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我……”在资本面前，小伙子萎了，说话也磕巴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么？”
“宁……宁董说，宁董让我顺道带你回去，下午还要上班……”
“不卸货了？”顾苧眉毛一挑。
“不，不了，下午还是正常上班。”
“我知道了。不用你载我，我自己会回去的。”
“啊……这……”
“替我转告宁董，她的秘书下午会准时打卡上班的。”说完，顾苧便在小伙子呆愣的目光之下，渐行渐远了。
“宁董……”小伙子可怜兮兮的给宁濯漓打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而且不是秘书，竟然直接就是宁濯漓宁董本人，速度快的，就像是对面的人守在电话前一样。
“她怎么了？”宁濯漓若是能灵魂出窍看看现在的自己，怕是要羞死了，她宁濯漓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老妈子了？这个口吻，就好像那个女人是她什么人似得。
但此时此刻她毫无意识。
“她……她自己走了？”小伙子挺委屈的，虽然宁董有令，但顾苧就是不跟他走，他怎么也不好直接就把人家强行带回来呀。
“什么？她不和你走？你不会把她强行带回来么？”电话那头传来女子突然增大的分贝。
“……”
“她是不是觉得委屈了？是不是觉得待不下去了？你赶紧给我把她追回来，告诉她她已经签了合同了！”
“没……她……顾小姐还让我带话给您，说她下午会准时打卡上班的。”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良久，宁濯漓才说，“我知道了，好了，没你事了，你去忙吧。”
“诶！好嘞，谢谢宁总！”
*
你见过下饺子么？
顾苧回了万鬼窟，她这才明白什么叫遮天蔽日，接踵摩肩，挥汗如雨……
当然，如果鬼有汗的话。
万鬼窟终于窟如其名了，顾苧看着眼晕，这里，真的是那个自己原来住着的，清净冷清的窝么？
若不是这里熟悉的气息和浓郁的森森阴气，顾苧还以为这是黄金周的各大景区呢。
“王？”一个阴森的声音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您怎么回来了？诶？你怎么了？喂！”
“别提了，昨天魂套一下子套的太猛了，今天又在太阳下摊了鸡蛋饼……”顾苧苦笑着，挥开来人欲上前搀扶的手臂。“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
“听蓝蓝说，你拿了七八个？”来人顿了顿，瞪着顾苧，“你……你不会全用上了吧？尹伊大人若是知道了……”
“诶诶诶！罗矮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顾苧急道，“我一共就拿了八个！只用了七个！剩了一个呢。别和小尹说啊，上次搬家的事她可是没少啰嗦。”
王啊，这话……应该是我只用了一个，剩了七个听起来才比较合理吧！而且啊，王您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尹伊大人给你找的好吧……
但，这都不是重点！
“王！别再叫我罗矮子了！我就是死的时候年纪小，没发育完全好嘛！而且现在我哪里矮了！”
“不是我说，老罗啊！你也调整调整，你放眼看看！上面哪有人一米六的身高一米三的腿呀！装人也略微走心一点好嘛，你这也太假了，根本就没办法混社会！”
“哎呦呦！我说呢，我说为啥我一出去，冲着人友好的微笑，结果小姐姐们见了我都尖叫着夺路而逃呢！原来是比例搞错了呀！”罗晨呵呵笑着。
“年轻鬼！要多观察，多思考，多感悟！看看人们是怎么个样子。诶你别说啊，小尹那白眼翻的，那叫一个实在！真翻啊，翻的一点眼珠也没有了！傻不傻！人是那样的嘛！我费劲送你们上去，学习它们，你们就给我学成这样？”
“……”罗姓少年被王羞的面红耳赤。真后悔刚刚见到王的时候为什么要打招呼，直接装作没看见就得了。
“行了行了，年轻鬼，多多历练。”顾苧摆了摆手，把这挡路的家伙哄走，心里暗暗得意。她突然这么说自然是带着目的的了，这样一来，罗晨集中在自己受伤回来一事的注意力，便全部转移到别处去了。顾苧并不想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尤其是被老妈子一般的尹伊，否则，她的新家晚上怕是要闹鬼了。
*
为了不惊动那些把她家当成救济所的小鬼们，顾苧敛了鬼气，悄悄潜进了阴泉水，头一次把回自己家弄的像是入室盗窃。
顾苧虽然在罗晨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但其实她这一上午魂体伤的绝不算轻，也就是罗晨鬼气修为低下，看不出点端倪，若是尹伊在此，怕是一眼就能看出，王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人类在太阳下暴晒脱水中暑了似得。其实这一上午的工作倒也不算沉重，可昨天顾苧鬼脑袋一热，给自己上了一身的套套：左手，左脚，右手，右脸，腰，颈，额头七处，各上了一套。
一说起魂套，对于鬼物来说，这可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人类与鬼怪的斗争由来已久，自古以来，人类就容不下比自己更强大的异类的存在，只有那些任人鱼肉的动物，才被冠以好的描述，而一提到鬼，往往便离不开一个“恶”自。
恶鬼。
这是人类自古以来给予鬼灵们的称呼。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这个帽子也始终没能被摘下来。顾苧一想到此便不免冷笑，这种类似“东亚病夫”的，一言以蔽之的统称，实在是愚蠢而又见识浅薄。
人终有一天都会成为鬼的，即便他们并不情愿，也不想承认。
人与鬼，界限真的那么分明？其实也不过是同一事物的两种形态罢了，比如冰与水。
但人们不懂。
他们畏惧，他们害怕，生怕异类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于是历朝历代都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习术式，修道行，炼法器，他们专门捉鬼斩鬼，行于阴阳。
在这一点上，人类无疑是一种相当智慧的物种。明明渺小，脆弱，不堪一击而处于下风的他们，竟然能够借助外物，达到能与鬼灵相抗衡的程度，甚至，能够驭使鬼物，作为己奴。
这魂套便是那些牛鼻子道士炼制而成的，专门捉鬼驭鬼的利器。它原本的名字并不是这个，而是“夺命束魂锁”。随着时代发展，大约是觉得“夺命”二字过于中二，当今的老道们去掉了“夺命”，只叫它“束魂锁”。不过对于鬼来说，它们吃过这东西千百年的亏，又觉得被“束魂锁”锁住之后的感觉，就好像被塑料袋套了脑袋，便给这玩意起了个比较接地气的名字——魂套。
一般来说，若是真的被这东西锁住了，那便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轻则被抹去神智，从此沦为鬼仆，重则直接绞它个魂飞魄散，再不能入轮回。
当然，这是被旁人套住了。顾苧虽然也用了这个，却是自己下的手。这就好像是医生再给病人注射吗啡，始终在控制之中，让这能让人上瘾发狂的毒品只发挥镇定止痛的作用。
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还是因为担心自己会给某人造成伤害，顾苧这一套就套了七个。这下好了，全方位，无死角，她身上的鬼气被法器压制的，是半点也溢不出来了。
但没了鬼气护体，在阳光下卸货这件事就成了老大难。即便顾苧身为鬼王鬼力惊人，可这下也是收了不小的上，以至于她逃跑似的拒了小伙子要送她回来的意思。
“唔……”冰凉刺骨的阴泉水浸没了顾苧的身体，可她却舒服的眯起了眼，活像一只吃饱了趴在太阳底下的橘猫。
“……舒服！”
*
董事长办公室里，宁濯漓可一点都不舒服。她泛白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啄木鸟一般嘟嘟嘟的声响。
顾苧死哪去了！
看了一上午视频的宁大小姐，此时此刻对着身前静静摆放着的，两份盒子都没拆封的外卖，一点胃口也没有。
甚至有些反胃。
她看顾苧搬了一上午的东西，莫名的竟有几分……愧色？不，不是愧疚，绝对不是愧疚！她宁濯漓就是善心大发，可怜可怜那个女人罢了！只是对那个倒霉女人的怜悯和恩赐！
于是，宁濯漓叫来助理小杨。
“今天我懒得出去，打电话给餐厅，让他们给我打包过来吧。”
“好的宁董。”小杨见怪不怪，宁董十天中得有九天都懒得出去。冲宁濯漓点头示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诶，等等……”宁濯漓突然开口，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小杨。
“宁董？还有事？”小杨忙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宁濯漓。
“Double,please（双人份）！”
？？？
小杨一脸震惊。
她倒是对英文对话没什么吃惊，毕竟宁总曾经在北欧读过书，英语对宁濯漓来说可以算是第二母语了，宁总标准的无卷舌英式发音优雅又充满了贵族气息。而想要进入宁氏，英语不能熟练对话是不可能的，毕竟，宁氏总公司中，可是有不少非华裔的员工呢。
但是，说英语虽然不让人震惊，但宁总说英语可就几乎能让人大跌眼镜了。这是宁濯漓小时候养成的一个习惯，一旦她极度紧张，尴尬，或者感到难为情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讲起英文。
正确的做法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淡定的应一声，然后转身出去。
但……小杨已经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而宁大小姐也已经看到了。
“我今天很饿，想吃两份。”宁濯漓掩饰尴尬，解释着。
“好的宁董。”这次小杨绷住了，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脸完全背对宁濯漓的时候，小杨的嘴巴打成一个O形。
“呃……再等等……”
？？？？？
小杨前脚已经迈出了董事长室，便又听到了那催命的声音。
“宁董？”小杨瞬间收了所有表情，转过头。
“我，胳膊好酸，腰也有点软，你和餐厅说，让他们准备点补身体的，送过来。”
？！？！？！？！？！
小杨脑子里全是问号和感叹号。
胳膊酸……
腰也软……
宁董……您、您这一上午在办公室里到底干了些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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