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沉眨眨眼，问了句，“现在还剩多少人？”
姜覃一愣，无奈扯嘴一笑，不忘先夸了句，“沉沉真聪明。我半个小时前看过，那个时候还剩78人。”
在地球上，不乏一些追求猎奇的、刺激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类似大逃杀的电影也层出不穷。鹿沉还看过不少。
以她观看的经验来看，十个小时，百分之八十的存活率，似乎还挺高。甚至很多人应该经过审判间的惩罚，像是华夏区三人，一个断指，一个瞎眼，一个毁容，可以算是半残人士。
鹿沉点进“逃杀狱直播”的栏目。
里面细分了单人视角列表，其中有很多她不认识的外国名。她翻了翻列表，首先看到的一个熟悉的名字是“陈一粒”。
“这个逃杀，观众也可以参与。除了发弹幕外，观众还可以选择给喜欢的人投放一定物资，帮助他增加存活率。”然后姜覃补充道，“很多人给陈一粒投放。”
“因为最后一场公罪？”鹿沉看向姜覃。
姜覃心里一惊，觉得鹿沉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那个时候你看出来了？”
“那个陈老师，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鹿沉笑了笑，然后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眸。
的确。
这一夜许多人无眠。不是不睡，而是根本睡不着。
其实，像这样的节目既然看过直播，完全没有必要再回看。所以更多的人选择去看看别区的节目，试图发现一些不同。
只有极少数人重新翻看了节目，竟然发现节目果然留了“惊喜”。回放比直播更加仔细，公示了每个人的公罪选项，第一批回看的人默默地在网上贴出各种细节。
然后大家发现，陈一粒的另一个选项只是公布“作弊之人”，都纷纷为他感到不值。
姜覃解释完，似乎也有所感慨。
不过他随即看向鹿沉，严肃道，“所以很多人也看到了你的选项，还有备注。”
鹿沉的B项备注“千代和蛋糕谁才是你的真爱”，已经在网上被翻来覆去地议论烂了。
姜覃看到后，也是庆幸就将鹿沉接过来的早。否则以现在的这个热度，鹿沉之前那间公寓的大门，恐怕都要被踏烂了。
现在有两种声音相当强烈。
第一种坚信鹿沉和这个从天而降的审判节目有着某种关系，强烈呼吁政府将她控制起来，进行审查拷问。
第二种认为鹿沉是无辜的，因为没什么过错罪行，干干净净的，所以获得了节目主持千代的特殊对待。
当然，还有一些少数派对鹿沉充满崇拜，认为她是与罪恶对立的“天使”，能解救大家逃离这个恐怖的节目，言辞之间竟然还有些信仰的意味，不过却也因此被批的相当惨烈。
“现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姜覃说完，交代道，“我已经加强了别墅的安全防卫。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出门了。”
被软禁了。
鹿沉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
姜覃看着她仿佛万念俱灰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无奈道，“这是为你好。”
鹿沉突然起身。
“覃哥，你联系过叔叔和阿姨吗？”
姜覃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放心，他们没事。”
只是他的眉间似乎也多了分阴霾。
前段时间，姜父姜母出国旅游了。有姜覃接手姜氏，两人也终于可以放松放松。只是没想到，全民审判这个突然的节目，将他们分隔在两个审判区。
而自从审判的“所属区”划定之后，各区之间的联系就被迫断了。不论是航班、轮船还是人，都无法跨越区域边界。
各区之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开，任何东西都无法穿“墙”而过。幸好，通讯设备倒是不受到阻隔。
也因此，网上出现了一番“罪罚末日论”。
罪罚末日论认为，这场审判源于人类的无知和丑陋，源于人类的原罪。他们认为人类的罪恶已经不为天神容忍，于是掌管罪恶的天神为了惩罚人间，降下这一场审判。
而地球，将在这场罪恶的审判之下，无处遁形。
迎来盛大的末日。
这个论说很多人心慌意乱，社会秩序一片混乱。
“对了，覃哥，你有看见阿九吗？”
“阿九？”姜覃疑惑了一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鹿沉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了只猫，“它昨天跟着你进了房间。怎么，不见了吗？要不我让佟叔去外院找找？”
“算啦。”鹿沉突然起身，噔噔噔跑上楼，“我回房间看看吧，过会下来吃午饭。”
鹿沉虽然这么说着，却也没抱希望。
因为九原向来如此，每次出现一下就消失。整天神龙不见首尾的，一直在玩失踪，一年也出现不了几次。
不过奇怪的是，每次都能找到她。
鹿沉回到房间，趴在床上，打开了“逃杀狱直播”。
上面的人数显示还剩“77”人。
鹿沉先是随便点了名字，进入一个人的视角。
一个金发高大的男人，左脚是跛的，肩上有一条长长的刀伤，是新伤，伤口向外翻着，血迹然后了肩头。
他一边艰难地小跑，一边不断向后慌张地看着什么，手上还拿着一把枪。
弹幕是一堆不认识的语言，偶尔夹杂了几个中文。
[追他的好像不是人类，是一种怪物！]
[我说他拿着枪还怕什么。]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在他的身前，金发男人还来不及举枪，甚至来不及发出恐惧的叫喊，一个丑陋的巨大的嘴巴突然咬住了他的头。
鲜血四溅。
一具新鲜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然后这个人的直播视频突然暗下去，就像电影完结一样。然后视频忽然自动弹出，鹿沉看着这人的视频列表颜色变暗，然后消失不见
所谓的“逃杀狱”，大概也不是逃杀监狱，而是逃杀地狱罢。
她又找到陈一粒的直播。
屏幕上是不久前还跟她坐在一个圆桌上的陈一粒，此刻却也狼狈不堪。浑身泥灰，头发有些一缕一缕的凝固着，身上看起来似乎没有明显的外伤，但等他一转身，却发现背上鲜血淋漓。
这边的弹幕倒都是中文了。
[陈老师，对不起呜呜呜呜。]
[加油活下去啊。]
[这种人就是愚蠢！不仅手指头没了，现在命也要没了！]
[陈老师，一定要坚持住啊。]
[坚持有什么用，生不如死，这就是恶魔的囚笼，无尽的地狱。]
鹿沉突然发现，她似乎还不知道“逃杀狱”的规则。
按照姜覃所说，荒岛和海底，都是有未知生物的。而刚才鹿沉所见的那个巨大怪兽显然不是人力所能敌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不选择合作生存，却要单独逃生呢。合作的话，生存的几率不是更大吗？难道是因为都背负着“罪人”的身份，不能相互信任？
[为什么陈老师不答应刚才几个人合作？]
[刚才那几个人显然不安好心啊。]
[只是暂时结盟也可以吧。]
[如果队友时时刻刻都想着杀了你，你也能接受？]
[一个人根本没法对付怪兽啊。]
[所以逃杀狱就是为了虐杀罪犯吗？]
[你们没看规则吗？]
[？？]
[什么规则？刚进来，求普及。]
[在下期审判罪人之前，如果岛上只剩一个人，那个人就可以获得“出狱”的机会。]
[……]
[强盗规则。]
[我觉得很公平。这些人本来都该判死刑的啊。]
[陈老师就是无辜的！]
[可是你们觉得……从这种逃杀狱中幸存下来的人，还会无辜吗？]
[……]
[……]
怪不得。
只要在下期节目之前，杀掉其他人，独活的一人就可以重回现实生活。
对于这些人来说，这个利益足以让他们相互仇恨残杀了。
那么，除了恶劣的条件，恐怖的怪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将会降到最低，人类原始的残暴、内心的黑暗面会放至最大。
但是客观来说，大逃杀这种环境，必然会促使小范围的人群结盟。即使只是暂时的、相互防备的结盟，在结盟崩裂之前，存活率绝对比个人高很多。
鹿沉揉揉脑袋。
对于高强度的记忆和思考，她只能是短时间的。
姜絮总是说她记性差，这也记不住那也记不住。其实那只是她在清除空间，用来记忆别的东西。
她的眼神浮上一丝兴奋。
推理。密室。逃生。
她的第四个最爱，是惊悚类游戏。
她需要在玩游戏时，为自己的记忆和思考腾出足够的空间。否则，她只会陷入一片混乱。
但是她当初直播游戏的想法被姜絮推翻了。
按照姜絮的说法就是，虽然她直播恐怖类游戏很有反差萌，但是，形象也有点破灭。所以，她要给鹿沉立个人设。
人设这种东西，迟早要崩。
鹿沉想着，然后又看了看界面。
有一个打赏选项，可以投放食物、药品、衣物，甚至是武器像是枪、箭、匕首，以及绳子、打火机等用品应有尽有。
不过看陈一粒身上的包，似乎东西已是不少，而且很多人是看着他缺什么，才去买来投放的。
[一瓶水要1000元！？]
[这年头，穷的人连水都买不起。]
[陈老师少个趁手的武器，有没有人打赏？]
[对啊，老师左手不方便。]
看在一起参加了节目的份上，鹿沉决定给陈老师送个帮助。
她看了看列表，有一种弩似乎挺合适。
虽然是冷兵器，但是小巧，攻击性还算强，而且发射力度不需要依靠人力，只需要瞄准射出即可。
50万。
一个冷兵器开价50万？
鹿沉想了想，姜覃给她的卡里多少钱来着。
好像刚好够。
叮咚——
[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鹿沉点开微信。
[诺克：玩的开心吗？]
奇怪，她加过这个人吗？
鹿沉点击删除。
叮咚——
[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诺克：为什么要删我？]
鹿沉选中，拉黑。
叮咚——
[诺克：沉沉，想你。]
她这是碰到私生饭了？哪家的技术，还挺强的。
[沉沉鹿：你是谁？]
[诺克：我好喜欢你。]
[沉沉鹿：你是谁？]
[诺克：想见你。]
[沉沉鹿：病毒？]
[诺克：玩的开心吗？]
嗯，是病毒。
鹿沉关掉微信，不再理会。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微信消息忽然暴涨。随即，99+条新消息忽然又一条条的消失，连撤回的文字说明都没有。
就像只是一场幻觉般。
[想你。]
[喜欢你。]
[沉沉沉沉。]
*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
虽然全民审判掀起了很大的动荡，但生活仍要继续，社会必须运行。
况且很多人发现“逃杀直播”的打赏功能后，突然意识到这个节目中金钱竟然有用。万一以后不小心掉入大逃杀，存点钱也好叫亲戚朋友打赏自己啊。
甚至有很多富豪散财消灾，祈求能逃过节目的审判。
于是社会上又掀起了赚钱的狂潮。
全民审判时代就此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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