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说……你的症状更严重了?”程映烛紧皱眉头,眼神中透露些许担忧。
夏子衿同样心情沉重,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条斯理道:“嗯,学姐你还记得吗?我大一的时候还是能正常跟别人交谈的,虽然还是恐惧,但是没有到开不了口的地步,可是现在……我连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做不到。”
“是因为那件事情?”
“……嗯。”夏子衿眼神黯淡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是忌讳,不愿意多谈。
看着这样的夏子衿,程映烛眼中闪过心疼的神色,故作轻松的说道:“可是你现在就能和我正常交流呀,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夏子衿眼睛里蔓延出暖意来,轻轻笑了笑:“因为你是学姐啊!”
她脑海中闪过大学时的回忆,那个时候她虽然得了社交恐惧症,但是并不是特别严重,她考上华青大学的时候是被评选成了校花的,很多人跑来跟她献殷勤,但是她因为有社交恐惧,根本就不喜欢和那么多人交流,只能装成冷冰冰的样子不搭理他们,心里明明怕的要死,表面却各种冷艳高贵。
久而久之,就流传起了一个谣言,新晋校花夏子衿假清高,目下无尘,特别会装,吊了一票男生跟在身后捧她的臭脚,就是个绿茶婊。
渐渐地,也就没有人来烦她了,她乐见其成,每天自己一个人来来去去。看起来平静又美好,那确实是她度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
可惜好景不长,没消停几个月,就有各种人跳到她面前张牙舞爪了,她们骂她婊\子,拒绝跟她说话,看到她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远远的避开,还偷偷的把她的东西扔掉,最严重的一次,是把她关在黑洞洞的厕所里不让她出去,现在夏子衿还记得那种无力的感觉,厕所里的灯坏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异味充斥着整个空间,那天晚上可真冷啊,冷的她靠在墙上瑟瑟发抖,整整一夜,都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她几乎要绝望的死掉。
而她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程映烛,那个时候,她因为夜间温度太低发起了高烧,烧的神志不清,在程映烛破门而入的时候模模糊糊的看了她一眼就晕了过去,最后一刻,她想的是:真好啊,有人来救我了……
程映烛把她送到了医务室,一直在身边陪着她直到她醒过来,而她因为病情加重的原因基本上已经和外界隔绝了,全然不理在她耳边不停说话的程映烛,虽然她心里感激,可是却根本没办法说出来,只是把自己蜷缩起来,谁都不理。
在那之后,程映烛一直耐心的在她身边陪着,不停的和她说话,她走到哪儿程映烛就跟到哪儿,只要没课,程映烛一定会过来找她,帮她骂用言语上侮辱调戏她的男生,赶走那些欺负她的女生。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夏子衿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磕磕绊绊的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映烛的眸色闪闪发亮,她似乎是被突然说话的夏子衿吓到了,呆愣了一会儿突然温柔的笑起来:“我想跟你做朋友啊!”
做朋友?
我没有朋友。
夏子衿抿了抿唇,依旧低着头:“我…我……有病,不……交……朋友。”
程映烛愣了愣,抬起手轻轻伸到了她的身前,笑容如旧:“我是医学系的,以后要当医生,你有什么病我都能治好!”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你能不能和我做朋友呀?”
那是夏子衿第一次正式的抬头看程映烛,那天午后的阳光很和煦,一点都不刺眼,柔柔的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她看着程映烛温柔的笑脸,想着:学姐可真温柔呀,像今天的阳光……不对不对,应该是像今天的风……还是不对,学姐比阳光比风都要温柔!
然后,她就迷迷糊糊的握住了程映烛的手,像是握住了一道光。
明明今天的阳光不刺眼,我怎么还是这么想流泪呢?夏子衿眼睛红红的想。
再后来,她和程映烛就成了朋友,一直到现在,她们都是很好的朋友。
学校里那些谣传虽然程映烛已经尽力去澄清了,可是效果还是不大,夏子衿的大学依旧被所有人孤立着,不过她已经不在意了,她已经有学姐这个朋友了呀,有一个朋友就够了,她不贪心的。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程映烛一句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夏子衿老实回答:“能简单的说一些词语和字,但是不能连成句子。而且很害怕见到人,对注视我的目光很在意,待在家里不想出门。”
程映烛轻“嘶”一声:“这么严重?”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明明已经治疗了这么长时间了……”
片刻,她抬起头严肃道:“子衿,可能还需要用到催眠。”
夏子衿皱起眉头,眼神惊恐,抗拒道:“能不能不……”
“不行,现在必须用了,我知道你害怕回忆起那些画面,但是我需要知道你现在的程度才能继续为你治疗!”
看着程映烛不用拒绝的样子,夏子衿艰难的点了点头。
眼前似乎又蔓过血色……
小小的夏子衿蜷缩在仓库的一角,手脚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嘴也被堵上了,她惊恐的听着门外那群人的谈话。
“嘿嘿嘿,有了这小妞,哥几个又能逍遥几年了。”
“她家里也不是特别有钱啊,这学校里有那么多有钱孩子,大哥为什么偏偏绑她?”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钱的家大势大你要真绑了还能逃得了?这小妞家里虽然不是特别有钱,可怎么说也能拿出来个几百万,父母又没什么势力,还不是任人宰割?”
“哈哈哈!大哥说的对!”
“对了大哥,拿到钱之后这小妞怎么办?真还回去啊。”
“当然是杀了,她可是见过我们的脸,留着她是想死吗?”
言语中的恶意几乎将她紧紧缠绕,夏子衿小小的身体吓得抖了一下,她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逃脱不了绑的紧紧的绳子,眼泪糊了一脸,她绝望的想:爸爸,妈妈,快来救我啊……谁能救救我……
被关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到了交易的时间,绑匪们蒙上脸,将她拎了出去,她看着对面着急担忧的父母,拼命地哭,想告诉他们给了钱绑匪也不会放人的,还会杀了她,可是被堵住嘴的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绝望的流泪。
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绑匪拿到了钱,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就要下手的时候,“嘭!”的一声,压着她的绑匪双眸失去神采,额头上多了一个血洞,无力的向后倒去,血溅在她脸上,还是温热的。
直到刀掉在她的脚边,她才回过来神,疯了一样尖叫着向她父母那边跑去,后来……她直接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就是在医院了。
她醒来后就像傻了一样,不哭不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拒绝任何人的触碰,也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只不过,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绑匪死时的情景,漫天的血色几乎要将她淹没,每天都在尖叫中醒来。
“啊!”
“救救我……救救我!”
“子衿……子衿,别害怕,都过去了,只是梦境而已,快醒过来!”
是谁?有什么声音在叫她?
夏子衿猛的一震,眼睛渐渐恢复聚焦,看到面前焦急的程映烛在叫她。
是了,那些往事都过去了,她已经获救,她现在是在接受治疗,刚才不过是回忆而已……
夏子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湿透了她的衣服,她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子衿,你怎么样?”程映烛见她醒来,连忙关切的问道。
她苍白的笑了笑:“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知道她每次催眠之后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缓缓,程映烛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吐出一句:“好……我去给你拿药。”
她轻轻的关上门,走了。
见整个屋子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夏子衿立刻弯下腰来抱住自己,蜷缩起来,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
好难受……好绝望……那种窒息的感觉……
门外,程映烛并没有走,她站在门边,低着头面无表情,眼中的神色却狰狞无比,纤细修长的手狠狠地握住门把手,指节发白,青筋跳起。
如果我能代替你疼就好了……那些人……不得好死……
程映烛再次回来的时候夏子衿已经调整好了,她表情宁静,与来时并无两样,见到程映烛的时候甚至还柔软的笑了笑。
程映烛轻吐一口气,把手中的药递给她,温柔的笑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夏子衿起身:“学姐,我先走了。”
程映烛立刻抓住她的手:“我送你吧。”
“学姐还没下班,送我岂不是早退了?”
程映烛犹豫的站在那里。
“好了好了,我自己可以的,学姐好好上班吧!”
说罢,便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程映烛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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