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
身边满是曾经战友的尸体。
自己的手上紧握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是表情已全然变为狂笑、面目全非的罗宾鸟。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身上，脚底满满的鲜血都在嘲笑他、提醒他——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他没有准备好万全的计策。
蝙蝠侠清醒了过来，面罩下的表情是近乎崩溃的绝望，紧绷的精神深深压在他最后一道防线上，任由自己颤抖的双腿跪在地上，松开铁链，看着面前沾满鲜血的双手。
明明已经无声哭泣、泪水与雨水在夜晚下界限已模糊不清，但他却发现自己——还在笑、停不下来的，疯狂的笑。
“哈哈……”布鲁斯不确定自己还能清醒多久，于是用颤抖的手拿起旁边被丢弃在路上的枪，缓缓扣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他扣下了扳机，在与自己的战友和罗宾一起、在自己的绝望中死去。
……
[未来]正在上线——
……
布鲁斯韦恩经常做梦。
而梦中的许多事情往往都会发生，如果尝试去更改，那么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在现实里将会走向更糟糕的结局。
而梦里的种种悲剧，就像是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刃，稍有不慎，就会将他毁灭。
他的梦是由双亲的去世才开始意识到。
所以当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会嘲笑当时相信‘只是一个噩梦，不会成真’的自己，然后压制自己所有的情感，继续投入新一天的工作。
后来发现无法改变结局、或者说改变了结局就会更糟的时候，他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阿福。
他又孤身一人了。
不过再后来，他有了战友、有了罗宾，虽然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也在别扭与努力中慢慢接受并且互相信任对方，一切明明都在往好的反向发展……但可惜的是，小丑似乎不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于是他设计布鲁斯杀了自己，在瞄准他弱点、快要踩到他精神底线的时候卸下自己的防备，主动凑上去，被一枚普普通通的蝙蝠镖打倒，以自己的身体为引子——让他感染了小丑病毒。
最后如他所愿，布鲁斯再度毁灭了他好不容易拼凑出的世界。
……
“你好，我是未来。”
布鲁斯听到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并且听不出任何起伏、像是某种机器说出的声音。
但是他不想管，只是眉头紧皱，放任自己在黑暗中沉沦。
好一会，当他四周都开始慢慢变亮、发光，他才无法继续欺骗自己，睁开了那双钢蓝色的、充满疲惫的双眼。
“我很抱歉。”眼前的光球似乎正竭尽所能放缓声音，但可惜并不成功。
布鲁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它，尽管自己非常疲惫，但还是控制不住开始搜寻与眼前情况有关的资料。
“我是在另一个世界所有爱您的、充满希望的声音下诞生，目的是让您拥有完美且美好结局的[未来]系统。”
布鲁斯的眼神有些嘲讽。
美好与他，并不兼容。
“呵……”他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开口说其他的话语，因为现在他要是说话，那将会是干涩、嘶哑的声音，这显然不便于给自己更多的谈判筹码。
“……”它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散发温暖的光，试图驱散布鲁斯身上的冰冷，“我本想与世界意识合作，让您最后幸福，结果没有想到它从一开始就是在用表象欺骗我，套出了未来原本的走向。”
“它从芯子里就是腐烂的、邪恶的，可笑的是我还对它抱有希望——最后被迫沉睡，只能看着您一步步走向深渊。”
布鲁斯再度闭上眼睛。
甚至心底还有些怨恨，它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又赋予绝望，但事实上他很清楚，世界意识从开始就没有给过希望，而这个自称[未来]的东西，他也无法全然相信它的说法。
“还好在最后，另一个宇宙温柔地想要将我们接进她的世界……我去看过了，那是个温暖的地方。”它轻柔地附在布鲁斯的伤口处，再次退开时，已没有留下任何伤疤。
“我不祈求您相信我，我只希望，您的未来能够幸福。”
布鲁斯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就是这轻飘飘的、带着温暖又可笑的‘希望’的话语。
————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第一反应不是睁开眼，而是先保持熟睡时悠长的呼吸，用耳朵去聆听周围的环境。
而后，他才‘悠悠’转醒。
“哦，您终于醒了！先生您已经昏迷七天了！”与哥谭的风格截然不同的充满活力的声音蹦入他的耳中，令他不适地微微皱眉，但又很好地控制在别人不能轻易看出的弧度。
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这是……”
男孩听到他沙哑的声音，立马去倒了杯水，扶他坐起来，靠着枕头，再递给他。
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还在上学，但他的一举一动以及衣服下流畅的肌肉线条都在说明他的不平凡。
布鲁斯低垂着眉，敛下眸中的思索。
“我这是发生什么了吗？”他将病美人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一双软下来的蓝色眸中浮现忧郁，又虚弱地笑笑，说：“你说我昏迷了七天，请问能借手机让我看看时间新闻之类的吗……？”
话毕，他似乎觉得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直中彼得的红心，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布鲁斯。
似乎看着布鲁斯挺好相处的样子，彼得也无视了自己嘀嘀作响像是坏了的蜘蛛感应，动作迅速地将自己的手机点开新闻然后递给他，说道“我是彼得帕克，七天前在一个小巷子找到了你，你那时候昏迷了，伤的很重……我说的都是真哒，不过不用担心！想抓你的坏蛋已经被解决了！”
他自豪地挺了挺胸，一双焦糖狗狗眼里闪着喜悦：“是蜘蛛侠救了你！我……呃，他可厉害了！”
布鲁斯不动声色，在看了时间之后露出恰到好处的、劫后余生的表情，点点喜悦浸入钢蓝色的眸中,微笑着注视彼得帕克。
而一无所知的彼得也没有发现布鲁斯已经迅速查找了关于这里的一些基本资料，记住了几个人名，并且在哥谭一词处停顿了一会。
他将和带着贫穷气息并不相符的高性能手机还给了彼得，心中已经在蜘蛛侠和斯塔克间画出了联系的线，对待一个充满正义感的活泼未成年，他的笑容也真实了许多。
然后他才如梦初醒般，困惑地看向彼得脚边的一只黑色毛团。
“喵~”
“哦对了！这是你养的小猫吗？当时要不是它焦急地在巷口喵喵叫，我都不会发现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彼得弯下腰，轻柔地抱起地上娇小的黑猫。
这只黑猫品种大概是孟买猫，比起同类来说偏娇小一点，而眼睛的颜色竟与布鲁斯的钢蓝色眸子如出一辙，而刚才的猫叫显得奶气，被彼得双手抱着也不做多余动作，显得乖巧，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目视布鲁斯。
[未来]。
布鲁斯伸出手，轻柔地拂过黑猫的背脊，说道：“这不是我的猫，不过若是没有人收养，我会留下他。”
“这样就太好了！”彼得欣喜的笑了，将刚才一瞬间变强的警告抛之脑后。
也不知道彼得被套了多少消息，双方都是很愉悦地离开了医院，而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斯塔克的名字。
……
在四周无人的石凳上，布鲁斯才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表情，眼神幽深地注视着手上一直很乖巧的小黑猫。
[对不起，但是不这样的话，您就不会来到这里。]小黑猫没有开口，声音直接显现在布鲁斯脑中，令他不适地皱眉。
[但是您需要被拯救。]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需要被拯救？”布鲁斯漫不经心地给手上的猫顺毛，在脑中回复未来，明明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却令黑猫颤栗般小小地炸了毛。
[……]
[我希望您能够快乐——这是让我诞生出来的信念。]
[来自不同的次元，不同的世界，或是遇见过您、接触过您，亦或是在一张纸、一个屏幕，他们都希望英雄有一个最美好的结局。]
布鲁斯沉默了很久。
“我不是英雄。”
“我只是个开了杀戒的蝙蝠怪物，任何与我走近的人，都不会有一个好结局。”仿佛诅咒一般，这一位来自崩坏了的世界中的布鲁斯，受到世界意识的关注，又被它下了诅咒。
伤痕累累的布鲁斯已经没有想继续活下去的愿望，因为他找不到希望，他想要坠入黑暗，不再醒来，却被‘未来’唤醒，来到另一个世界。
[不要垂头丧气，即使失去一切，至少还有一个希望等待着您。]
没有任何人能打败蝙蝠侠，能打败他的，只有他自己。
“……”
未来毛茸茸的猫爪下出现了一把钥匙。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请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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