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哎呀你干什么,放开我!”一下课,李水京就被李泰京拉了出去。李水京莫名其妙,甩了甩发疼的手腕。

    李泰京转过身来,从上往下俯视着她:“我问你,你上课的时候在做什么?”

    李水京瞳孔晃了一下,“什么做什么,听课啊。”

    “真的?需要我告诉你你一节课45分钟往玧琪哥的方向看了多少次吗?”

    听到这话,李水京控制不住地傻傻笑了出来。

    “第一节课太兴奋了,以后会注意的。”她是说刚跟闵玧琪同桌,新鲜劲还没过,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眼。但在李泰京听来就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了。

    “什么兴奋……呀,你以前就认识玧琪哥吗?”

    “不是啊,今天刚认识。”

    李泰京一看就觉得她在说谎。

    “这不像你,对一个才刚认识的男生笑得那么温柔。”

    自己的妹妹自己还是有点了解的,他妹妹又不像他,走到哪儿撩到哪儿,从以前就不是很喜欢跟男生一起玩,对男生总会比对女生凶一点,说两句话都不耐烦。别说是对着这么笑了,连她正眼看某一个男生在李泰京的记忆中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你突然转来江北高中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总之我来这里上学跟你无关,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

    李泰京皱着鼻子,一脸不爽。

    李水京本来要走,想到什么忽然又转过身道:“啊对了,提醒你一句,以后我是打算在这里好好生活的,所以拜托你安分一点,好好做个人,不要让我跟着一起丢脸。”

    李泰京立刻学着她刚才的样子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哼!”

    李水京:“……”拳头好痒……

    一上午,除了刚开始那节课闵玧琪精神了一会儿,剩余时间他都在打瞌睡。

    桌上摊着一本书,一手撑头,小鸡啄米似的脑袋一点一点——整个上午他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

    李水京都无法集中精神听课,总忍不住分心去看他。

    看他这么累,她好像也染上了疲倦似地抬手打了个哈欠。

    不巧的是老师正好点名让她回答问题,李水京慌乱了一瞬,眯起眼睛看向黑板,很快就松了口气。

    “As he was carrying out the experiment , he found something abnormal……正当他在做试验时,他发现情况有些不正常。”幸亏题目不是很难,她还能应付得上。

    “嗯,”英语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坐下吧,上课要认真听讲。”

    “内……”李水京细若蚊吟地答应一声,脸色涨得通红。

    闵玧琪早在李水京被点名时就已经惊醒了,但即便是醒了也还是一脸疲态,睁开的眼眶里眼球通红一片,布满了血丝。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叫闵玧琪起来回答问题。

    闵玧琪装模作样地摸出眼镜戴上……是了,他眼睛有点近视,可课都上了一半了,他才把眼镜戴上。

    英语老师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心里作何感想。

    闵玧琪低着脑袋看书本,事实上他桌面上摊开的是一本科学书……

    李水京没眼看地捂住了脸。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看这,第三题,该怎么翻译?”

    “We……can surely , attain……our goal……as long as we are united……as one.”一句不算长的英语句子,他读得磕磕绊绊,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意思来。

    忽然一声轻咳吸引了他的注意,闵玧琪微微侧头就看到了李水京写在书沿边的字。他匆忙一扫,抬头答了出来:“只要我们团结成一个人,就肯定能实现我们的目标。”

    英语老师不喜不怒地看了他一会儿,招手让他坐下了。

    李水京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替闵玧琪发愁。

    这个状态……可比她从前以为的要严重多了。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李泰京拿着饭盒高高兴兴地过来一起吃,却被闵玧琪无情地推开了。

    “别放在我桌上,我要睡觉。”说完往桌上一趴。

    李水京傻眼,她哥倒是见怪不怪,随口问:“哥,你又不吃饭啊?”

    闵玧琪闭着眼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李泰京顿时不敢说话了。

    闵玧琪睡了整整一个小时,到下午开始上第一节课、李水京叫他时似乎还醒得有点不情愿。

    补过觉之后他精神好了一些,挨到第一节课下课又把没吃的午饭拿出来吃。

    李水京对他混乱的作息简直服了!偷偷往饭盒里瞄了一眼……都是些黑豆南瓜之类的小菜,寒酸得让人想落泪。

    课间休息十分钟,闵玧琪吃得稍微急了一点,李水京还在整理书时就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习惯性使然,她伸出手轻轻拍着闵玧琪的后背给他顺气,直到闵玧琪不再咳嗽她才收回手。

    因为是身体自发的举动,所以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当听到闵玧琪哑哑地说了声“谢谢”还有些回不过神。

    “……内?”

    闵玧琪却没再理她了。

    四点二十准时下课,学习了一下午的李水京头晕眼花。

    她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感觉身体被掏空……盼了那么多年K国应试教育能进行大改革,结果不但没盼到,还一朝回到了解放前,真是……好笑得她都要哭出来了……

    因为不打算在学校上晚自习,所以李水京背上书包像有人在后头追似的飞速离开了。

    然而这么早,她肯定是不会回家的。

    下课之后对于学生来说最好的归宿不是家,而是图书馆和补习室。

    不是她们国家的人都这么爱学习,而是在这种竞争激烈的环境氛围下,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只要松懈一会儿,就会生出一股“负罪感”,不自觉想到当自己在偷懒时别人却在努力学习。

    在她们国家考不上大学的人是会被笑话成“笨蛋”的,入职之后也会因为学历被人看不起,晋升困难,能拿到的薪水也少得可怜。

    大环境造成她们不得不咬紧牙根拼命学习,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在学生时代将同龄人甩在身后。

    老实说因为压力太大,李水京一度想过要离开这个国家去别的地方生活。

    说她胸无大志也好,没有危机意识也罢,她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生活。当周围所有人都在不断告诉她要努力时,她只想回一句:“去他妈的理想、去他妈的现实,老子只想舒舒服服地活着!”

    你说人好好一辈子,匆匆不过几十载,穷折腾什么?躺着享福不好吗?

    当然,有些人或许觉得干出一番事业能令他们有成就感、实现了人生的意义,但是李水京不觉得啊……她就不能有不一样的活法吗?

    这个问题在她老子娘那里的答案是——不能!

    “既然这么不想吃苦,那就早点嫁人吧。”

    ……真是一点都没有新意的回答。

    可也在理,不努力读书就势必会被人看不起,就算自己不在意学历,进了公司也还是会遭受歧视。不想看眼色的话只有嫁人这一条途径,虽然全职主妇这个职业本身就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

    一般来说,这类话题的终结都会在“别抱怨了,其他人不都是这样吗”这句话之后。

    是啊,到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其他人不也是这样吗?

    大家都一样的话,那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大家都一起受苦的话,那你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所以这个社会才无药可救啊啊啊啊啊……

    李水京之所以会欣赏BTS,就是因为他们敢于谈论这些社会问题。每次听他们的歌,看着歌词,内心总会感到慰藉,变得更有力量,对生活产生不同的看法。

    BTS跟其他爱豆组合不同的地方是,他们会让你觉得‘这些人不单单是偶像啊,也是一帮和我们生活在同样体制下有着许多苦衷被生计所累的人啊’、‘他们了解我的痛苦,他们在勉励我坚强’、‘在我觉得辛苦的时候,他们也在和我一起努力着’,他们是这种令人敬佩的偶像啊!

    如果她年纪再小一点,说不定也会迷他们迷得神魂颠倒,每天戴着口罩举着应援横幅在他们必经之地等着,不知耗费多长时间,就为了看他们一眼。在他们经过时放声尖叫,为此不惜翘半天课,被老师叫去谈话,然后被气急败坏的妈妈拖着棍子四处追打……

    心里想着事,走路便没有看路。以至于李水京看到闵玧琪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脚步却没来得及停下,一不小心走过了。

    闵玧琪也没有上晚自习,此时正站在一辆餐车斜对角,盯着人家锅里翻炒的炸酱面眼都不眨。

    那副望眼欲穿的样子……李水京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面炒好了被端去给客人,他的视线就跟着移动,盯着吃面的人看一会儿,又转回到锅里,看老板重新炒面。

    可他看了半天,都没有上去跟老板说他要一碗。

    过了许久,在意念的驱使下,终于,他挪动脚步上去问了炸酱面的价格,老板回答要4100。

    闵玧琪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仅有的几张纸币,默默在心内计算……如果吃碗面的话,待会儿车费就不够了。

    是吃碗炸酱面然后走回去呢,还是饿着肚子直接回家?

    “哎西……”郁闷之下,闵玧琪开始对着肚子生气:“让你不争气!让你不争气!中午不是吃饭了吗怎么又饿?”

    半大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可能饿得不快?

    “小伙子,你要吗?”老板看他一直不说话,主动问了他一声。

    闵玧琪正想摇头,身后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他道:“老板,这里两碗炸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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