下去。
乔乔跟周静说不舒服，倒不完全是借口，她的痛经会持续一整天，吃药只是缓解一会而已，现下又开始疼起来了，与其在教室干坐着，不如到校医室里，找张床躺一躺。
前世乔乔活得压抑，又被陆淑湄洗脑，什么苦的痛的都自己受着，生病了也不敢说出来，放在以前，就算肚子再怎么痛，乔乔都不敢直接从考场上跑出来，只会趴在桌子上隐忍，生怕别人因此注意到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为什么要听陆淑湄的话呢？
乔乔向校医道谢，问：“我能不能躺一会？”
校医见她脸色不好看，心知今天考试，这小姑娘若不是痛到受不了，也不会跑来这里了，怜惜地摸摸乔乔的脑袋，轻柔道：“没问题。你还撑得住吗？要是实在难受，我可以给你开张证明，让你先回家。”
乔乔抿抿唇，颊边隐约浮现小小的梨涡。本来她的长刘海遮住了小半张脸，看上去阴沉沉的，但这么一笑，却令校医感受到了一丝惊艳：“谢谢老师，不过不用了，我等会还有考试。”
校医室后面有一个不小的隔间，里面放了几张担架床，平常用来给生病的学生吊水，乔乔走进去后，校医才突然一拍腿，想起来自己忘了告诉她，里面还躺着一个男学生呢！
唉，也不知道那小姑娘介不介意……
乔乔可不知晓里面有人，她绕过隔帘，抬头一望，才发现最里间的床上坐着一个人，没穿校服，肩上披着一件黑色风衣，风衣上的图案也不正经，印的是骷髅头，乍一看像是外校闯进来的社会青年。
那人搜刮了三个枕头垒起来，慵懒地靠在上面，一条腿在床上支起，另一条腿自然垂落到地，姿态极其随意不羁，听到有人进来也不曾抬眼，目光专注地盯着搁在床上的平板屏幕，仿佛那上面有磁铁似的。
隔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那人噼噼啪啪敲键盘的声音。
乔乔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有学生能将平板电脑带进学校来，下一秒她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倏然一怔。
竟然是江郁！
作为附中几十年难遇的超级学神，江郁经常被要求作为学生代表，在各种会议上发言，因此几乎所有人都熟悉他那张脸。
乔乔也曾远远地看过他一眼，不得不说，就算乔乔穿越过六个世界，也很少碰见长得比江郁更好看的少年，光凭颜值就让人自惭形秽。
也难怪像叶灵珊这样自傲的人，都卯足了劲想将江郁收入囊中。
乔乔站在原地踟躇，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
早前就听说江郁身体不好，但乔乔没料到会碰巧在校医室撞上他，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不用考试的吗？
想起这茬，乔乔心中一惊。江郁显然比自己要早到，按他稳坐年级第一的实力来看，也不像是没做完卷子就跑出来了……也就是说，他应该比自己答题的速度要更快！
做过六世学霸的乔乔看向江郁的目光霎时不一样了，跟她这种后天型的不一样，江郁才是真学霸啊！
乔乔心里肃然起敬，她想了想，正要开口打个招呼，江郁原本慢悠悠敲键盘的手一顿，几秒之后，忽然提升了足足一倍的速度，五指翻飞跃动，肉眼可见的只剩下残影，手指几乎将键盘按出火花来。
紧接着，乔乔就听见平板扩音器里传来一阵游戏音效，同时还有一个异常兴奋的机械声不断在喊：“Triple Kill（三杀）！Quadra Kill（四杀）！Penta——Kill（五杀）！”
喊到最后，那声音给面子地放出一段鼓掌音效，啪啪啪庆祝江郁取得胜利。
乔乔：“……”
对学神的崇敬之情，如潮水般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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