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沁殿。卫承烨正在案前批阅奏折，神情淡漠，气度超然。
在一旁伺候的明公公手中拿着白色拂尘，时不时瞥一眼御前站着的人，面上表情不喜不悲。
贵妃纳兰歆音端着莲子羹在御前已经站了近半个时辰，她端得手也酸了，腿也乏了，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她进来时，皇上对她说“候着”，皇上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心底却是万分委屈。
卫织罗的事情她全部知道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一手提拔的裴尚食，也间接指向了她。
可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蠢事？
先是崔尚衣，再是裴尚食，若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怎么可能这么巧？可她能怎么说？她能对皇上说这一切都是卫织罗搞的鬼吗？皇上那么偏心卫织罗，定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此番皇上让她“候着”，分明是在责怪她，怪她的人伤了他的宝贝大公主，他是在为卫织罗出气呢。
“哦，贵妃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卫承烨终于抬起了头，看到面前站着的纳兰歆音，一副仿若刚发现她的模样。
纳兰歆音这才敢动了一下，偷偷舒缓了下身子，一副可怜的模样：“皇上日理万机，让臣妾候着，这是臣妾的本分。”
卫承烨点了点头，看到她手中端着的莲子羹，挥了挥手让明公公端了过来，又问道：“贵妃见朕，有何事？”
“臣妾只是想着皇上，想来看看皇上。”她低垂着头，很是温柔乖顺。
自从皇后薨逝，皇上便再没去过她的涵禧殿，她心里慌呀，虽说她现在是后宫之首，权力也是最大的，可不断有秀女入宫，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哪个不想爬上皇上的龙床。如今后位空悬，皇上又正值壮年，她又怎能不为自己多筹谋？
可偏偏因为卫织罗的事情，皇上似乎生她的气了。她更慌了。
“大公主受伤了，贵妃可曾去探望？”
“臣妾备了上好的伤药去了迦玥殿，赶巧大公主歇下了，臣妾未敢打扰，留下伤药便离开了，改日有空会再去探望。只是，臣妾心中总有一份顾虑……”她欲言又止。
“说说看。”
“臣妾听说，伤了大公主的是尚食局的裴尚食，裴尚食平素和臣妾有些往来，臣妾只怕大公主对臣妾有所误会。”
卫承烨盯着她看了一会，看得她在这温暖的初夏都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极了。
许久，卫承烨才启唇说道：“大公主不是不辨是非的人，贵妃多虑了，只要贵妃没做过，又何必畏惧其他人说什么。”
“臣妾待大公主如亲生女儿一般，怎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纳兰歆音只差赌咒发誓。她纵是再讨厌卫织罗，也不会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对她动手，更不可能蠢得这么轻易就被人揪出来。
“朕知道了，贵妃若没有其他事情，便退下吧。”
纳兰歆音还算知趣，没再多说，欠了欠身，退下了。她此番前来不过就是探探皇上的口风，只要皇上没有怪罪于她，那她就心安了。
待她离开，卫承烨问明公公：“你认为织罗此次受伤可是贵妃所为？”
明公公半弯腰，答道：“奴才不敢妄言，不过大公主冰雪聪明，甚少遭人暗算。”
卫承烨笑了：“朕的嫡长女，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丫头，今日居然扑到朕的怀中哭了一回，她这想杀人的心思朕又怎能不成全？”她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伤害自己，那个裴尚食死得并不冤枉。
再则，他处死裴尚食也是对贵妃的一个警告，贵妃的野心不断膨胀，前朝后宫多有勾结，她不断安插自己的人到宫中，早已犯了他的忌讳。
崔尚衣和裴尚食这两件事，应该能让她安分一阵了。
*
先皇后的梵梧宫中有一片栀子园，适逢栀子花开，满园清香，沁人心脾。
梵梧宫的大宫女清荷特意折了几枝，亲自送到了卫织罗的寝殿，她知道大公主最是喜欢这栀子花的香甜味儿。
卫织罗收下了，特意摆放到寝殿中离床最近的柜子上，闻着，觉得很舒服。
满室清香，甜极了。
舌头还是痛着，一直到晚上，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午膳和晚膳也就是喝了点米汤，此刻觉得有些饿了。
颜葵和幸儿已让她打发离开，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拿起床上的布老虎，揉捏着。
寝殿的窗户一阵细微的吱嘎声，她听见了，但没动。
不一会儿，莫连璇便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拎着一个罐子，她看着他把罐子放到桌上，拿过桌上的茶杯，从罐子里倒了一些乳白色的液体出来。
是什么？她有些好奇。
莫连璇端着茶杯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的旁边坐下，把杯子递给她。
“这是新鲜的羊奶，尝尝。”
羊奶？卫织罗转身看了他一眼，眼中写满了吃惊。冰魄皇朝很少养羊，宫中也从未供过羊奶，他是怎么弄到的？
莫连璇拿走了她手里的布老虎，把茶杯放到了她的手中：“喝吧，你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一定饿了。”这是他花了大价钱让人从宫外购买的，他们冰魄皇朝实在是穷得很，居然连羊奶都是稀罕物，他觉得倒是可以把金雀的优质羊引进来，定是商机无限。
卫织罗双手捧着，小小地喝了一口，觉得很是清甜爽口，忍不住一口气把杯子里的羊奶全部喝光了，她是真的很饿了。
莫连璇拿过空杯，又为她倒满一杯，这次她却没有接，而是拿过被他放到一旁的布老虎，幽幽地看向了他。
他失笑：“又要我喂？”这丫头真是懒到不行，有吃的也不愿意自己动手。
罢了，看在她受伤的份上，他就尽心尽力伺候着她吧。
在他的喂食下，卫织罗连喝了三杯方才餍足，摇摇头表示不要了。
“你很喜欢这布老虎？”看她玩着布老虎不亦乐乎，他忍不住笑，这可是他买给她的，她这么喜欢，他自然心情好。
卫织罗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布老虎，而后伸出拳头在布老虎头上揍了几下。
这意思是她把布老虎当成了他，恨不得天天揍他？莫连璇乐得一把抓住她的双手，说道：“丫头，我就在你身边，给你揍。”
卫织罗眯起了眼，目光锁住他的双手，面带不悦。谁让他碰她的，别以为他给她喝了几口羊奶就能对她为所欲为！
可是，他突然又好温柔的将她拉近他，轻声问道：“还疼吗？”
心里没来由的酥了酥，那感觉太奇怪了。卫织罗忍不住抖了下，想要退开。
“以后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对她说，“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行。”他低下头，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无比的温柔，又无比的宠溺。
卫织罗没有躲开，只是觉得浑身都有点酥酥麻麻，舌头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她稍稍退后看向他的脸，内心破天荒的冒出一个想法：或许……养个男宠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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