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彭格列医疗队的救护车,秋满依旧是恍恍惚惚的样子。今天目睹的一切都太过于超出她的想象了,完完全全颠覆了她十几年的世界观。
超能力一般的战斗,黑手党,毁灭世界的阴谋……
秋满一下子还是无法接受这些。好像她前十几年都活在一个谎言当中,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一样。
她只是个小白校园言情的女配而已啊!
“里包恩,这些……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吗?还是我只是在做梦?”秋满的内心翻江倒海,越想越难以承受。而她熟悉的几个人此时都昏迷不醒着,她只能问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十分古怪的婴儿。
“啊,如果你不想被卷入什么麻烦事情的话,就当是做梦好了。”
这话回答了等于没回答啊,秋满泄气。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认识六道骸?”之前医疗队的到来,打断了他对秋满的问话。
六道骸都被那些可怕的人抓走了,秋满本来是没什么心情去提关于他的话题的,但面对这个看上去老气横秋的小婴儿,秋满感到自己莫名地不敢违背他。
于是她不太高兴地垂下视线:“梦里认识的。”
“嗯?”由于里包恩刚刚才敷衍了她,让她把一切都当做是在做梦,所以他不免思考起了秋满这话的真实性。
“就是梦里认识的,我骗你做什么。”他审视的眼神,令秋满有些害怕。
她在怕这个身长只有两寸的小婴儿,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莫名感到他充满了危险,特别是他看过来的目光,令人无法放松。
想起六道骸,秋满不由得握紧了手:“我之前经常做噩梦,直到他来到我梦里之后,我就不再做那些噩梦了,是他……保护了我。”她看向里包恩,十分难过,“后来,他让我去找他,我本来是不信一个梦里的人会真的存在于世界上的,但我还是鬼迷心窍地找来了,可是……可是……”
秋满说不下去了,一抽一抽地发出了哭腔:“六道骸他、他到底会被怎么样?”
世间有一种美景,就是美人掉眼泪的样子,动人的外貌,用以眼泪示弱,自古以来便是一种以柔克刚的招数。
诚然秋满不可能有这个意识,但里包恩身体里确实是个成熟的灵魂,纵然里包恩见识过不少风情各异的美人,但说实话,还不曾有能和眼前的秋满作比较。
秋满的容貌,认真看她的时候,是会让人发出“这个世界真的有这么精致好看的人吗?”的惊叹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造物主不小心遗落在人间的杰作。并且里包恩心知,秋满现在年纪尚小,模样甚至没有完全长开。
怪不得,怪不得,现在连六道骸这样的人……里包恩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叹气,他本是想慢慢将秋满排除在外的,结果她却因为六道骸直接闯到了中心地带。
秋满的眼尾被淡红熏染,晶莹的眼泪蓄在眼眶里,精致秀丽的眉毛担忧地蹙着,何等的可人怜又可人爱,简直看得人把心揪起来。
里包恩真正的年纪足以当她爷爷了,此时自然不会产生什么男女间的想法,但也稍微心软下来——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啊,说到底跟京子和小春她们没什么区别,自己是不是过太严肃了?里包恩不由得反思,因为长得漂亮,招了几个人的喜欢,就把她当潜在威胁一样警惕对待着,是不是太过了?
话说像她这么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不招人喜欢才奇怪吧?
里包恩的态度逐渐软化起来,安慰道:“安心吧,他不会有危险的。只是不能出来了而已。”
“无期徒刑吗?”秋满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不可以减刑啊?”
“按照他的危险程度,应该是没什么机会的。”
秋满又愁了起来。
“呵,”里包恩忽然觉得她颇为可爱,“不过——”
“不过什么?”
“除非纲吉当上首领之后……”
“当上首领之后?”秋满屏住呼吸等他接下去的话,甚至忘了问什么首领。
里包恩看向车窗外:“啊,到了医院了,下车吧。”
秋满最终没有得到里包恩的回答。
几人当中,受伤程度最轻的山本武不用住院,当晚就和秋满一起回家了。
“山本武。”回去的路上,秋满忽然叫道。
“嗯?怎么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有点翘气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山本武道:“哈哈哈,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好让小满担心呢。”
“我不是说这个啦。”
“哦?那是说什么?”
“就是……沢田纲吉的事情。”秋满低低道,似乎有些羞赧。
山本武摸不着头脑,阿纲的什么事情?
秋满:“他明明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一直叫他废材纲……他一直玩扮猪吃老虎,心里肯定笑死我了吧。”
“唉?可是……我有说过阿纲是个有趣厉害的人啊。”
秋满直跺脚:“你、你说的那些,谁会信啊!”
真是的,明明是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人,却成天故意装成一副废材样,蒙骗了所有人,还总是做些不着调的事情。
秋满想起了纲吉赤着身体在学校门口向京子表白,在体育馆被持田前辈举着竹剑追着跑,故意装废材惹同学的欺负(误),又用奇怪的方式为班级赢得了排球比赛,用一味逃跑的方式在不良少女手中救下了她,今天又展现出那样的力量……
沢田纲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两人在到达秋满卧室门口的时候才分别。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事,秋满已经精疲力尽了,便招呼也没打就进了房间。
推移式的房门在山本武面前利落地关上,他举到一半想挥的手顿了一下,落寞地放了下去。正当他转身要走,身后秋满的房门却又开了一道缝。
山本武回过头去,看到秋满在门后面露着半张脸,有点腼腆的样子,然后他听到她低低地对他说了一句:“晚安,哥哥。”
山本武的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喜在他的胸口升腾起来。
还没等他的情绪浮到脸上,秋满那边便急急忙忙地关上了房门,像在躲避什么怪兽似的。
再次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秋满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经历过昨天的黑曜之战,她感觉自己的某些东西已经被悄然改变了,说不清,道不明。这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她来这里半年多的时光了,日常的一点一滴都在对她进行着影响,黑曜战只是一个□□。
放学后,她顺道去医院看望云雀,他伤成那样,可昨天她被新的世界观冲击,还有被六道骸拉去了大部分心神,都没好好关心云雀的状况,稍微有些歉意和自责。
“云雀前辈。”她带着礼物走了进去。
云雀靠在床上,本来是睁着眼睛的,一听到秋满的声音,不仅没有回应,反而将眼睛闭上了,显得有些冷漠。
秋满敏感地愣了一下,站在他的病床边,绞着手指:“云雀前辈,你的伤好些了吗?”
云雀神色不动,依旧冷冷的,无视着她。
这和往日的他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他虽然也是清冷的模样,却从来不曾真正忽视过秋满。
虽然秋满总是抱怨云雀冷淡,但女孩子的心何其敏感,有些东西即使不表现,也依旧能感受得到——无论云雀面上表现得怎样,总还是关注着她的。所以往日面对云雀的冷酷,秋满仍敢在他眼皮底下撒娇、使小性子,因为女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会包容她,纵容她,她有恃无恐。
而此刻,眼前这个闭目养神没有给她回应的云雀,却令秋满感到慌张。
好像什么东西要从她的手中流走了,抓不住了。
“云雀前辈……”
云雀此时的冷漠,是真的冷漠,是对秋满彻底的忽视,就像对待学校里每一个普通学生一样。不再理会她,不关他事了,就牵扯不到他分毫了。
秋满无措地站着,站了一会儿,委屈极了,胸口莫名地堵着难受。
曾经给她的那份关注,忽然间一丝不剩了。
云雀前辈,真的不理她了,他不管她了,他不要她了,再也不会在意她了……
拥有的时候只觉得是寻常,习惯了之后突然又没有了,这种滋味可比从来没有过难受太多了。特别是被云雀这样的人,这个站在并盛顶端的人在意过之后,享受过那份独一无二的纵容之后,从云端掉下去的感觉,谁受得住。
秋满看着云雀,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她根本不是这么爱哭的人,她以前一直是娇横嚣张的,根本没人敢惹她掉眼泪,哪怕是楚夜熙让她生气,不断有女生接近楚夜熙,她也只是气愤发火,可是、可是最近,她怎么越来越柔弱了?
六道骸被抓走了,云雀前辈也不要她了……
越想越委屈难过,秋满抽抽噎噎地哭得更厉害了。
云雀听到她的动静,终于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冷眼看她哭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哭完了没有?”
看吧看吧,他讨厌她了,以前他不会说这么不耐烦的话的。
“你到底在哭什么?”云雀被她弄得心烦,而她却丝毫没有停下了的意思,“如果因为那个六道骸的话,在我这里哭没有用。”
“不、不是……”秋满不住地擦着眼泪,“你、你不理我了呜呜呜……你不要我了……”
云雀一僵。
时间仿佛过了好久,秋满抽噎的声音还未停止,云雀也没有动作。
最终,云雀很轻地叹了口气,认输。
褪下眼底的冷漠,伸手将她拉到自己床边坐下,然后甚是轻柔地抱住了她:“我没有。”
“……呜哇——”秋满这下彻底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察觉到云雀的服软,让她仿佛有了底气似地,“你有!你刚刚那个样子……呜呜呜就是不想理我了……”她埋在云雀的胸膛里发泄着委屈。
“呵,”云雀轻笑,“我不理你,你就哭成这样?”
秋满收声,在云雀怀里抬起脑袋:“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云雀放开她,突然提起了别的事:“里包恩说了你跟那个六道骸的事,你们在梦里认识的,还去黑曜那种地方找他,嗯?”
秋满没由来地一阵心虚:“那个……我……”
“以后不准再梦见他了。”
“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再说了他都被……”
她止住了话,因为云雀竟在帮她擦脸上的泪痕。她惊讶地看他,有点不相信云雀会有这么温柔的举动,都有点……不像他一贯的形象了。
云雀擦完秋满脸上残留的泪迹,顺势捧住她的脸蛋,凑上前亲吻住了她。
秋满惊:“!!!”
他吻得十分轻柔,薄唇包围住秋满的唇瓣,软和,温润,像飘在云絮间,令秋满轻颤着,却生不起推拒的力气。
这是秋满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吻,她像是力气都被这个吻抽走了,不自觉地依靠在了云雀的身上,她对外界以及时间的感知都被剥夺了,恍恍惚惚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就在一瞬间,云雀松开了她。
秋满几乎是逃着离开病房的。
她跟云雀前辈接吻了……
可是一切好像就是这么水到渠成地发生了。
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刚刚云雀吻着她时的感觉,以及结束后他说的那句:“怕我不理你,那就跟我在一起吧。”
秋满失了魂一样在医院的走廊上走着。
她当时怎么回答云雀前辈的来着?
“我……我……”她惊慌失措地摇着头,“我不知道……这个、这个太、太突然了……”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然后就想落荒而逃的小兔子一样跑了出来。
其实一点都不突然,她和云雀互相之间的感觉已经像那个吻一样水到渠成了。
但是她从没想过,从没想过自己会跟某个人谈恋爱,她是楚夜熙的未婚妻呀,是楚家未来的少夫人,爸爸也是一直这么耳提面命的,这是她的命运啊。
她秋满怎么可能跟楚夜熙以外的人在一起呢?
她就该是楚氏集团的少奶奶。
她就是为这个身份而存在的。
不然的话,她秋满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她从小就被以这个身份为目标培养着,她已经……没有别的可以选择的路了啊。
可是……可是……
可是云雀前辈……
他对她来说又是什么呢?
秋满双手纠结地在胸前绞着,理不清,理不清。
怎么办呢,云雀前辈在她心里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本来她都刻意地去忽视这份感情了,逃避地以为只要保持现状,他继续保护纵容她,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偏爱,等两年之后她就可以抛下一切回国,多年以后偶尔还能回忆起来这段时光,就够了。
为什么要捅破这层纸呢?
她该怎么办呢?
陷入迷惘中的秋满是被前方的一阵动乱拉回思绪的。
首先注意到的是纲吉这个她还算熟悉的人,不晓得他又怎么了,穿着病号服心急地追着一个和里包恩差不多大,穿着奶牛装的小孩子。
“蓝波!站住啊蓝波!”他喊着。
“哈哈哈哈蓝波大人才不听你的!”
奶牛装小孩边跑边从蓬松的头发里拔出——
秋满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头发里拔出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紫色圆筒状物体。
……这又是什么超能力事件吗?秋满呆住了。
“啊啊啊秋、秋满!”纲吉发现了她。
这时,跑到秋满面前的奶牛装小孩一个跌跤,手中的紫色圆筒飞了过来,朝秋满的脑袋砸来——
“等、等等啊!!!”纲吉绝望地伸着手大喊。
秋满面对这一变故,一时间也无法反应过来,故而忘了躲避,只下意识地举起手臂挡在自己脑袋前面,紧闭眼睛等它砸中自己。
砰——
火箭筒整个地把秋满罩了进去,爆出一阵浓烈的烟雾。
“完、完了……”纲吉木愣愣地道。
里包恩跳了出来:“竟然把她跟十年后交换了。”
“……唉?唉唉唉!”纲吉忽然反应过来,十……十年后的秋满啊。
这么说,他要看到十年后的秋满了。烟雾还没散去,他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想象一会儿要出现的人的模样了。十年后的秋满,应该更、更成熟了吧,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呢,有没有……
他的脸突然爆红了起来。哎呀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又期待又有些忐忑!
烟雾渐渐散开,纲吉的心跳也加剧起来。
十年后的秋满……
空空如也。
纲吉呆滞了一会儿:“里、里包恩,为什么没有人啊?”
里包恩皱眉,他也没想到是这样,严肃地分析道:“如果十年后的她没有被换到这儿,那么正常来说只有一种情况——十年后的她,已经不在了。”
……
“已经不在了……是、什么意思?”纲吉有点反应不过来。
“字面意思。”
“什、什么啊,怎么可能啊!里包恩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哈、哈哈……”他极力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边冲上去捡起火箭筒疯了一样搜查,好像能在里面把秋满找回来一样。
“你冷静点,阿纲。”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啊!”他的手都在发抖。
里包恩:“是十年后的她不在了,现在的她只是交换去了十年后,等五分钟后她就会回来了。”
“……”听了里包恩的话,纲吉沉默着将火箭筒放了下来,气压低沉得可怕。
有什么区别吗?不论是十年后好事现在,重要的是,她不在了啊!
他不相信,也不接受秋满会在十年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允许,决不允许!他还没有、还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纲吉冒着汗,焦灼不已地问道。
里包恩:“五分钟了还没回来,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
纲吉有些激动:“难道她在十年后也出事了?!”
“不可能,”里包恩安抚道,“最坏的情况,就算是尸体,也会被带回来。所以应该是火箭筒出了问题。”
纲吉根本不能放心下来,反而更急了:“那怎么办?火箭筒出问题了,秋满会怎样?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等等!”里包恩难得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在我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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