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太过专注于清理身上的血污,加上血的气味一浓,她竟然也没留意到有人靠近。
她对人类相当抵触,这几日和神威阿伏兔的相处也没能降低她对他们的警戒心。这下她又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的不期而遇,使得可可更加紧张起来。
她丢下一边的衣物,竖起耳朵和尾巴,一脸警惕地看着前方的那个黑发少女。
可可最为厌恶的,就是被别人看到自己这半人半妖的模样。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个人类,狼形的时候也不见得愿意见到人,更不必说是这人形的模样。她以前力量失控的时候也都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身体好了再恢复为狼形出现的。
她本来就是个异类,不是狼,也不是人。人类从来都是七嘴八舌的,使用各种狡诈的伎俩残害狼群和其他动物,她从来就不愿意承认自己和他们是一样的,尤其她和人类还长得不太一样这点,她一点也不希望被其他人所发现,这也就是她为何如此讨厌自己的人形形态。但她也算有原则,如果对方不做什么,她也不会贸然去伤害谁。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远离那个人类。
然而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那个少女却说话了。
“不要害怕哦,我不会伤害你的。”就好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一般,少女果真没有其他的动作,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可可,脸上的笑容也相当和善。
可可还是想要走,她一把抓起神威的衣服罩在自己身上以盖住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她并不想被对方看到自己这人不人,狼不狼的怪异模样。人类的世界太复杂,也太可怕,这样充满了致命危险的地方,她又怎么会向往呢?
也许是看出了可可的顾虑,少女眯眼一笑:“你和犬夜叉大人那样是半妖吗?”少女回忆起了和自己一样居住在村子里的半妖,他也一样长着耳朵,不过却是白色的。
“你们都长有一样的耳朵呢,那么你也一定和他一样,是个善良的人。”少女手上拿着一些药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又说,“那个人啊,现在在村子和大家都生活得很愉快哦,现在他的孩子也即将出世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采药的。”
可可对于她说的话,只听懂了七七八八,但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对她现在的这个模样并没有表现出鄙夷或者害怕的意思。甚至,她似乎还认识和自己一样长有耳朵的人。可,眼前的这个人是人类啊。
她才不会相信人类的话。
她以最快的速度从水里挣扎着起来,却不料因为脚下石头上长有的苔藓而打滑了。她冷不防地就这么摔进了流速较急的湍水里,这下她整个脑袋都从衣服露了出来。
而和服少女见可可摔进水里,颇为担心地上前想要查看她的情况,然而可可却发出警告一般的低吼声——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突然,和服少女整个人呆滞在原地,她看着落水的可可,眼里有着一丝害怕,对方给她的感觉让她再熟悉不过。这是狼,她永远忘不了在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她曾经被袭击了村子里的狼群杀害了,如果不是那个她所爱慕的男子救了她,也不会有今日的她……
她再清楚不过了,她永远不可能忘记的。那个时候,她在树林里疾跑,却不慎因为脚下凸起的巨大树根而被绊倒,之后那群狼急切地扑上来,眼里的贪婪红光一闪而过,喉咙里的嘶吼声就如同面前的这个少女这样的,她忘不了啊。
那一直是她的一个噩梦,她怎么也没办法摆脱。
可是,那又怎么样?比起宝贵的性命,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玲注意到可可身上有几道伤口,因为摔跤了又裂开了。可可的伤口还未好全,她自己也不注意,常常会因为牵扯到而又重新裂开流血。玲暗自给自己加油,她不可以退缩,再可怕的东西她也见过,更何况前面的那个人还是和犬夜叉大人一样的存在啊。
她不会害怕的,因为不管多少次,她都会平安无事的。
卯足了勇气,和服少女上前一步,眼中尽是坚定:“玲不会退缩的,玲想要帮助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在重归人类村子以后,她也因为不敢和大家接触而封闭过自己,但在枫婆婆和戈薇大人他们的照顾下,她也渐渐敞开心扉,接受别人的好,也会主动帮助别人。
学医,也是为了能救治更多困难的人,医者仁心,她不会丢下任何受伤的人。
可可看着一步步接近的玲,抓着神威的衣服,一点点后退,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玲的脸,她不懂那个人此刻露出这样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并不想要再和人类接触了。
溪水并不深,也不过才覆过此刻坐在水里的可可的大腿而已。她原先的一身血污都被急流带走,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湿透了,头发和尾巴都湿漉漉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神威的衣服也早已湿透,但此刻的她就好像把那衣服当做救命的浮木一样紧抓着不放,好像神威此刻就在这里一样,他也许会像昨天晚上解决那庞然大物那样把有威胁的东西都驱走。她一点点向后退去,可可明白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动手也说不定。
可,这个人并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可可眸中神采暗了暗。
就在她分神的时候,玲来到了可可面前,她站在岸边,微笑着朝可可伸出手来:“不要害怕,我说过的,我不会伤害你的哦。快点从水里起来吧,这样很容易感冒的,你身上还有伤口。”
就好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狗一样,玲能感受到可可的慌乱与无措。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打草惊蛇,如果做了什么再度吓到可可的话,也许她会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这个时候最好要让可可放松警惕,先让她从水里出来再说。
可可没有伸手的意思,还是往后退着。她用手撑着河底向后移动着,而玲却眼尖地注意到可可的手上已经划破了一道口子,看样子是刚才摔落水里被里头的尖锐乱石所划伤的,此刻她手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这样下去可真不妙了!
“你放心,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治疗你而已。”玲尽量放缓自己的语速,表明自己的来意,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可可身上的伤口,“你放心,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的。”
可可不懂,这个人为什么在自己发出警告之后还是不肯离开。见她指着伤口,可可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想处理伤口吗?可是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可不明白。
看出了可可的犹豫和迟疑,玲也不焦躁,能不表现出抗拒已经很好了,这说明可可多少还是能够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接着,玲尝试着再靠近一些,然后伸手要去摸可可的脑袋。
可可本能地想要闪避,但玲的手早已摸上了她的脑袋,是那样轻柔,和阿伏兔和神威触碰她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可可能够感受到来自玲的温柔,甚至她愿意就这么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类是不会伤害她的。
这,是何等荒谬的感觉。
可可没有挣脱,她眼中的杀气和戾气也在一点点消散。而玲也能感受到可可不再抗拒自己,但仍然不可以松懈,她依旧用那样温和的语气说道:“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的,所以就让我来帮你吧。”
头顶上传来的温暖让身处冰凉的溪水里的可可打了个寒噤,她颤抖着身子。
“水很凉哦,快点出来吧,顺便我可以帮你处理下伤口。”说完,玲试探性地把手从可可的头顶移至她的手臂,然后轻轻握住她那瘦小的胳膊。
“不要害怕~”玲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眼睛始终望着可可,而可可也难得地听了一回人类的话,她从水里站起,与少女平时。
可可比起玲,个子要高上一些,整个人也要瘦了不少,可可看上去就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两个人看着也是十五六七的样子,但玲眉目之间要灵气不少,而可可看上去要阴郁一些。
玲扶着可可,帮助她从那样长有那些粘滑苔藓的河底里走出来。底下真的很滑,可可身为人形也很难掌握走路的技巧,起初她走得很吃力,双手也紧紧抓着玲的。
玲面上依旧维持着浅笑,事实上她的手臂被可可尖利的爪子所伤到了。而可可完全没注意到玲已受伤的事情,手上还是紧抓着她不放。玲感到很欣慰,因为害怕再摔跤,可可没了之前的那种顾忌和疏远的态度,现在的她就好像一个想要学会走路的小孩,那样认真的表情是那么可爱。
直到走出了小溪,可可果着的脚再一次踏上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泥地时,可可松开了自己的手,却嗅到了淡淡的血的气味,仔细一看,却发现自己在无意之中伤了玲。
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玲的伤口,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懊悔,耳朵也耷拉着,看起来相当委屈,此刻的她抱着自己和神威的衣服,眼眸低垂。她有个习惯,就是情绪低落的时候会抱着自己的尾巴。
见她这样,玲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可可的脑袋,安慰道:“真的没事哦,你不要自责。”
这样子的可可真的很可爱,就好像犯了错的小狗一样。但与其说是像小狗,倒不如说是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感情的小孩子,开心就笑,难过就嘟起嘴不说话。就是这样的什么都表现出来的她,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她好一些。
可可虽然不喜欢人类,但也知道分好坏,比如说眼前的这个人就没对她做过坏事,甚至还帮了她。她并不想讨厌其他人一样讨厌她,相反的,她还挺喜欢这个人的。
可可并不想否认自己的真实感受。
“呀,原来你受了这么多伤?这怎么行!”玲心急如焚,再看到可可身上还有着数道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她一颗心都悬了起来,“我带的药物和绷带都不够,看来我得带你回村子里医治才可以。”
“正好,我也可以介绍犬夜叉大人给你认识哦~”玲熟络地拉起了可可的手,笑得分外灿烂,“你们肯定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然而事情发展并未如同她所预料得那般顺利。就在这时候,从两人身后一股怪风卷来,从溪水另一边的林子深处刮来的怪异之风让可可和玲不寒而栗。而可可更是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昨天的那怪物没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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