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愫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沉思片刻,取过床头柜上的相框,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
外面的天空还黑着,谢愫看了一眼摆动的时钟,才晚上八点,她沉吟片刻,便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她裹着睡袍,赤足走到了酒柜前,为自己斟了杯红酒,站在窗前慢慢抿着,大脑终于放松下来。
坦白说,谢愫很是受了一番刺激,从前再如何,好歹都是用着自己的身体,可昨夜却直接换了个位面,以别人的身体与身份活着……她细细思虑着,到底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异变?
比起鬼神之说,谢愫更相信有其他的解释,就算现在的科技做不到,那未来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后呢?
即使是昨夜的那一场穿越,她也不能确认,她到底是以灵魂的状态附身在旁人身上,还是……只是意识被转移进入了别人的身体?
她扫了一眼房门口的台灯,别墅内的感应设备并没有检测出旁人出入的痕迹。
沉吟片刻,她摁下床头的开关,待窗帘自动合上后,她才走到书桌前,俯身将指纹印在相框上。
别墅里的信号被掐断,书桌正对着的墙体缓缓分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屏幕,她将别墅里的监控扫了一遍,什么异样都没有,就连她穿越的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也好好地躺在床上,胸口有明显的起伏。
谢愫皱了皱眉,摁下开关,将墙体恢复原状,又将被掐断的信号放了出来,然后起身打开了房门。
自从外公去世后,她便一个人居住在这栋别墅里,打理庄园的佣人也只是住在其他楼里,只有专职照顾她的佣人才住的近些,方便照顾她。
整幢别墅都被谢愫做了改造,二楼以木楼梯为中心划出了一个小客厅,其他的房间都被打通成一个大房间,谢愫在里面划分了休息区、办公区、健身区和休闲区。
小客厅连着个大阳台,正中间挂着一个大大的笼子,里面安安静静地,只有一道细微的呼吸声。
谢愫走上前将笼子上罩着的黑布掀开,一只鹦鹉立即扑了出来,嘴里不住叫嚷着:“憋死鸟了!憋死鸟了!”
谢愫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笑意,她笑眯眯道:“黄鼠狼,饿不饿?”
黄鼠狼眨巴眨巴绿豆眼,讨好地用它的尖喙轻轻地啄了啄主人的脸蛋,欢喜地喊:“鸟饿了!鸟饿了!”
看着黄鼠狼欢喜地围着她转圈圈,谢愫的心不由得变得柔软起来。
她摁了摁铃,吩咐完值班的佣人给她送来两份食物,亲自给它喂了食,望着它小脑袋一点一点地从她手心啄取食物,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
这只亚马逊大鹦鹉被她取名为“黄鼠狼”,刚来谢家时太闹腾,经常半夜里飞到她床头,唱着歌儿叫她起床。
谢愫忍无可忍,便请教了训鸟专家,慢慢将这只鸟的作息时间掰了过来。
每天夜里入睡时,谢愫便用黑布盖住鸟笼,不管黄鼠狼怎么叫唤都不放它出去,等她醒了,便伸着懒腰去将黑布掀开,时间久了,黄鼠狼到了天黑便会乖乖回笼子睡觉了。
今天她睡了一天,黄鼠狼却也一直乖乖地缩在笼子里不出声,实在让她心疼坏了。
谢愫心里盘算着,得给这小家伙做一个电动的笼子了,再加个定时装置。
虽然她更喜欢亲自将小家伙叫醒,一人一鸟一起起床,一起入睡,但穿越这事显然不会仅此一次,总不能每次都让它在笼子里缩个几天吧?
黄鼠狼吃饱了肚子,便想出门玩耍,但外头天已经渐渐地黑了,它站在阳台的栏杆上,便有些怯怯。
谢愫将房里的灯全部打开,使整栋屋子都亮如白昼,看着黄鼠狼独自一鸟也玩得开心,她便进了房间,开始处理这次穿越的事情。
这栋别墅都按照谢愫的习惯进行了改造,一楼只留下了客厅、厨房、卫生间和一间小书房,其余的房间都被打通,封上房门后充作了实验室,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实验设备。
谢愫在二楼的房间里搭了个楼梯,通向一楼的实验室。
关系亲近的人都只以为一楼被谢愫征用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在一楼下面,还有个两层的地下实验室,这才是最核心的地方。
穿越这件事太过诡异反常,谢愫暂时也没有头绪,摸不到谜底,但是就这样放着暂时不管也不是个事。
她很可能还会穿越到其他的位面,如果身体里只是多出一世或几世的记忆,她还能够承受,但若经历的世界再多些,并且在每一个世界都能寿终正寝,只怕她的记忆会产生混淆,生活也会变得一团糟,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谢愫来到负二层的实验室,将自己穿越至其他位面的经历记录在核心计算机上,又打印了一份纸质版的材料锁进了保险箱。
资料被她记录得隐晦含蓄,即使是外人得到了这份资料,也只会以为这是她随手写下的无聊故事罢了。
只是记录好做,但记忆却不容易更改。
谢愫想要未雨绸缪,那就只能尽早解决问题,防止因承载的记忆过多导致自己的精神奔溃,她沉吟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关于人的记忆,许多科学家都提出过自己的观点。
有科学家认为,人的记忆会遵循着记忆遗忘规律,随时间的消逝而消散,也有人认为,记忆就像本能一样,刻在骨子里伴随人的一生,但终生都不会再提取回忆。
谢愫比较赞同的观点是:被遗忘的记忆其实被锁进了大脑深层,没有特别的诱因很难取出,但它一直都在,从未消失过。
基于这个观点,谢愫尽可能催眠自己,压缩在异世的记忆。
她将那些重复且无效的事情的记忆锁进过渡区,让时间慢慢消化它们,而重要的“主线剧情”,她反复回忆,加深记忆,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则被她掩藏在心底深处,不轻易会回忆起来,但方便随时取用。
麻烦暂时被解决掉后,谢愫松了口气,然后在记录里补上自己的主观猜测,同时,她给自己诞生的世界取名为“源世界”。
虽然穿越的原因无迹可寻,得到的线索也太过稀少,但穿越不会仅此一次,时日久了,她总会积攒到足够多的线索。
不过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可不是解密。
按照穿越的规律,她的身体会在床上躺一天,先不说长期饮食不规律会不会对身体健康造成不良影响,这也太耽误她正常的生活了。
既然拒绝不了穿越,她想将穿越的时机尽可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谢愫的起床时间很规律,不管前一个夜晚是几点入睡,生物钟都会在早上六点将她唤醒。
之前的一年里,她也试探过改变起床时间,但这并无用处,因此,她琢磨着可以试探一下入睡时间?
昨天夜里她是夜晚十点入睡,而在许多传说里,午夜十二点具有十分特殊的地位。
谢愫沉吟良久,决定以午夜十二点为界限,把睡觉时间分别调成凌晨九点、十二点、三点,看能不能划分出影响穿越的时间区间。
至于明天晚上……就先从九点开始吧。
而今晚,她决定不睡觉了,试一试如果在没有进入睡眠的情况下,幕后主使还能不能将她拉入其他的位面?
不过……目前无法用现今科学技术解释的东西太多了,她哪方面都不敢轻易放过,那些“越级科技”她还毫无头绪,庙宇却多的是,或许可以去拜拜,意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谢愫沉吟半晌,手指最后落在了赵理的通讯录上,赵理天天到处浪荡,市里什么偏僻的角落都知道,认识的人也五花八门,让他带路能将各种带有神秘色彩的地盘一网打尽。
她抬头看了眼钟摆,虽然已经十点,但对于赵理这种过夜生活的人来说,还早着呢,她给赵理打了个电话,让对方第二天陪她去逛逛,对方笑嘻嘻地应了。
挂掉了电话,她轻轻舒口气,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的夜景,可真心累啊,她就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富N代,怎么就这么难呐。
第二天清晨,赵理就开着他骚包的跑车驶进谢家庄园。
谢愫打量了他一眼,估摸着这人直接在酒店里过的夜,便调侃道:“今天竟然起这么早?”
赵理给她抛了个媚眼,笑嘻嘻地:“难得小谢姐姐有请,小的我自然要殷勤伺候。”
见着发小这放诞不羁的模样,谢愫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让赵理笑得更开心了。
赵理是个话痨,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让谢愫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见她终于开心起来,赵理松了口气,开始跟她说正经的:“你不是无神论者吗?怎么好端端地想去庙里看看?还问我哪里灵验……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谢愫不避讳地点点头:“确实遇到了些不同寻常的事,不过还没摸到头绪,干脆出门活动活动。”
赵理也是识趣的人,见她只说到这个程度,便不再追问,转头调侃她:“你这临时抱佛脚,我要是佛祖,我就不保佑你!”
谢愫挑眉:“那你呢?信不信这个?”
赵理哈哈大笑:“有些时候,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不过也只是有时候。”
听闻此言,谢愫便懂他意思了,便不再追问,两人换了个话题。
赵理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市里的庙宇他都摸了个清清楚楚,就连那种旮旯角的他都给列出来了,大大小小加起来竟然有好几十家。
之前谢愫本想花上一两天时间一间一间地看过去,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她想了想,赵理能将那些寺庙列进清单里,肯定也对它们有一定的了解,便直接问他:“这些寺庙里有哪些比较靠谱的呢?”
赵理笑着向她挑眉:“我就猜到你会问我这句话,这个吧,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不过我再三对比,现在我基本只去法华寺。”
*
两人的寺庙之行很是平淡无波。
赵理说要给她引荐住持,她拒绝了,在没有任何线索让她的穿越指向神佛时,她不打算牵扯太深。
其实谢愫并不信这个,但她也尊重别人的信仰,因此她入乡随俗,跟在赵理后头也拜了拜,上了三炷香。
法华寺不仅香火鼎盛,风景也是一绝,赵理见她不急着走,便带着她去其他地方看看。
两人在寺庙里转了转,便走到了一个古朴院落,里面有一棵十分古老的树,被信众们唤作“姻缘树”。
谢愫进门时,正好瞧见许多人在往树上挂红绳,据说挂的越高姻缘便会越美满,旁边有个白嫩嫩的小和尚守着,防止善男信女们求爱心切到爬树。
“咦?这位不是坎坷君么?”赵理突然惊叫一声,然后向谢愫挤眉弄眼。
谢愫往那边撇了一眼,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正费力将手上一个挂着坠子的红线往树上抛,抛了许多次都落在了地上,男人却仍在坚持。
而旁边已经围了许多人,谢愫甚至还听见有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小哥哥,你肯定很爱很爱你的女朋友!”
赵理这个人其实记性很不好,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与他家有生意往来,却算不上什么大客户,还不到让他上心的地步,哪怕他当时亲眼看到这男人在婚礼上抛弃了新娘,也只是记事记不住脸,但谁让被抛下的新娘是他家愫愫的同学呢。
他还记得当时谢愫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隋季情场这么得意,事业还是多点坎坷的好。”
然后赵理便和其他的发小联起手来,让人盯着新郎官,吩咐了人一路给他使绊子,直到新娘嫁了别人,眼看着谢愫消了气,他们才将这男人撂开手不管。
但他也记住了这男人的名字,毕竟能让谢愫厌恶到亲自动手都嫌弃的人可没几个。
谢愫不耐烦见那男人,便拉着赵理走了,赵理却还兴致勃勃地回头看:“你说他这红线是为了新女朋友,还是为了你那同学啊?”
听他那语气,好像还蛮兴奋,谢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地,你还想跟他叙叙旧?”
见好友是真生气了,赵理赶忙摊开手,一脸的无辜清白:“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嘛。”
谢愫嫌弃地看着他:“走吧,你先送我回家,然后我就要过河拆桥了。”
赵理夸张地捂着胸,一脸心痛:“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却这样绝情,啊,我的心好痛!”
这样浮夸的演技,谢愫忍不住给了他一拳:“走了,这周你叫上阿桑几个,我请你们吃饭。”
浮夸演戏的男人笑嘻嘻应了,然后十分有表演欲地摆出了一个谄媚小人的姿势:“大小姐,请。”
看着周围用怪异眼神看着两人的路人们,谢愫羞愧得掩面而逃,真的太丢脸了啊!
*
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谢愫不但记下了在异世穿越的经历,还将源世界的生活写进了日记里,根据当天是否发生过大事而决定日记的详细或粗略。
她记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照例打印出一份纸质文档,锁进保险箱里,按照时间装订好,然后掐着点躺到了床上。
虽然是十二点上床,但她真正睡着的时刻肯定在十二点后,她扫了眼墙上的挂钟,闭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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