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的老家在姑苏,他们几人扶灵回去,看着他在祖地安息了才准备回去。而这时,黛玉也过了热孝了。
经过贾瑞的开导,她渐渐不再那样悲观了。她学会了以文章寄托哀思,这些日子,她为林如海写了几十篇祭文,每次写完,就会拿到供奉着林如海和贾敏的祠堂里烧掉,再和他们讲讲话。
这一日,贾琏听了王熙凤派来的人禀报的事情,立刻喜上眉梢。
“大喜了!林妹妹大喜了!”贾琏一路脸上带笑,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黛玉和贾瑞正坐在亭子里赏雪喝奶茶。忽听贾琏一路叫着有喜,黛玉立刻就放了脸,贾瑞也有些不自在。人家林妹妹的父亲刚过世,你就有喜,这不是膈应人吗?
等等!贾瑞心里突然有了猜测,莫不是……
“宫里大姐姐封了贤德妃了!咱们赶紧回荣国府去!”
果然!贾瑞想到著名的大观园就要建成了,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黛玉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好发脾气,毕竟皇家的事再小也是喜事。她只低声应了一句,“一切皆由琏二哥哥做主就是。”
“好,那我现在让人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回去!”贾琏说着,便去安排那些下人收拾东西去了。
见他走了,黛玉的脸才垮下来,闷闷不乐地用稻杆吸着奶茶。
贾瑞一看便知她不高兴了,十一二岁的小女生,好懂的很。不过,联想一下黛玉刚进贾府时那小心的做派,现在的黛玉,就是完全没在他面前遮掩了。
“林妹妹,你想不想知道,你喝的这个奶茶是怎么做的?”
“这东西吃着倒是有趣,我以前从未吃过,老祖宗那里也无,想是瑞大哥哥自己做的。奶茶奶茶,单从名字上便知道,这是用牛乳和茶做的对不对?只是这里面的东西耐嚼的紧,颇有一番趣味。”黛玉成功地被转移了话题。
“林妹妹可真聪明,这东西确是用牛乳做的。将新鲜的牛乳放入锅中煮沸盛出,再以沸水泡茶,需将茶叶充分浸泡才行。而这茶叶,最好选用滇红口感最妙。再放入适量冰糖,等其融化之后,将茶叶滤出,往里加入刚煮好的牛乳搅拌均匀即可。至于你说的那物,叫做珍珠。”
“珍珠?”黛玉一听捂嘴笑了起来,紫娟和雪雁也在一旁笑出了声。
贾瑞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珍珠这么好笑。
“瑞大爷不知,宝二爷身边的袭人姐姐,原来就是叫珍珠的。”紫娟笑着帮他解围。
贾瑞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这珍珠可比不上宝二爷身边的珍珠,这是用木薯粉和黑糖做的,吃起来有嚼劲但好消化,妹妹倒不用怕吃了会闹肚子。”
“嗯,”黛玉点点头,又吸了两口奶茶,这个东西挺好喝的,她很喜欢呢。
贾瑞看她尖尖的小脸埋在比她脸还大的竹筒里喝着奶茶的样子,心里很得意,敢问这世上有哪个小姑娘会讨厌奶茶?
奶茶的做法很简单,网上一搜到处都是。不过他是因为店里那群女孩子天天都去外面买,顺嘴说了那么一句还不如自己做的呢,便被她们赖上了。
贾琏回家心切,第二日一早,便遣人来请黛玉上船。
在河上飘飘摇摇数十日之后,终于快要到家了,贾琏派人乘小船传信回去,说是明日即可到家。家中欢欣雀跃自是不提,单说黛玉想到马上就要回贾府了,心里既有对老祖宗,宝玉和姐姐妹妹的挂念,又有些不舍。
她是知道的,瑞大哥哥不比宝玉,是不能经常出现在那的,明日一别,估计就难得见面了。
贾瑞知道黛玉心中所想,于是安慰她,“没事,若是我有稀奇的东西,就让紫娟给你捎进来,你若有事找我,也只让紫娟捎给我便是。”
黛玉点点头,心里早已把贾瑞当成自己嫡亲嫡亲的哥哥了。不只是她父亲信任他,她自己也是感觉的出来的。她素来敏感多疑,从不轻信于人,独这瑞大哥哥却是例外。
贾瑞告别黛玉,正准备去甲板上瞧一瞧,忽然听见贾琏唤他,便走过去,“琏二哥哥唤我何事?”
“瑞兄弟,你本来说是来和扬州商人做生意的,偏偏这事赶巧,你也只见了一个商人,回去后我和你嫂子说一声,让她给你个差使,你且练着吧。”
“那就先谢谢琏二哥哥了。”贾瑞没说其他的,他料想王熙凤应该会先推了这事。
“诶,幸好我们先启程了,再晚上一日,恐怕就要在那逗留一段时间了。”
“此话何解?”
“那扬州四大盐商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贾瑞是真的不知道,他唯一认识的那个还是贾琏带他认识的言旭。
“这你都不知道啊?他们分别是秦江许付四大商,这回听说那个姓许的盐商被人刺杀了,如今正全城戒严搜捕呢,说是那凶手不仅刺伤了姓许的,还抢走了他家的传家之宝。要是我们在那,估计三五日也不得动身。”
“我们偌大的荣国府,为何怕他这区区一个盐商?”贾瑞故意问他。
“你不知啊,有些人表面风光,其实内里早已衰弱,有些人看上去没什么,其实力量可大着呢。”贾琏一笑,将酒仰脖喝了。
不知道为什么,贾瑞觉得刚才贾琏那一笑有些许自嘲的意味,说不定,这个琏二爷不如他想得那样心无城府。
次日,天刚正午,他们船就到了码头上。
他们去时轻车简行,归来时却足足跟了二十多辆车在后面,每一辆车走过,地上都留下一条深深的印子,想来车上装着的东西必定很多。
行至街口,贾瑞和贾琏告别,便背着一个包袱从车上下去了。他祖父祖母想必已在家中守候多时了。
回到家中,贾老太太便从椅子上腾的站了起来,待贾瑞行礼之后,将背着包袱站在那里的贾瑞是摸了又摸,眼泪涟涟一个劲地重复着,高了,瘦了这两个词。
贾代儒放在袖子里的手也是抖了又抖,脸上的神情似是激动,又勉强压下,他掩唇咳了一声,“像什么样子,包袱还背在背上,也不知道拿下来。去房间把行李搁下,到书房来一趟。”说完,背着手走了。
贾老太太笑了一声,低声对贾瑞说,“瑞哥儿,你祖父想你呢,这两天他都问了百八十次了。我去厨房给你收拾两个菜出来,你去和你祖父好好说上两句吧。”
贾瑞点头嗯了一句,他心里头十分温暖,明明和他们相处也不过数月,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就是贾瑞,在祖父祖母膝下生活了二十年的贾瑞。
“祖父安好。”贾瑞敲了敲门,待书房门打开之后,他躬身行了一礼。
“这次到扬州学到了什么吗?”
“孙儿愚钝,经商之术并未学成,然心中也有些许感悟。”
“是何感悟?”
“众生皆苦。”
“好端端的如何打起佛偈来了?”
“我是说,那些商人并非我想的那般轻松,他们在那光鲜亮丽表面的背后,也许藏着人所不知的辛苦。就如盐商吧,他们终日奔波于酒馆妓院,奉承于达官贵族,一杯杯黄汤不要钱似的下肚,喝的呕血者也不在少数。”
“你能明白这些,很好。这世间有千万条路途,没有一条会是平坦大道。古人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你此时愿重归文道,那祖父也会倾尽全力帮助你。”
“祖父,我意已决。您就让我试试吧,即使撞的头破血流,我也要在这商场上闯荡一番。”
贾代儒看了他很久,方才哈哈大笑,“男儿当自强,你既然不动摇,我往后也不会再劝说你,你须记得今日之誓。”
贾瑞点点头,别说原来什么都没有,就说现在有了林姑父帮他开的金手指,还怕什么事业不成。不过,是要找个时间去见见林姑父留在京都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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