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仄

    晋天的话说完,一众围观的村民都沉默地不见半点回应,几十年来晋家村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突然叫他们遇上了,显然都有点不知所措。

    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没有得到哪怕一个人的回应,晋天有点尴尬,带着一家人默默穿过人群回家。

    “现在怎么办?”回到家里的大堂屋,一家子大孩小孩多少有点慌乱,晋宿不由得问道。

    晋天已经没有了尴尬的情绪,看着身边的家人,他安抚道:“之前我们没有华仙令,我也没有突破炼气四层,晋宿也没有成为修者,日子还是往下过。什么都不用怕,日子不会因为没有华仙令过不下去,今年的灵米没了,明年再种上就是,我们晋家村什么时候饿死过人?况且你们有我,我也有你们,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什么困难度不过?”

    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说服了一家人,晋天连自己都说服了。大家的表情轻松了许多,该干嘛干嘛去。

    吃过晚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晋天像往常一样躺到床上,召唤出系统。今天他没有直接看书,而是和系统聊起来。

    “你说你叫家族振兴系统,有晋洪这样的人,怎么振兴家族?”

    系统的声音依旧严肃清冷:“一个国家,有走狗有叛徒,但强盛的国家依然强盛。一个家族,有败类有庸才,但依然可以成为大家族。不论是国家还是家族,从始至终都会有反对分子伴生,这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家族就像是一个大的团队,团队优秀不优秀,队长最重要。同理,一个家族或者国家发展成什么样,领头人最重要。”

    晋天心绪复杂,说道:“有一些伟人,能够让一个国家力挽狂澜,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从来不是我伟人……”

    “伟人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一件事一件事做出来的。万事开头难,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何必着急?你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系统的语气第一次带了点感情,或许是晋天的错觉。

    晋天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之前看的书继续自学。

    一晚上平静而过,第二天早上也像往常一样上课,晋洪带来的风波好像已经归于平静。

    课间时间,赵荠来找晋天,急切说道:“可算下课了!村里来了好多人,要给家里孩子报名上学!”

    晋天正交代晋月班上的一些事情,看到二婶焦急的样子,不慌不忙笑着说道:“二婶,有什么好急的,这不是好事吗?看来我们主家一脉在村里还是有点面子,我本以为所有村民都会秉着哪边都不得罪的心态,两边都不支持不反对,等我们自己内部解决华仙令的问题呢!”

    “是啊,能有一些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表明态度,我想想都觉得有点感动!”晋月附和道。

    赵荠一跺脚,哎呀一声,说:“好事是好事,但是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我都说不清楚话了,你们快跟我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这段时间不论是晋家人还是村人都已经习惯,学堂上课就关闭晋家大门。村人有事情,都是直接去离晋家主宅不远处的专供置换东西的店铺处理,所以早上起来一直忙着上课的晋天还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赵荠如此说,晋天和晋月也不从后门绕,直接去开院子前面的大门。

    “天哪,这么多人!”晋月惊呼一声。

    走出大门往店铺那边一望,只见店铺外的院子和路上站满了人,一时间竟让人怀疑是不是全村人都过来了。晋月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村人集合在一起。

    “来看热闹的?”晋天倒不觉得大惊小怪,几万人聚集的场景他都见过。

    “我开始也以为大家是来看热闹的,问了一圈,竟然都是来报名上学的。现在你们三婶和店铺管事金大用在那边周旋着。我们一开始本来打算像之前那样,有要来上学的就记名字。后来发现大家根本不像往常一样只给家里一个孩子报名,竟全是给所有孩子报名的,也不管孩子年纪太大还是太小。这么多人,你怎么教得过来?所以我马上来找你拿主意了。”赵荠看着那边乌压压的人群,一边为晋天自豪,一边又担心。

    晋天奇怪道:“大家是怎么想的?之前交灵米上学,一开始真正自愿来的只有四家,而赵家的和李家的几个孩子过来,完全是看在大家是姻亲的份上。后来因为晋宿突破,愿意来上学的多了一点,但是也没到这个程度。现在华仙令在晋洪那里,我们都是晋家人,谁拿华仙令谁就有权管晋家村,华仙宗根本不会管我们这种内部的争斗。为什么大家一点不顾及晋洪五层的修为,都来表明态度支持我们呢?”

    “是啊,他们其实不用非要表明态度的啊!”晋月也同样想不通,看着赵荠。

    毕竟是长辈,赵荠比晋天和晋月懂人情世故,她分析道:“我们晋家村一直以兄弟和睦、睦邻友好为大善,别说你们爷爷、父母叔叔们比他晋洪修为高,就算是现在村子里他晋洪修为最高,他以为他就可以仗着修为高为所欲为吗?村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大家都是有良心的,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们怎么会觉得大家不会支持我们家?”

    晋天没有戳穿她昨天与他们一样对村人不抱任何希望的表现。

    赵荠觉得自己看破了事情的真相,颇为自豪地继续说道:“我们一家平时什么做派大家看在眼里,从不仗势欺人,热心帮助邻里,现在遇到困难,得到众人帮助,也是应当的!”

    “以前大家不知道我们家缺米,也不舍得花灵米来学字。可是知道了我们家吃饭难,就借着学字的理由,来帮助我们。其实大家不是真正要孩子来学多少字,他们是顾及我们作为晋村当家人的面子,借着这个由头来送米的!”说到这里,赵荠已然十分感动。

    听了赵荠的分析,晋天和晋月惊讶对视,想一想,又都觉得二婶说得十分在理。晋天不由得欣慰,之前他想发展晋家村只是想重现自己曾经熟悉的世界,最后能不能发展起来也没所谓,现在,因着村人的这份情谊,却又多了一份责任感和使命感。

    就像他之前说的,人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怎么能不想着回报?

    赵荠从远处的人群中收回目光,对晋天晋月说道:“可是,现在大家一片心意,我们总不能说孩子多了,教不过来吧?大家都在讨论在哪里给我们家建个大的灵谷仓了,真去拒绝,那样也太过不知好歹!”

    晋天想起前世的学校,不说一个大学随随便便就是几万人,就是一个不是很大的小学,一个年级七八个班级,一个班三十多个学生,光是小学六个年级也是一千多人。

    晋家村总人口没有统计过,大概是三千多人,就算所有的孩子都来上学,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学的规模。

    虽然现在没有老师,但要收下这些孩子,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晋天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全收下。”

    “这怎么教得过来?”晋月和赵荠异口同声问道。

    “去哪里找这么大的地方让孩子们学习?”赵荠又加了一句。

    晋天心中颇有豪气:“二婶,你只管去接收,孩子有点多,就辛苦你和三婶一下,还是像之前那样,记下名字、年龄等基本信息,告诉大家,等建好教室就开课。我们一家,绝对不会辜负大家这份情谊!”

    略一犹豫,赵荠选择相信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的侄儿:“好,我这就去,就按照你说的办!”说完,她就大步往店铺那边的人群走去。

    看着赵荠充满干劲和希望的背影,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晋天说:“我们回去继续上课吧!”

    晋月点点头,跟上已经转身离开的晋天。

    “这几天,大家都学得不错。今天这节课开始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一篇先贤的文章,名字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摇铃上课,晋天心有所感,结合晋家村的实际状况,给孩子们讲起了自己曾经很喜欢的一篇文言文。

    大孩小孩们眼睛发光,他们喜欢听晋天讲课,特别是一些故事、一些道理。

    他们虽然一开始不知道“得道”“失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这样朗朗上口又十分有哲理的话被晋天说出的时候,本来就崇拜晋天的他们,对晋天的崇拜又再一次加深。

    晋家村的风气很好,本来就有“人和”和其他一些品德的基础,但这些都是朴素的。当晋天把这些道理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时候,便在孩子们心中种下了一颗理念的种子,让他们对品德有更清晰的理解。

    下午放学后,晋天先去了店铺那边。

    二婶赵荠、三婶李姜和店铺管事金大用三人一起登记,已经记下了所有前来报名的孩子的信息。而这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每个月三十斤的灵米,也代表着他们及他们家人对晋家主家的支持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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