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过好友，董皓文便时不时发来几句问候的消息，但那些消息，白珊不仅没看过，甚至从未点开过。手机界面头像边，醒目的鲜红数字始终保持着稳定增长。
冷淡能逼退绝大部分追求者的意愿，可白珊没想到，董皓文并不是大部分中的之一。
接到电话时，她正陪季尧用餐。手机上是一串陌生号码，然而记忆力超群的白珊一下辨认出，那是董皓文的手机号。
从容挂断电话，白珊继续用餐。许是她态度过于自然，季尧没多想，只以为是外边打进来的骚扰电话。
电话再次响起，便是白珊仍旧淡定，季尧不免也抬眼不辨神色看她一眼。
走出办公室，办公桌面的电话应声响起，这一回，是保安亭打来的。
“薛小姐，这里有一位自称是您大学同学的男士说打不通您的手机，想问下您现在是否有时间。”
白珊道，“他在楼下？”
保安小哥看了眼眉目俊朗的男人一眼，想到前几天出现过的喻良才，好感倍增，“是的，您需要亲自跟他讲电话吗？”
白珊顿了顿，道，“麻烦你把电话给他一下。”
“好的，薛小姐。”伴随细微电话挪动的杂音，保安小哥拉远的声音传来，“薛小姐答应了。”
“喂，白珊？好久不见，我是董皓文。”
清朗嗓音从话筒中传出，白珊语气平淡问道，“有事？”
那边安静了一下，旋即传来微扬的语调，“你下班了吗？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方便的话能不能一起吃个晚餐？”
白珊直接道，“抱歉，我在加班。”
“没关系，明天或者后天也行，只要你有时间。”董皓文声音柔和道。
“抱歉，”白珊拒绝道，“我每天都要加班。”
董皓文的笑有些僵，然而电话中却听不出分毫，“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下楼一趟，我想亲自跟你说。”
白珊没想太久，直接道，“你等我一下。”
电话挂断，董皓文有礼将听筒交还给保安，听对方问他，“薛小姐是不是没时间？她很忙的，基本都要□□点下班。”
董皓文心中一动，探问道，“她每天都这么晚？”
“是啊，”保安小哥理所当然道，“季总下班晚，薛小姐每天都跟季总一起下班。”
董皓文只觉哪里不对，可一下想不出来，只借机询问保安一些关于白珊的小事。
很快，便从保安小哥口中听到不少赞扬言论，有工作上的，也有为人处世上的。
那人无论何时，从来都是一副温柔模样。想到这，董皓文眼中柔情更深。
他是真的很喜欢薛白珊，但他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一听薛白珊跟喻良才走到一起，尽管心里觉得对方配不上薛白珊，可也只能退出放弃。
然而，女人温婉的身影却从未在董皓文脑中消失过，这几年，不是没有交过女朋友，可总感觉差了那么点感觉。
也许真是得不到的才最好，偶然从朋友口中得知对方分手的消息，恰逢单身的董皓文忍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主动出招追求。
然而，白珊加他好友后，却从未回过哪怕一条信息。对方拒绝的姿态坚决，可董皓文总有些不甘心。
联系方式是他专门从薛白珊的好友许晴那问过来的，好歹是认真追求过薛白珊的人，对方有哪些好友，他还有所了解。
白珊对他毫无回应，他也曾问过许晴，对方委婉表示，薛白珊对他没那个意思，让他放弃。
许晴是白珊的好友，自然不会帮好友无意的男人追求白珊，拒绝了董皓文帮忙的请求。
可他偏要试一试，天时地利摆在眼前，错过这次，以后就真没有可能了。
女人的身影从大楼内出来，白净的脸上挂着温婉笑容，眉目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婉约精致，甚至更甚，这让董皓文心中的渴求，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白珊不仅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气质也与往日不可同语，衣着简洁大方的纤细人影来到董皓文面前，董皓文不由失了神。
保安小哥冲白珊笑笑，友好避开，白珊隔着一段距离，转头看向站在公司大楼外的董皓文。
很少有人会直接来公司找人，这些人一般都会在约好后等候在临时停靠区，而非直矗矗地站在人来人往的保安岗前。
不过这个点公司大楼已然空荡，便是站在公司大门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白珊……”董皓文有些呐呐不好意思，也明白自己的行为过于唐突失礼。
白珊微微颔首，对他道，“我们去那边说吧。”
这里也能谈，但毕竟保安就在边上，实在不适合说一些拒绝的话。
“嗯嗯。”在白珊面前，成熟的董皓文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乖巧得像是一只粘人的大型犬。
如果薛白珊没有想不开，这人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在白珊脑中停留一瞬，便消失不见。薛白珊已经离开，她不是薛白珊，没有必须成婚生子组建家庭的要求。
在这个世界，白珊唯一的目的便是完成部门交代下来的任务，开始就打定主意保持独身，更何况现在她跟季尧的关系也不允许她跟别的男性过多接触。
家庭方面，只要薛白珊的父母安分守己，她愿意赡养薛白珊的父母终老。但共享天伦，白珊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
她不是跟人做交换的任务者，只是一个废弃宿体接收者，不构成世界因果关系。
管理局，本就有超脱小世界因果的能力。
“抱歉，”白珊站定，转身面对跟在身后的男人，表情认真对他说道，“可能我的表现不够明确，但既然你过来了，正好有些话当面说会比较好。”
“我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见男人露出一丝侥幸，白珊继续道，“不只是现在，将来也没有这样的可能。”
白珊一开口，董皓文心中便有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白珊干脆利落拒绝了他。
原本想着，既然白珊现在不想谈，那以后总会考虑吧？结果这人干脆把他所有念想全部切断。
薛白珊态度温和，但不代表她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感情方面，她一直都是坚决果断的，不给追求者留一丝希望。
曾经便是如此。
而白珊说的不想谈恋爱，在董皓文的理解中特指他。
在他，或者说所有人的观念中，没有人会一直独善其身。白珊的说法，更像是一种顾全他脸面，委婉的表达方式。
董皓文脑中转过万千思绪，白珊却并不在意对方有没有误会。只要董皓文能够明白她表达的真实用意，她的目的便达成了。
董皓文脸上只黯淡了一会，便耸耸肩，故作潇洒道，“我就是有些不甘心想试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好放弃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董皓文笑着道，“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故意疏远我。”
白珊并不接他的茬，语气平淡道，“本来不是朋友。”
她说的是实话，在薛白珊的记忆中，董皓文不过是脑海中一个倏忽闪过的身影，并未有过多交流。
董皓文没觉得恼怒，颇有些无奈道，“那现在开始成为朋友可以吗？”
其实董皓文性情不错，对朋友宽和大方，该拿起拿起，该放下放下。白珊都亲自表示了，如果他再继续，就不是追求，而是骚扰了。
“看在我那些花的份上。”董皓文玩笑道。
“什么花？”白珊略显愕然。
“不会吧，”董皓文没有多想，“我每天送来的花，你居然不知道送花人是谁，难道你没看花上的卡片？”
董皓文送的不止那一束引人瞩目的999玫瑰，还有之后一日不断的小花束。每一束花上，都有一张简单的小卡片，留着一句祝福问候话语以及署名。
只要收到花，白珊就能看到送花人的姓名。
心中升起某种猜测，白珊脸上却未露出分毫，自然道，“谢谢你的花。”
“虽然它们的归属可能是在另一个我不想知道的地方，但还是想说，请可怜可怜它们，发挥剩余价值，别让它们的主人显得太惨，到头来连个朋友身份都捞不到。”
董皓文惯会逗趣，白珊不觉如何，却仍是笑着回道，“我知道了。”
她看了眼时间，道，“我回去工作了。”
董皓文只好点头，跟白珊告别，不忘强调，“是朋友吧？”
“嗯。”白珊应了下来。
便是再不想结束这次的会面，董皓文也不能妨碍到白珊的工作。
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助理每天的工作时长不该如白珊这般。何况他得知的信息中，白珊只是一个新入职的实习生。
然而很快，他便没心思想这些了。近乎贪婪地看着白珊的背影消失在公司大楼内，董皓文明白，这段心底单方面的恋爱，已经被彻底画上休止符。
白珊没想到，走出电梯，等待她的是坐在她工位上的季尧。
普通员工的工作椅远没有季尧办公室内的宽大舒适，男人高大的身躯窝在带有女性细腻的工位上，有些不协调的委屈。
白珊在男人面前站定，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婉的浅笑，“季总？”
季尧抬头看着她，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但显然，对方的情绪并不如何好。
“哒、哒、哒”，是季尧轻点桌面的手指。缓慢而蕴含着某种特殊的节奏，仿佛是一种战前的号角，压制着敌人，一点点将对方逼入无处可逃的角落。
白珊莫名不安，她已经很久没在季尧身上感受过这种能令她心跳紊乱的情绪。
这一刻，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因太久没有出现而被忽略的警醒。季尧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能引起管理局特别标注的危险人物。
女人柔软的唇带出柔和弧度，眉眼精致舒展，眼睑微垂，漂亮的睫羽轻轻落下，阴影盖住眼底所有情绪。
明明是能一眼看透的人，可再仔细一看，却发现，除却外在的温婉柔和，从未能在女人身上窥得一丝一毫的真实。
不论是高兴的、惬意的，还是无意的、不甘愿的，通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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