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把只余下两只小脚在外边的吸血鬼婴拎出来,单安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自觉性,晃了晃倒吊着的小鬼。
华苍辰无意间看到这一幕,担心急切地喊:“小心!”
话音刚落下,就看到那只吸血鬼婴张开血盆大口,借力反身狠狠咬向单安。
华苍辰心里一沉,手中现出一张符纸疾速冲单安。同时他一把推开那两位挡住他去路的同行,起身快步冲过去。
然而符纸再快,也快不过那只小鬼。他眼睁睁看着那只婴鬼一口利齿已然张开,朝单安的腰部咬去。
这一口下去,单安怕就不止身体会被咬掉一大块肉,魂体也会缺一块。华苍辰只觉心里犹如被灌入二两寒风,无力又冰冷。
就在他已然开始想该怎么帮单安修补灵魂之际,变故横生。
只见单安松开抓着小鬼的那只手,快准狠地改用两手卡住吸血鬼婴的嘴巴。卡住之后他还有余心带着小吸血鬼婴闪过朝他们袭来的符纸。
转个圈站定之后,他自顾自两手使劲扒开小鬼的嘴巴,扒到最大,然后看着那一口牙齿,自言自语:“果然跟人类的构造不大一样……”
华苍辰:“…………”
他默默止住脚步,那从袖口滑出来一半的木剑重新缩回去。
被扒着大嘴观察构造的吸血鬼婴:“嘤……”
“闭嘴!”单安不悦地喊,“安静点,你有点口臭!”
吸血鬼婴:“……”嘤嘤嘤……
他万分怀念地看一眼陈女士的肚子,早知道就不一时冲动,跑出来了……
观察完吸血鬼婴的嘴巴,单安重新抓住小鬼的两只胖手,吊在半空中开始秋后算账了:“你刚刚嘴巴张那么大是不是想咬我?”
“嘤……”吸血鬼婴流下委屈的泪水,现在的人类都这么凶了吗?好可怕呜……
“哭什么哭,你刚刚不还很能吗?打人还想咬人,了不起啊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的……”
“呜……”吸血鬼婴呜咽哭泣,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类,打死他都不敢咬!
单安的脾气向来不大好,见小鬼只知道哼哼唧唧,委屈得仿佛被他怎么着了似的,顿时不乐意了。
“你不是会说话的吗?别装哑巴,否则我就将符纸扔你嘴里了啊!”
“别别别,我说,我说!”吸血鬼婴怕得直发抖,他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个人类会说到做到。
“我……我就是,想借她的身体,孕育出一个新的身体……我没害过人,真的!”
“我不信,你牙那么黄,肯定是吸血吸的。”单安晃了晃小鬼,“别把我当傻子,你那点骗术留着哄鬼鬼还不信呢!”
说罢话,觉得吸血鬼婴不老实的单安“啪啪”两下打在小鬼青白圆润的小屁屁上。打完发现手感还挺好的,有些欲罢不能又补上两下。
“别打了,是真的,真的!我不骗人!”吸血鬼婴哭得惨极了,谁说鬼不会哭的?只是未到情真处!比如说,他现在是发自内心害怕眼前这个人类。
一言不合就揍小吸血鬼屁股的人类见过没?他面前这个就是,太可怕了!
吸血鬼婴也顾不得屈不屈辱了,哭唧唧道:“我牙黄,是因为我平时经常偷吃人类的奶粉……”
单安:“……哈?”
华苍辰走过去,皱着眉头低头对吸血鬼婴嗅了嗅,然后对单安说:“没有血腥味,倒是有点奶粉的味道。”
单安不能理解了:“不是,你一吸血鬼婴,不吸血你偷吃奶粉做什么?”
“人类的血不好喝嘛……”小鬼特可怜道,“我一靠近他们,嘴还没张呢,就感觉他们的血是臭的,一点也不甜美!而且,他们好多都不爱干净,有的还不天天洗澡……”
“我……对着他们实在下不去口,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吸过血。”
说到这儿,小吸血鬼落下两行清泪,凄惨的小模样简直令闻者亦悲伤。
单安更不解了:“这跟你偷吃奶粉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打哪偷的啊?”
吸血鬼婴可怜兮兮道:“我饿嘛……饿了总要吃东西。可是……可是又喝不下血。所以,我有一天看到别人家的小宝宝在喝奶,我就偷偷试了一下……”
说一此处,小鬼那双血红大眼亮晶晶的,一脸梦幻:“牛奶好好喝……我超喜欢……”
单安与华苍辰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无语。
小鬼很自觉,还在继续往下说:“后来我就开始跑到有小孩的人家家里,趁大人不在家,偷偷吃别人家宝宝的奶粉……”
“其实我更想喝牛奶的,但是人家宝宝喝牛奶的时候都有大人在,我就只好偷吃奶粉。吃多了,就变成这样子了……”
单安:“……怪不得你特别白胖……”感情是偷吃吃出来的!
这时候陈女士的母亲正好醒来,听到最后两句对话。老人家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跳起来气哼哼道:“怪不得我女儿给我买的老年奶粉少那么多,原来是你这只偷吃鬼干的!”
吸血鬼婴不好意思地晃晃小脚,嘟嚷:“这里没有小宝宝嘛……我就只好凑合一下……”
单安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个没节操的,老人家的奶粉你都抢!”
小鬼努努嘴,不敢回话。
单安抽空看一眼那位老人家,她已经被两位道长搀扶着,过来看她女儿陈女士了。
小鬼拎久了有点手酸,单安将他递给华苍辰:“帮忙拎一下,我手酸。”
小鬼:“……”当你拎的是包小饼干吗说让就让!
然而小鬼是没有人权的,小吸血鬼婴最终还是落入华苍辰手中。
华苍辰将吸血鬼婴拎到面前,冷声问:“我问你,你是如何跑到陈小姐肚子里的?”
小鬼老老实实回答:“那天偶尔碰见,看她怀了宝宝,我就想跟着她回家踩点。好等将来她生了宝宝,我再过来偷奶粉吃。”
单安朝天翻白眼:“你还知道踩点啊,了不起!”
“我也是活了好几年的吸血鬼嘛!”
单安忍不住问华苍辰:“他这样的,吸血鬼婴魂,到底算吸血鬼还是算单纯的鬼魂?”
“吸血鬼,本身也是鬼怪的一种。”华苍辰道,“真要论起来,他还是算吸血鬼吧。只是没有实体,不过他要想现出实体比之旁的鬼要简单得多。”
“好吧。”单安耸耸肩,道:“小吸血鬼,请继续你的表演。”
小吸血鬼瘪了瘪嘴,当真继续说:“踩点的时候,我发现她想打掉小孩。当时她肚子里的胚胎还没有胎灵入主,我就想趁机住进去,借她的胎重新出生……”
“可是,她根本不想要这小孩。喝药、假摔、人流……”小吸血鬼复杂又哀怨地看一眼已经被抬到沙发上,身边还围着老母亲以及两名道士的陈女士。
“我不好吗?我那么可爱,懂事,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只要她把我生出来,要我离开也行,要我长大了报答她也好,怎样都可以。”
“我还给她托梦,我告诉她,等我出生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但是……她都不理我!”
“她每天都在想法子杀掉我,你们知道我花多大力气才在她肚子里留到现在的吗?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结果呢?她发现干不掉我,竟然就找了道士过来!她想让道士杀掉我!我好惨,真的……”
说到此处,小吸血鬼再次嘤嘤哭泣起来。
单安努力挤了两滴鳄鱼泪,拍拍小吸血鬼弹润的小屁屁,道:“太惨了,我超同情你,真的!”
趁机捏一把小屁屁,手感真不错!
目睹一切的华苍辰:“…………”搞得他也想捏捏看了怎么办!
可惜只顾自怨自艾的小吸血鬼完全没发现单安的揩油行为,听到单安说同情他,他立即眼睛比红宝石还亮,满怀期望问:“所以你答应放过我了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凶残的人类兴许才是能够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所在。因为他够凶,够狠!而且他的同伴,此时正把他当垃圾一般拎着的那个道士,很厉害,也很听他话的样子。
单安微笑:“我同情你,跟我要放过你,是两码事。”
小吸血鬼:“……嘤嘤嘤……你欺骗我的感情嘤……”
单安秒变面无表情:“说到感情,你还欺骗陈女士的感情呢。明明不是她的孩子,却腠硬是挤进她的肚子里……你说你一活了那么久的小吸血鬼,怎么那么不要脸呢你!”
小吸血鬼:“我……嘤,我错了嘛……谁让地府鬼差,他们不收我!他们不收我,我就入不了轮回,没办法转世……”
无法转世成人,对于一只鬼来说太惨了。他们将一直飘飘荡荡地存在于人世间,直到身上鬼力渐渐消散、魂归天地。
哪怕是吸血鬼婴,也不例外。除非,他用特殊的法门修炼。例如恶鬼吸人精气、吞噬同类;例如他一只本质为吸血鬼的鬼婴去吸人血。
可小吸血鬼不过是白担了吸血鬼的名头,如何都没办法对人类下嘴。于是最后,他只能剑走偏锋,指望着陈女士能大发善心,将他生出来。
单安都不知说他什么的好,只觉得这小鬼可怜又可悲。
他抬头看向华苍辰,问:“现在怎么办?”
华苍辰也不知怎么办,想了想说:“吸血鬼婴难得一遇,我问一下我师父,看是送回观里还是……”
“不要啊……”小吸血鬼一听说要把他送到道观去,立即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嘤,不要送我走!你们留下我吧,我很有用的·!看家护院,打架斗殴,我什么都会!而且,我很好养活,每天只要给我几勺奶粉就可以了……”
谁知道被送进道观里他会被如何处理呢!万一道士们决定将他杀掉……
华苍辰耳朵微微一动,问:“你刚刚说,你什么都会干。那么,家务活,会吗?”
小吸血鬼愣了一下,才拼命狂点头:“会会会,洗衣拖地做饭……我样样精通!”
华苍辰于是抬头看单安:“要不,我们养着它吧?”
单安嘴角抽了抽,指着小吸血鬼婴儿大小的身体:“就他这样的小身板,你觉得他会干家务?我家扫把头都比他身体大了好吧!”
小吸血鬼疯狂甩着小腿:“我可以学,我什么都可以学!而且我有鬼力,可以操控鬼力干法!”
华苍辰目光顿时坚定许多:“养他吧?”
单安:“……”
他想,他大概能体会大学宿友跟他吐槽说他想养只狗时候,他那位不喜欢狗的女朋友当时的心情了。
挺无奈,真的!
他抚着额头道:“奶粉钱你出!”
“好!”华苍辰二话不说应下了,看着单安的眼神别提多感激、多激动了。
跟个吃着肉骨头的小狗似的。单安忍不住浅浅一笑,伸出一只手摸摸华苍辰的头发:“乖~~”
华苍辰:“…………”冷漠.JPG。
两人完全没经过主人家、以及那两位道长同意的意思,直接拍板决定小吸血鬼的去处。
当然,其他人不敢有意见。陈女士的母亲在确定女儿没什么问题,又得知没了胎灵,那胎儿可以取掉之后便什么也不管了。
之后又分别给两位道长包了红包,并从其女儿手机中看到她与金峻观小道士的对话,拿出一万块现金给了华苍辰。
“余下的,只能等我女儿醒了再给道长转账了。”老人家说罢,又看也看重新被单安拎在手上的小吸血鬼,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不舍。
老人家有几个不喜欢孩子的!只可惜……一是她女儿说什么都不要这个孩子,二是这孩子确实难以让人接受……
临别前,单安想着就这么拎着小鬼回去也不像话,别人看不到的该以为他神经病。看得到的呢,该以为他是邪教份子了!
为此他特地回头问老人家:“阿姨,有购物袋吗?”
老人家愣了一下,马上说:“有有有,你等会,阿姨给你拿去!”
五分钟后,单安拎着一只红艳艳的、印着大大“福”字的大袋子,与华苍辰一并向两位道长告别。
“就此别过了,华道友,单道友。”
单安没解释他不是道士,反问:“道长,我有一事忍了许久,还是想问,你们平时做法事,一定要这么……又跳又唱的吗?”
两位道长愣了一下,其中一位说:“不是……这不是,不搞点形式,大家伙不相信嘛……”
两位道长特别苦/逼,说:“尤其是这些老太太,你不跳几下,耍几招,人家反倒觉得你在招摇撞骗了。”
单安:“……看来,道士这一行业也不好做啊……”
两位道长颇为认同:“可不是嘛……简直太苦了!明明简单摆个香案做一下法就好,非得要我们搞得跟跳舞的似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吃不消了!”
“可不,我觉得我干点什么都没现在这么累,太惨了!”
“唉!更过分的是,老一辈人觉得我们不跳跳大神,就是假道士。年轻人呢,看到我们跳大神,又觉得我们是神棍。你就说,这一行难不难,惨不惨!”
…………
被两位道士拉着吐槽一番职业的艰难性,又惺惺相惜好一会。回家的路上,单安一路无话,心事重重。
直到快到家门口,他才猛地想起一件大事,那就是……
他打开红色大袋子,看了看那只小吸血鬼。只见小家伙正吮着自个的小胖手,睁着那双大大的、红宝石似的眼睛,一派乖巧与世无争样。
没有被他的小模样所迷惑,单安让华苍辰拉一下袋子的两只耳朵。紧接着,他一手拉开小吸血鬼的小胖腿。
白嫩嫩的两只小胖腿中间,一条小虫虫静静躺在其中。
“呼,太好了,是男孩。”
华苍辰:“……”
小吸血鬼:“……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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