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螃蟹火锅

    坂口安吾睁开眼时,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跳到六点。

    他单手撑在行军床上,没戴眼镜的迷蒙睡眼望着厚实窗帘中间透出的一线昏暗的天光,一时分不清这是早上还是傍晚。

    连续几十个小时的加班,饶是异能特务科的精英也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在消灭了办公室里的最后一瓶“眠眠打破”后,男人终于同意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眯一会儿。

    睡觉时记得好像是……凌晨3点左右?

    摸到眼镜戴上的坂口安吾按开枕头旁的手机,确认了现在是傍晚6点。

    明明和辻村小姐说了让3小时后叫醒我的……

    为被选择性无视的长官威严郁闷了一秒,他晃晃还是一团浆糊的头,不出意外地从办公桌上找到了三明治和罐装咖啡,旁边贴着写了“坂口先生辛苦了,请保重身体”字样的便签,秀丽的字体非常眼熟。

    算了,睡眠不足确实会影响工作。

    无视长时间未进食的胃的迫切需求,坂口安吾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感觉头脑在咖/啡/因作用下清醒了点,才坐回桌前小口吃着三明治。

    因为涩泽龙彦事件的后续处置工作基本告一段落,所以他给其他工作人员放了1天假,至少回家洗澡换个衣服什么的,不然等明早打扫的大妈来,说不定会以为这里被不明流浪汉集团占领了。

    真希望能休假,来个短期温泉旅行应该不错……

    男人把三明治叼在嘴里,打开电脑准备查看有没有新邮件。

    理论上来说大事件后各方势力都会安分几天,但考虑到这次事件死者以攻击性异能者为主,暗处的洗牌不可避免,只能尽量控制在不过分影响普通居民的程度。

    贫民窟附近发现不明人体组织碎块、巴士劫持事件、小型黑道组织“枭”被吞并……

    和预料的一样,在他睡着的几个小时,横滨市内又发生了多起不稳的事件。不过就表面来看,都是属于警察的职能范畴,和异能特务科关系不大。

    坂口安吾稍稍松了口气,又点开了私人邮件页面。

    [未读邮件:2封]

    1封是广告邮件,还有1封是来自异能特务科的线人内田广志。

    他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把有些分散的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点开邮件。

    等等,这是——

    男人为看到的内容震惊了一瞬,下一秒,他推开桌子站起身,提着公文包快速地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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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贫民窟的某居民区公寓内。

    “异能者连续失踪事件……”

    与垃圾屋般的房间格格不入的俊美男子坐在榻榻米上,单手托腮,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鸢色眼眸中是暗沉得连光都无法照进的深沼。

    熟练地甩掉搭档(国木田独步:=皿=),太宰治顺着从报纸上得到的信息,排除掉诸多无意义的假情报,最终找到了这里——叫内田广志的情报屋暂居的住所。

    内田广志,拥有名为“风语”的异能力,具体内容未知,但可以确定是情报收集方面的。作为情报屋来说不算有名,他过分谨慎且爱惜羽毛,从不愿与任何势力有过多牵扯,是个喜欢调查冷门事件的怪人。

    利用对年长女性有超强特攻效果的外表,太宰治轻易地从公寓管理员大妈口中得知了内田广志今早凌晨离开后就没再回来。

    “应该是凌晨5点左右吧……因为公寓年头长了,所以大门开合声音也特别吵”,管理员大妈不满地抱怨着:“我都说过好几次让他们轻点了也不听——”

    “对啊,睡眠不足可是美容的大敌,不过您的样子看着也就30几岁吧,还不用太担心呢”,太宰治用甜言蜜语打断了她的抱怨,鸢色的桃花眼温柔地注视着年近50的女人,“内田先生突然通知让帮他整理房间,我也是一头雾水,松本小姐您有看到他离开时是什么状态吗?”

    “哎呀,您的嘴真甜”,叫松本的管理员不好意思地捂住了泛红的脸颊,认真地回忆道:“感觉内田像是在畏惧什么,又像要赴死一样,那幅表情太可怕了我记得很清楚。”

    谢过了管理员,男人拿着对方友情提供的钥匙,转身走到三楼内田广志房间前。预料之中地发现锁最近被换过,他从手腕的绷带下抽出发卡,打开门总共花不到5秒。

    内田广志是因为友人坂本秀一的突然失踪才开始调查的。

    两人都是异能者,生活在横滨的众多异能者中,攻击性异能力只占一小部分,还有大量五花八门的没什么用的异能力。

    和使用异能力作为情报屋工作的他不同,坂本的异能力没有在任何机构登记过,一直是个普通的上班族,生活得循规蹈矩。

    按理说坂本秀一这样的人没什么被盯上的价值,但他却在一周前神秘失踪了。同样的孤儿出身让内田广志将找到对方作为自己的责任,于是顺着对方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进行了摸排。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近一个月失踪了5个和坂本秀一一样的异能者,因为有人将他们的失踪伪装成了正常的外出,所以异能特务科也没在意他们的离开,毕竟除了弱到没什么意义的异能力,这些人和普通人并无差别。

    内田广志利用自己的异能力,一路追查到了隐藏在贫民窟里的某研究所,和坂本秀一那样的上班族不同,贫民窟里的人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找,是绝佳的实验材料。

    他本打算把情报传给异能特务科请求帮助,却在调查时意外暴露了行踪。

    “怪物!那是不应存在于人世的怪物!”

    桌上散乱的白纸上,是已经失踪的男人最后的留言,潦草的笔迹显示出其不安定的精神状态。

    “最近这是什么——都市传说和怪物的祭典吗?”太宰治确认资料传输完毕,站起身,准备在异能特务科的人来之前离开,他懒得消除自己留下的痕迹,反正肯定瞒不过,“我可不想见那个背叛者。”

    接下来,既然都来到这边,总得去看一下——

    姑且谨慎行事吧,被怪物吃掉可不符合他的座右铭啊~

    追求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的黑发青年一边哼着怪异的殉情小调,一边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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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成厚块的芜菁和花朵形状的红萝卜整齐排列,旁边是清甜的葱段和软嫩的豆腐,开锅后才放进去的水菜还保持着刚摘下时的翠绿,配上作为主角的顶级松叶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哇——”

    受揭开锅盖时升腾的热气影响,黑发的小孩子脸蛋红扑扑的,澄澈的鸢色眼眸清楚映出锅中的美味,他难得地发出小声的惊叹。

    津岛修治的反应并不显眼,因为坐在桌边的另外几个人也同时发出了类似的声音。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喂,我说,修治和镜花就算了,人虎虽然18岁了但毕竟还是未成年,你这家伙凑什么热闹啊。”

    他看向刚才发出声音最大的黑发男子,视线在对方打着石膏的左手臂上停了一瞬,眼中的担心隐藏得极好,语气不满地问:“青花鱼,你这是又招惹上什么人了?还是说——”

    橘发青年湛蓝色的眼眸中带上些许试探之色,开口:“——又跑去自杀了?”

    “没有啦,我可是有好~好~地遵守承诺喔”,太宰治满不在乎地笑着,转而露出八点档女主泫然若泣的表情,装模作样地用手挡着脸,悲伤道:“中也对我太冷淡了,这就是所谓的有了新人忘了旧——呜噗!”

    “呵呵”,中原中也收回手,看着明明顺着他出拳的方向卸掉了力道却依然装出一副西子捧心状娇弱模样的黑发青年,挑了挑眉,语气危险:“我不介意用武力让你记起来。”

    他是和这条青花鱼在一起了没错,但不代表会愿意陪着对方演这种无聊的戏码,尤其还是在几个孩子面前。

    说到孩子——

    中原中也扭头去看一直没出声的津岛修治,正好看到他夹了一块大的蟹腿肉往嘴里送。

    “!”

    橘发青年不假思索地按住了对方的筷子,对着泛上些许委屈的鸢色眸子,放缓了语气解释道:“这个需要先晾一会儿,太烫了。”

    大的那条青花鱼是猫舌,吃得急了就会烫到自己,小的这个八成也是。

    “……呜”,津岛修治瘪了瘪嘴,听话地把筷子上的食物放到碗里,他确实吃不了烫的食物,但看得到却吃不到也太惨了,这可是螃蟹啊。

    “呼——呼——”,泉镜花用勺子舀了一块豆腐放进碗里,专注地吹着气,平日里少有表情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期待。

    “那、那个”,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中岛敦略显不好意思地对着中原中也开口:“谢谢,中原先生,让您破费了——”

    “不必了,凭你们几个还吃不穷我。”中原中也耸耸肩,示意人虎快吃,明明口水都快滴下来了,还硬撑着不动筷子。

    因为森鸥外和津岛修治都不愿说出交易内容,所以中原中也也没深究。给津岛修治换上简单的衬衫短裤(森鸥外:我准备了这~么~多的裙子,你真的不试一下吗QAQ?)后,就暂时让他在自己办公室里看书。

    提前完成预计工作的中原中也按计划到了蟹堂,在门口碰上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隔壁橘堂招牌的中岛敦和泉镜花。看着想吃豆腐锅又苦于囊中羞涩的两个未成年人,暂时和武装侦探社停战的黑手党干部叹口气,提出请他们吃螃蟹火锅。

    几乎就在螃蟹火锅上桌的同时,太宰治走进包厢,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于是就成了这个5人聚餐的状况。

    看出太宰治不想说受伤的原因,中原中也没追问,两人现在分属不同阵营,即使是恋人关系也有很多话不能说。

    蟹堂招牌的螃蟹火锅鲜美无比,蔬菜吸收了螃蟹的香味,也非常好吃。

    中原中也本来还想着要盯着津岛修治防止他只吃螃蟹,却意外发现小孩子的用餐习惯很好,肉类和蔬菜类均衡搭配,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相比之下,岁数大了不少的太宰治就糟糕多了,只吃螃蟹不说,还喜欢仗着成年人手长和津岛修治抢同一块蟹肉。

    幸好定了足够多的松叶蟹,不然还真不够吃了。

    中原中也看着吃得一脸幸福、手速极快的人虎,扶额,靠那点社员工资能喂得饱这家伙吗?

    “呜,中也好偏心——”,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挡住自己的筷子,不让他和津岛修治抢蟹肉,拉长声抱怨,脸转向吃得很开心的小孩子,小声嘟囔:“这只是小小的报复啦。”

    津岛修治抬起头,正对上对方的眼睛。和轻快的语气不同,黑发青年鸢色眼眸不带半分笑意。

    嗯?难道——

    他放下筷子,趁着中原中也在和泉镜花说话没注意这边,用右手指指自己的左臂,露出挑衅的笑容,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问号。

    男子瞬间危险了数倍的眼神证实了他的猜测。

    呵呵,你等着。

    太宰治露出属于黑暗世界的人的冰冷笑容,无声地做着口型。

    针锋相对的两人极有默契地在中原中也注意到前移开了视线,重新专注于螃蟹火锅。

    最后以充分吸收了螃蟹鲜甜的杂烩粥来收尾,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在店门口分开前,本打算跟着中原中也离开的太宰治接了个电话,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计划明早到横滨的江户川乱步提前回来了,社长要求所有社员紧急到武装侦探社办公室集合。

    日常喜欢偷懒,但关键时刻非常靠得住的太宰治叹口气,向中原中也告别后,就带着中岛敦和泉镜花离开了。

    而和津岛修治一起回到公寓的中原中也,也在接了个电话后匆匆离开了。

    没有任何灯光的卧室内,穿着小熊猫睡衣的黑发男孩坐在飘窗上,单手托腮,看着窗外的横滨夜景。青白的月光照在小孩子稚气精巧的白皙脸孔上,鸢色眼眸像琉璃般通透疏离。他微微歪头,漫不经心地猜测着。

    ——唔,看来是“进食”暴露了?

    毕竟要一个人吃够两个人的量呢,真是辛苦。

    本来还想着没有那家伙碍事,可以和中也多待一会儿。现在的话,要去逛逛吗?

    津岛修治上下抛着小巧的水晶块,决定用这个来定自己的去向。

    左边的话就去武装侦探社,右边的话就去港口黑手党~

    他光着脚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划出一道竖线,站在中央向上抛出水晶——

    “……”

    小孩子吐吐舌头,用脚把掉到左边的水晶踢到右边。

    好的,就决定去港口黑手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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