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十四年春。
汴河两岸的柳树枝条,在逐渐温和起来的阳光下有了片片嫩绿。新叶随着新生的柳条于微风中飞舞荡漾。
似乎只有那深植于土中的树木能顺利发芽,而更浅一些的花草却只能与地里的庄稼一样枯黄干萎。茫茫大地之上难见春色。
初春的暖风和和煦的阳光带来的不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不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也不是“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更多的是那劈头盖脸的沙尘。
地方上报灾的,请求免税的奏折每天都能收到十几封,京郊一代的土地一向肥沃,但眼下也不乐观,麦田里完全看不到几分绿色,与往日的景象天差地别,路旁可以看到有许多农夫,肩上担着水,愁眉苦脸地向田间走去,往日在田间嬉笑的孩童也都不见了踪影,大多跟在大人后面为家里做着些力所能及的事。此时不仅仅是家里的壮劳力,只要还能走动路的,都拿出能盛水的容器,希望为家里的田地尽最大的努力。
也有不少农夫农妇包着头巾已然在田头站定,拿着瓢频频往地里泼水,只是用水桶挑水浇灌田地,完全是杯水车薪,水刚泼下去,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大梁幅员辽阔,在没有人工降雨,南水北调的时代,旱涝灾害自然比较频繁,一般来说三五年一小灾,七八年一大灾都是很正常的,权贵之家谁都没放在心上。
萧青桐心里有几分不安,在送走了去江南游学的三郎后,将目前掌管自己陪嫁土地的张管事喊了过来,问田庄的存粮。
嫁妆□□有3万亩的田地,其中京郊只四千亩,毕竟京城脚下,周边的田地早在见过之初就被瓜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有一万八千亩在京城数百里的,还有的则是在江南,苏湖熟,天下足,江南的的土地也是相当抢手的。
“现在庄子上还有多少存粮?”萧青桐的地都是佃给佃户耕种的,主家提供粮种和工具,在缴纳完税赋之后,和佃户□□分账。
没错,她也是要交税的,和其他朝代不同的是,大梁取消了人头税改收土地税,不管官身民身,谁有地谁交税,而且田地的等级也不能被县官轻易做手脚了。
你名下只有50亩以下土地,那就是基本户,一亩水田交一斗水稻,一亩旱地交一斗小麦,毕竟财产不多,收的也就相对较少。
倘若名下有50-500亩地,就相对来说就算是小康家庭了,这样的家庭一般可以供养的起一个读书人了,所以一亩水田交一斗半的水稻,旱地也是如此。
拥有500亩以上的人家,恭喜你,大地主,麻烦您每亩地交2斗的粮食。
由此可知,大梁除了商业发达,它独特的税收制度也算是另类的均贫富了,真是一个看不透的朝代啊。
“去年京郊的四千亩土地共收获了约15000石小麦,并没有卖,只今年取了425石做种子,还剩下约一万四千余石”张管事是镇国公府的老人了,自萧青桐出嫁就被陪嫁过来安排到了京郊的庄子上,每年交税收佃租没有出过错的。
“应天府周围的一万八千亩去年种植的也都是小麦,现在还剩下六万五千多石,江南的八千亩地因为比较分散,有五千亩种的水稻,两千亩种的棉花,还有约一千亩中的花生,豆子一类的作物,目前大概有一万五千石的大米”南方的土地大多零散分散,不像北地可以连绵千里,因此多深耕细作,全部种粮食是相当败家,相当不划算的一种行为。
“这天气从开了春就没下过一滴雨,今年恐怕要遭灾,我昨天去大相国寺礼佛,回来后这心里总有点不太得劲,去年的粮食就不要卖了,另外应天府那边的粮食也要找人拉回来,以防万一”萧青桐不好说出什么危言恐慌的事情,只能将事情推到迷信上面。
待张管事出了二道门,送她出门的豆粉才回转回来说道:“夫人觉得心口不舒服怎么没早说,三少爷临行之前特地叮嘱了我们要好生服侍的,我去给您叫金大夫看看,明早再从国公爷那拿了帖子,找太医瞧瞧看。”豆粉知道夫人最疼三少爷,这时候拿三少爷来说事是最讨夫人开心的。
“别去了,可能是昨天走的太多累着了,今天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萧青桐暗道,我这是心理有压力,这该死的外戚的身份。根据她众多看剧以及看小说的经验,外戚总是作威作福的,皇后总是会被打倒的,太子总是被废的,所以自己不得时时小心,处处留意嘛。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告诉萧青桐旱灾很少单独发生,大多伴随着蝗灾,倘若发生蝗灾,明年的收成也很容易泡汤,倘若造成更严重的大面积饥荒,那更严重会造成民变。到时候这场定会载入史册的灾难必须有人出来顶罪,不是宰相被罢相就是皇帝下罪己诏,其他的人都不够资格来承担这份罪名。
但萧青桐更担心的是这会不会影响到太子,太子出生于仁佑十四年正月初三,隔天就凭借他嫡长子的身份就被立为太子,可偏偏今年发生了大旱,那么那些没能过继的宗室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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