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地图还属于重要的军事情报,市面上几乎不流通,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李大牛在春风镇扎根多年,是个战斗力强悍的地头蛇,谢愫请求他寻了几个靠谱的商队。
这种商队去的地方多了,私底下也自己制了地图,比起那些军事地图,商队里流通的地图反倒更适合她,毕竟哪条路好走,哪条路有劫匪,商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李大牛牵线,谢愫花了一笔钱买下了商队自制的地图,多搜集几家路线不同的商队地图,很快便规划出了一条安全系数较高的游历路线。
但人生嘛,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了,在去往永林城的路上,谢愫到底还是遇上了麻烦。
永林城距离最近的永乐城需要一个日夜的马程,谢愫又是骑毛驴的,无论如何都是要在野外过一夜的了。
独身在路上晃荡了数月,没撞见过一桩糟心事,谢愫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即使要在外露宿一宿,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反而动作麻利地在永乐城买好了一应物什,可没想到,就这么一次在野外露宿的功夫,她便遇上了麻烦。
在野外露宿的,除了谢愫,还有某个贵族的车队,护卫队看起来有些真本事。
谢愫本想远远地跟在后头,好避开一些未知的危险,但转念一想,以她那吸引狗血的体质,这种贵族人家还是避远点的好。
贵族们的护卫虽然厉害,但他们招惹来的仇人肯定也厉害呀!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前方的贵族车队已经开始扎营,谢愫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开始布置自己的帐篷。
只是篝火还未架好,远方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刀剑碰撞声交措其中,中间还夹杂了痛苦的哀嚎声。
谢愫猛地坐了起来,运气要不要这么差啊,那个贵族果然招惹来了仇人!
她环顾四周,虽然四周漆黑,但若这场乱斗僵持到白天,她依旧会有受到牵连的可能,不管是意外被波及,还有有意被灭口,都不是什么美妙的事。
谢愫敛眉沉吟,同时双眼迅速地扫视四周,心里快速地分析目前的处境。
看这架势,明显是权贵之间的较量,不管哪方获胜,她身为目击者,只怕会牵扯进惊天麻烦里,若现在毫无作为,尘埃落定后就只能依靠获胜者的良心决定自己的结局。
虽然那些刺客们来势汹汹,但她白日仔细观察过了,这贵族车队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护着主轿的那几个护卫,一看就见过不少血。
有如此强大的护卫力量,那位贵族就算完成不了反杀,也很有可能被护着逃跑,而逃跑的方向只有两个,前进或者后退,如果半路上跟这堆人撞上了,只怕她会变成炮灰呀。
一边分析,她一边飞快地收拾好行李,将搭到一半的篝火架踩散,破坏掉她带来的痕迹,随后顺着来的那条路,牵着毛驴飞快地往回走,直到一个较为陡峭的斜坡处才停住脚步。
这场刺杀来势汹汹,摆明了是下定了决心杀死那位贵族,谁知道那些刺客只在前路上埋伏了,还是来了个前后包抄?
谢愫沉吟片刻,狠狠地拍了毛驴一把,将它往山林里赶去,随后从斜坡旁的大石头后面,扯出几根藤蔓,慢慢地顺着往下爬,直到踩在了某根比较粗壮结实的树干上,她才松了口气。
她的警惕心很强,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尤其是荒无人烟的野外时,她便会下意识地观察周围环境,迅速地模拟若自己在此遇险,该如何脱险。
即使这个习惯多年都没派上用场,她也没打算改掉它,终于在今天派上用场。
谢愫站在斜坡下静静地听着声音,随着胶着时间的延长,贵族一行人渐渐落了颓势,时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呼喊。
不多一会儿,凄厉的哀嚎声靠得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斜坡上头。
头上凄厉的呼喊清楚地传到了下面:“二公子,你别怕,稚伯这就带你离开,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谢愫忍不住抬头往斜坡上望了望,这人真的不是内贼么?谁跑路不是偷偷摸摸跑的啊?还喊的这么大声,是生怕那些仇家听不着么?
大概这人真的是内贼,眼看着几人就快走完斜坡时,那位稚伯竟然凄厉地喊了一声:“二公子!”随后一个重物从上头砸了下来。
谢愫眼疾手快地往旁边一避,可在半空中到底行动不利索,她的右手还是难以避免地被撞了一下,拽住藤蔓的手滑脱,整个人从粗实的树干上往下摔。
她来不及生出其他的反应,只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不知滚了多久,终于落到了地面上,只是身下软软的,没有预计的那样疼痛。
谢愫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而小男孩明显快被她压断气了。
她忙往外一滚,这下子是真的坐到了地面上,虽然下头有个肉垫,但她的脑袋还是有些发疼。
谢愫抓紧时间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直到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她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若只有她自己掉下来,或者这小男孩掉下来时,那个所谓的稚伯能不嚎那么一嗓子,她都不至于陷入这样危险的局面。
如今,这正主都掉下来了,不管那些刺客是要来补一刀还是抓活的,估计都得下来确认一下,要想活命,只能离这个可怜的小少年远远的了。
斜坡下面人迹罕至,根一眼望去全是杂草树木,根本没有路。
不受拘束的树木疯长,庞大的树冠挡住了月光,只剩下几点月光透过缝隙投落到地上,光线显得十分暗淡。
谢愫眯着眼睛,只能看清楚近距离的东西,在这种境况下,根本不方便跑路,而且这个小男孩……
她皱着眉头望过去,对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只用一双墨沉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身下也渗出了血来,却一句求救的话都不说,这乖乖巧巧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生怜惜。
谢愫犹豫了一下:“能自己走吗?”
她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可她忘了,在这个十二三的小男孩眼里,她现在这具身体也只才十二三岁而已。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腿好像伤了,跑不快,你快跑吧。”
谢愫无声地笑了笑:“那我真走了哦。”
她寻了个方向正打算离开,上头的稚伯又大叫一声:“逆贼,你去死吧!”随后又是一大坨黑影从上面摔下来。
摔下来的黑衣人没有断手断脚,还有些战斗力,他在滚下来的途中竟然来了个半空翻,顺顺利利地掉在了地上。
黑衣人一站稳,便双眼一厉,手上的剑就往谢愫这边刺来。
就个人而言,谢愫的十分喜欢长剑的,与匕首相比,长剑能够隔开心怀不轨的仇敌,给与她更多的安全感。
但长剑并不方便携带,且容易引人注目,她便自己寻了些材料,让铁匠做成软鞭,出门在外,她每次出门都把软鞭系在腰间,充作腰带。
眼见着刺客的长剑就要刺在身上,谢愫飞快地往旁边一躲,同时抽出自己充作腰带的鞭子,往前一甩,狠狠缠住对方的长剑,左手迅捷地往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来,想扎进刺客的眼睛里。
但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地上的那个小少年就猛地坐了起来,从怀里抽出匕首,往刺客腰间狠狠一扎。
两边同时使劲,刺客终于失了力气,跪瘫在了地上。
小少年趁胜追击,又伸手一刀,将匕首扎进了刺客的心脏里,他抬头有些吃力地道:“你从未亲手杀过人么?如果你带上我,路上再遇见心怀恶意之人,我可以替你动手,若有危险,你随时可以丢下我。”
谢愫挑了挑眉,这些刺客来得声势浩大,这一片还真不知道有多少埋伏,小路不管,官道上肯定是有人守着着。
她也不可能总挑着小路走,那些刺客也未必会放过她这个清白的吃瓜群众,忖度片刻,算了,先带着呗。
不知是不是运道回来了,两人随意选了个方向,跌跌撞撞走了许久都没遇见追兵,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愫将小少年扔到地上,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两个饼子,递了小少年一个:“喏,今天的早餐,吃吧。”
小少年微皱了皱眉头,然后闷不吭声地慢慢咽了下去。
许久,他才低声道:“我叫晋元,你可以叫我阿元。”
谢愫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那么阿元,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阿元虽然才十二三岁,却心智十分成熟,他少年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只要能进城,进城我就有人接应。”
他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谢愫:“这个可以作为报酬之一,只要我能活下来,这辈子我都保你平安无虞,这一路荒无人烟,你不会觉得孤寂嘛?我可以给你作伴。”
谢愫瞥了眼,发现这跟小山村里遇见的“忠勇将军”身上那块玉佩一样一样的,她心里一沉,更加确信德善公主和安西王是世界中心了。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你收起来吧,我先说好哦,有一点不对劲我都会自己跑,你到时候不要怪我就好。”
少年艰难地咧嘴笑:“不会怪你的,你能拉我一把我已经很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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