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晓光倾落下的校园在眼前四陷崩塌。
星河倒转, 黑夜铺卷。
“解谜成功,本局游戏结束”
“法则清算”
“通关玩家即将遣返”
随着冰冷平板的机械女声, 黎渐川再次坐在了那张仿佛置放在无尽星空之上的椅子上。
他身披深黑斗篷, 一卷牛皮纸漂浮在空中。
黎渐川略微向四外扫了眼, 看见无数遥远的和他一样的存在,便确定自己这是又来到雪崩日那一局之后开放的那个全维度互动平台了。
看来这个平台有点类似于玩家中转站、休息处的意思。
他拿过牛皮纸, 展开看了眼,发现牛皮纸最上方还是那道魔盒数量排行榜。
试着往下拉了拉末尾的木质卷轴, 原本空白的后面也有内容徐徐浮现了出来。
“现实世界通缉玩家foer悬赏八千万美金”
“寻一位魔盒持有者组队, 本人精通物理与机械,尤其擅械制造与维修,智商140, 虽然有点低, 但我很努力”
“搜集古巴比伦相关信息,联系方式”
这扑面而来的网上冲浪既视感, 让黎渐川视线凝了一下, 手指微顿。
上次他在牛皮纸身上没研究出什么东西, 所以虽然后来听宁准说了这个全维度互动平台有点像网络论坛,他也没太在意。但现在直观来看,这个平台出现的意义, 要远比一个论坛大得多。
牛皮纸好像翻不到尽头一样, 卷轴向下滚去, 总有新的内容层出不穷。
各种文字全部罗列一起, 整齐有序。
黎渐川飞快浏览着这些信息, 忽然看到一条用汉字写成的内容“red组织正式成立,欢迎资深玩家加入只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组织愿意帮助新加入成员获取魔盒一个”
自从知道魔盒可以组队带人进入游戏后,黎渐川就猜到可能会有这种组织的出现。
而在这个时候就敢宣传出来,恐怕这个red并不是个单纯的魔盒游戏组织,而是现实里某些组织伸出的触角。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他在丰城私高这局游戏杀的那个玩家,好像就叫“red73”,不知道和这个组织有没有关系。
又浏览了一会儿牛皮纸。
将信息筛选分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黎渐川就向后靠到了椅背上,带着离开的念头闭上了眼。
意识开始抽离。
虚幻的眼前缓慢地出现了一张空白的卡牌。
卡牌悬浮在虚无的黑暗中,一层血色漫过,显露出新的内容。
“特殊能力高温无伤。
每局游戏三次免除任何形式的高温伤害。”
在知道自己上一局的游戏法则时,黎渐川就猜到,这个法则进化不出高端的特殊能力。
毕竟法则的限制性越大,特殊能力才会越强。就像开膛手那局的“不能说谎”和得到的能力“以假乱真”一样。
所以毫不迟疑,黎渐川选择了放弃新能力,保留以假乱真。
旧卡牌浮现,新法则卡牌化为血水。
细小的血网将那滩血水攫住,旧卡牌上出现了新的内容。
“特殊能力以假乱真。”
“限每局游戏使用一次。
1允许叙述一句与剧情规则无关的话这句话无论真假,都会在本局游戏成为既定的真实。
2谎言的力量是无穷的,也是炽热的。
在夜晚,您的谎言将会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与热量每晚十二点到一点,谎言可以作用于剧情。时间结束,万物归位。一次性,用过即废 。谎言叙述过程将伴随类似阳星的高温,作用范围方圆五米。拥抱太阳,耻于狂热。”
说谎附带加热功能。
看似有点鸡肋,但某些时刻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攻击能力。
只是这个高温能力被放在了第二部分,这也就意味着,它只在能扭转剧情的谎言上生效,并且仅限于午夜的一个小时期间。
黎渐川似乎摸到了一些规律。
卡牌消失。
意识在仿佛溺水一样的眩晕感里飞快回笼。
黎渐川感受到了剧烈的颠簸,身下在不断抖动,甜美的女声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英语,温柔的声音好像从某个遥远的地方慢慢靠近,放大。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遭遇不平稳气流,有颠簸,请大家不要离开座位,系好安全带”
四肢微麻。
黎渐川睁开眼,在语音播报中搂了搂旁边还未苏醒的宁准,透过飞机的舷窗看到外面天空的最深处。
一线刀刃般的深蓝里,闪电纵行。
星子被抛在身后,前方追逐的太阳仿佛永不坠落,藏在奇形怪状,犹如拼凑着另一个未知世界的云朵间,偷窥着对岸的钢铁飞兽。
“还有多久”
宁准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肩头被攀住,那张清俊秀逸的脸擦着黎渐川的下巴蹭过来,黎渐川扶住他的腰“还有不到六个小时。吃点东西,睡一觉。”
宁准点点头,脸色有点苍白。
机身已经再度平稳下来,但显然宁准的晕机症状并没有得到太多的缓解。
黎渐川叫来乘务人员点了菜,选的西餐,开了瓶红酒。
宁准稍微吃了两口,舔黎渐川嘴唇,黎渐川渡了口红酒给他,给他按摩着太阳穴。
按了没几下,宁准就舒服地闭着眼,趴在黎渐川身上睡着了。黎渐川精力旺盛,没什么睡意,掏出电子纸来查看资料,写写画画。
枯燥乏味的飞行在六个小时后结束。
金字塔的轮廓在云层下闪过,飞机滑过西奈半岛,平稳地在开罗机场着陆。
黎渐川和宁准在飞机上已经换好了清凉的秋装,轻装简行,办好落地签后就往外走。
半路上黎渐川给宁准买了一盒薄荷糖,宁准含着糖片,被黎渐川拉着手坐上出租。
埃及还没普及无人驾驶汽车,所以出租车一般都有司机。
呼吸到了外界的空气,宁准的脸色好了不少,带着笑用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和司机交谈,打听着风土人情。
黎渐川靠在座位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从车窗往外观察着这个一直都与神秘文明挂钩的国家。
出租车离开了机场,向西南方向的开罗市区驶去。
外面的世界与干净宽敞的开罗机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一下子从高度现代化的社会,落回了二十一世纪初。
因缺少降水,整个开罗都笼罩在一层土黄色的浮尘里。
马路并不宽敞,车辆数目却非常多。遥遥一看,马路上就好像蚂蚁搬家一样挤满了各式车辆。
刺耳的喇叭声里,许多汽车不管不顾,强行超车,愣是要把庞大的车身挤进自行车都放不下的缝隙。
绝大部分的车辆都有些破旧,车身上有很多剐蹭,喷出的尾气几乎要在道路上形成一团烟瘴。
道路两旁的楼房也都像落后贫穷的小镇排楼一样,墙皮斑驳,一串串晾晒的衣物跟彩旗一样在风里晃荡。
裹着头巾,包得严实的女人们在房屋的阴影下走过,抱着陶罐。一些小店临街开着,门内黑黝黝的,抽着水烟的埃及男人们在树下坐着,打量着来往的行人车辆。
开罗的旧城区像是凝滞在了旧时代的 时光里一样,混乱而贫苦。
时而漂移,时而慢吞吞地行进。
在司机师傅使劲浑身解数的情况下,出租车终于驶过尼罗河上的高架桥,进了繁华规整的新城区。
马路宽阔起来,无人驾驶的汽车也出现在路上,总算让黎渐川找回了一点现代的科技感。
宁准早已经停止了和司机的交谈,也在望着外面的景色。
到达酒店时已经是埃及时间的下午五点。
黎渐川用假身份顺利办完入住,在下面吃过晚餐,和宁准上了顶层的房间。
一进门,宁准就松开黎渐川的手,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靠在浴室的磨砂玻璃墙上,抬手拿起花瓶里的那只鲜艳的红玫瑰,握在手里摇了下,似笑非笑“嗯,情侣套房。”
黎渐川在他臀上拍了一巴掌“按摩浴缸,自己泡着去。”
说着,放下背包开始收拾东西。
“是,哥哥。”
宁准懒懒应了声,踩着酒店的拖鞋,拎着内裤进了浴室。
没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响起来。
黎渐川隔着磨砂玻璃看了眼,正好看到宁准踢掉裤子,弯腰将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扯下来。
蒙了层纱雾的视野里,那道腰身的弧度朦胧而曼妙,起伏有致。俯身抬腿时,隐秘与白腻一晃而过。
呼吸一滞。
黎渐川闭了闭眼,将视线从那朵雾里桃花上挪开。
整理好东西,里面的按摩浴缸还在发出微小的声响。
黎渐川推开浴室门走进去,把手里的毛巾扔到昏昏欲睡的宁准头上,说了句“去床上睡。”然后脱掉衣物,进了淋浴间。
淋浴和浴缸分处两个空间,但只有几块完全透明的玻璃相隔。
所以宁准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毫无遮挡的,精悍强健的男性身躯。
花洒往下喷着水,流动的水珠勾勒出宽肩劲腰长腿,还有一块块肌肉的轮廓。
宁准趴在浴缸边上欣赏着,直到黎渐川洗完出来,才伸出手,抬起那双沾湿的桃花眼。
黎渐川把人从水里抱起来,囫囵擦了擦,裹上浴袍。
酒店在尼罗河边上,情侣套房的露台正好能看到尼罗河辽阔幽蓝的一面。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轮渡拖着汽笛破开粼粼波光,河水的颜色在夜空下愈深,如黯淡又明亮的深海海水一般。两岸的建筑也亮起灯光,映在河中,好似繁星坠落。
尼罗河的夜景初显。
露台到房间是整整一面开阔的环形落地玻璃,足以将外界所有景色纳入眼中。
室内的灯关了,一片昏暗。
黎渐川舒展着四肢靠在床头,手指穿行在宁准的发间,梳理着他的半干的头发。
柔软微湿的发丝扫在锁骨和下巴上,有点痒。这轻微的痒意遮盖了宁准把玩黎渐川腹肌的小动作,让他越发肆无忌惮。
两人像两只慵懒瘫在床上的大猫一样,互相舔着毛,愉悦地朝对方发出细小的呼噜声。
“别闹了。”
黎渐川按住宁准下滑的手。
宁准笑了声,趴到黎渐川身上,露出浴袍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黎渐川低头,两人揪着对方的头发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亲吻。
分开时,宁准半阖着眼,声音微哑地问“安排好行程了吗什么时候去金字塔”
“嗯。”
黎渐川拉上宁准滑到腰上的浴袍,轻轻揉着他,“明天早上七点,酒店门口集合跟团。”
被揉得情动又舒畅,疲乏褪去,睡意袭来,宁准也没多问谁来接应集合,什么团队,就在黎渐川的抚摸中沉沉睡了过去
所以,第二 天早上,当黎渐川带着他走进一群来自祖国的大爷大妈之中,并十分熟练地接过两顶颇具特色的印着夕阳红中老年旅行团大字的小红帽时,宁博士惯来幽沉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
“夕阳红旅行团,第一站,金字塔。”
黎渐川反手,把帽子扣在了宁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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