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文件翻动一页,纸张窸窣作响。天光沿着窗棂泻入,安静无声。

    钢笔划在纸上,骨骼分明的腕轻轻一转,横竖提勾利落干脆,字迹清隽。

    封彦合上文件,沙发后边的玻璃前阴影一闪,遮掉了半片光。

    娇小的身影在门前来回踱步,小猫咬尾巴似地打转。

    封彦下意识对了眼腕表,她已经在门口打转三分钟了。

    他手上动作滞住,合上钢笔,若有似无地点了下桌面,红木声响厚重沉闷。一下一下,似是在自主判断门口那道纠结的小身影的真实意图。

    乔伊坐立不安地端着骨瓷碟,咖啡已经快凉透了,可人到门口,心头就是莫名纠结。

    她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昨天还是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呢,今天她就变成他的私人助理了。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紧张,一下子挠挠耳朵又抓抓头发的。

    眼看五分钟过去,乔伊端着手里的咖啡无所适从,里边的人似乎没了耐性,沉润清淡的男声在门内响起:

    “进来。”

    乔伊:“……”

    他突然发声,差点吓得她跳起来,手一抖,杯底稍稍离碟又落回,哐当一声,液体波澜震荡。幸好她手稳,不然咖啡得洒了。

    乔伊眼睛一闭,深呼吸,推门走进去。

    男人靠在柔软椅背,双手随意环抱身前。私下见面他显得比平时放松一些,不如在公众场合那般端重疏远。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一颗,露出绀蓝色的领带,颈脖线条修长,肤色冷白。

    目光投向她,平淡缓和。

    乔伊闷着脑袋小碎步过去,骨瓷杯放到他手边,低眉顺目地说:“封先生,您的咖啡。”

    男人浅浅弯了下眸,极淡的笑意从他眼底一滑而过,伴随一丝.诱人的琥珀色,流星般转瞬即逝。

    他指尖轻点两下桌面,微微声响,却敲得她心鼓乱作。

    “我以为这咖啡你是不打算给我了。”他语调平稳,稍带打趣,听不出意味。

    “怎么会……我才不会私吞你的咖啡。”乔伊嘀咕,“我这不是怕太烫了,烫着您么。就在门外站了会儿。”

    封彦没拆穿她,骨节颀长的手扣住杯柄,稍一曲,稳稳握住,手指有力,指尖干净而均匀。

    眼睫平直如翼般压下,鼻峰高挺,薄薄的唇抿住边沿,唇片有棱有角,有种冷淡的性感。

    乔伊没意识到自己看得久了,等他放下瓷杯,再次抬眸,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封彦扬眉,“在看什么?”

    “没、没啊……”乔伊视线落向别处,支吾解释道,“您这咖啡杯,挺好看的。”

    封彦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咖啡杯,纯黑款式,线条刚硬谈不上美感,流水线的生产工艺,全公司员工人手一个,并无特别。

    他一时没说话。

    乔伊赶紧转移话题:“好喝么?咖啡。”

    封彦说:“太甜了。”

    “啊……”乔伊有些失望,肩膀线条向下沉了沉,“那我重新去倒?”

    “嗯。”

    收到指令,乔伊端起咖啡杯蔫蔫地往外走。没走出几步,身后的人开口:

    “Joey.”

    “啊?”她回头。

    封彦看着她,“下次直接敲门进来,不要在外面傻站着。”

    “……噢,知道了,封先生。”她轻声应。

    -

    乔伊磨好咖啡豆,将粉末倒在滤网上,转身去烧热水。

    温度表上的数字缓慢爬升,温热水雾从壶口冒出,蒸在脸上,氤氲柔和。

    乔伊盯着那堆咖啡豆进入发呆模式。

    贝思南走进茶水间,摁掉电热壶的开关,将恰到温度的热水隔着滤网倒入杯中,水流哗啦,咖啡浓郁的香味冲刷蔓延。

    “冲咖啡的水温最好不要高于96度,沸腾的水会使咖啡口感变苦。”她说。

    乔伊回过神来,“思南姐。”

    贝思南将冲泡好的咖啡沿着台面推至她面前,对她温和一笑,“这样就好了。”

    乔伊说:“我去拿糖包。”

    她拉开下边的小抽屉,里面放着咖啡专用的糖包。撕开小口,准备全数倒进杯里,可转念想起他刚才说咖啡太甜,犹豫了下。

    贝思南提醒道:“封先生不爱吃甜食,咖啡只要1/4的糖,记住。”

    乔伊点点头,认真记在心里。把糖包对折两下,留下1/4的分量倒入,用勺子搅匀。

    接近饭点,贝思南邀请乔伊一起吃饭。两人在等电梯,乔伊问:“思南姐,你在封先生身边工作很久了吗?”

    贝思南说:“不算很久,封先生回国也是近年的事。”电梯停在这一层,两人走进去,贝思南按下楼层键。

    门口合上,电梯缓慢而安稳地向下运行。

    “我们家和封家是表亲,我进风向也算是遵循家里安排。”她说。

    员工餐厅在10层,经过13层市场部,门口打开,陆沉站在外面。

    因为封彦的关系,乔伊见过陆沉几次,所以对他有印象。刚准备打声招呼,贝思南却翻了个白眼,语气冷冷:“马屁精。”

    陆沉:“……”

    乔伊:“……”

    乔伊想打招呼的话尴尬地滞在喉咙里。

    看起来,贝思南和陆沉的关系不太好。

    陆沉干咳一声,对身旁的人交代几句,神态自若地走进电梯,摁了楼层。无视掉贝思南的白眼,转了话题问:“去吃饭?”

    贝思南面若冰霜:“明知故问。”

    陆沉双手插兜,语气随闲:“请问我又哪儿惹着您了?”

    贝思南说:“宋氏的收购案,你明知道董事长的态度,为什么不阻止?”

    陆沉道:“封先生决定要做的事,阻止有用?”

    贝思南着急起来:“你根本就没试图阻止过!”

    “那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你——”

    电梯到了,陆沉侧身让路:“祝用餐愉快。”

    贝思南气得肝痛,一秒都不想和这男人多待,拉着乔伊走出去。

    取了餐坐下,贝思南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乔伊搞不清情况,问:“怎么了?”

    贝思南重重吸气,调节情绪道:“没事,我犯不着和这种人生气。”

    乔伊回想之前的称呼,“刚刚那位,是叫陆沉?他也是封先生的助理吗?”

    “嗯。”贝思南面色缓和了些,“他主要负责帮封先生打理海外事务,我负责国内。他以前就是唐人街一小混混,封先生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封先生回国,进入风向。”

    贝思南拧眉道:“反正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有些事……手段不敢认同。”

    乔伊对这些事不太了解,又听贝思南叹了口气说:“不过算了……他有些做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封先生默许的。”

    贝家和封家是表亲,贝思南从小是接受正统教育长大的,行事作风非常端正,年纪轻轻,却经常给人一种老干部的错觉。

    而封彦处事理性果决,过于优越的出身让他自带疏远傲气,他为人低调,但在商业决策上是极狠的。否则他也无法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在集团内部站稳脚跟。

    只是站在他那样的位置,许多事已无须他亲自动手。

    乔伊心不在焉地切着餐盘里的牛排,想起那个难以捉摸的男人,心里对他的好奇又更多了一分。

    饭间,贝思南的手机响了,她起身道:“你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乔伊点头。

    乔伊叉住一小块切好的牛排,送进嘴巴。

    贝思南走后没多久,旁边桌子坐下三四名男女,听谈话内容,应该是其他部门的。

    他们交谈声压得很低,但距离不远,乔伊还是能听得清晰。

    女A:“这次宋氏要倒大霉了,之前宋百诚亲自打电话去求董事长,都没能阻止封先生收购宋氏的计划。”

    女B:“宋氏可是三代的家族企业,就这样被收购,宋百诚的孩子怎么办?”

    男A:“能怎么办,宋百诚现在自身都难保。以封先生一贯的做事风格,如果收购成功,别说宋百诚的孩子,宋氏原本内部很多老骨干都不会留。”

    女A:“这也太狠了……”

    男B:“封家的人做事都很有手段。你进来得晚不知道,风向最早是封家和姜家一起创立的,姜家还是大股东,你知道后来怎么就变成封家一家独大了?”

    女B:“啊?为什么?”

    男B:“姜家十五年前出的那场车祸,全家都死光了。不仅是这样,就我们现在的总裁,听说事故发生那天他就在现场,却见死不救。你说说,整件事最大受益者是谁?”

    女A:“你的意思是,那场车祸……”

    男B怕惹祸端,赶紧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够了没!”

    贝思南厉声打断。

    乔伊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从噩梦中惊醒。

    那日在练车场,脑海里混乱破碎的画面,像是剪辑错乱的电影镜头,被人摁下了乘以100的快放键,毫无秩序地播放上演。

    深夜疾驰的汽车,女人失焦绝望的神情,后座昏睡酩酊的男人,货车司机惊恐慌张的脸,轰天的巨响,然后视野开始翻转下坠,疼痛侵袭,汽车滚落山崖……

    在零碎的记忆最后,小少年出现在她视野里,看不清模样。

    脊背被冷汗浸湿,紧贴身体的衣料像一只只牢固的手,扼得人透不过气。

    乔伊眼前一阵发晕的虚白,手抖得几乎抓不住刀叉。定定坐了好久,看清周围环境,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员工餐厅里。

    她不知道那些混乱的记忆从何而来,在她的童年里,她根本没有这样一段经历。

    那几名员工对贝思南很是敬畏,见贝思南过来,顿时吓得面色铁青,纷纷作鸟兽散。

    贝思南重新坐下,见乔伊脸色不好,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乔伊放下刀叉,捧起水杯抿了口,唇色苍白。她闭上眼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是天气不太好,觉得有点头晕。”

    “最近温差大,早晚要注意穿衣。”贝思南叮嘱道。

    乔伊点点头,对她感激一笑。

    乔伊没什么胃口,决定再吃一点就结束午餐。贝思南坐下后手机响声没停,她拿起刀叉又放下,眉心蹙着,那头像是在催促,事情紧急。

    乔伊说:“思南姐,要是有事你先上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贝思南低头飞快地回复消息,抱歉地说:“刚才家庭医生打电话来,说我妈妈身体不舒服,我下午可能得请假回去看看她。”

    “这样啊……”

    贝思南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封先生今晚要和美国科研中心那边开视频会议,这是相关资料,很重要,你能帮拿给他吗?”

    乔伊接过说:“噢,好啊。你放心去吧。”

    贝思南眉目舒展,真心道:“谢谢你。”

    吃完午饭,乔伊抱着文件上楼,到封彦办公室门口敲了敲。

    “封先生?”

    无人回应。

    她又唤了声,“封先生?”

    依然无人回应。

    他应该是出去了。

    乔伊找到封彦下午的行程安排。这个点数,他约了各大银行家见面,不在公司。

    行程没有注明他的约谈地点,她也忘了留封彦的电话,无法直接联系。

    乔伊打电话给贝思南,贝思南大概在开车回家路上,无人接听。

    一直等到五点,眼看再有半小时就下班了,封彦还没回来,乔伊估计他下午应该是没有回公司的打算。

    这份文件贝思南走前千叮万嘱,说是非常重要,一定亲手交到封彦手上的。

    乔伊慢吞吞地收拾好办公桌杂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班。一直磨蹭到六点,办公桌上固定电话响了。

    是干洗店的电话,说是前阵子帮封先生清洗的衣服已经处理好了,什么时间方便送回过去。

    乔伊心里一动,想到了解决办法。

    -

    乔伊问干洗店要到了封家地址,匆匆打车过去。

    十二月末的天色,六点过一刻便全黑了,眼前是成片精心打理的绿坪,凉亭,石径小路,临岸江景,高楼别墅……夜晚昏黄路灯洒落,一片温暖。

    封家在明景公馆7栋,外头有门禁,偶有几辆豪车驶入,大门恭敬敞开,其余时间把守严格,隐私性极强。

    乔伊想跟在一位中年妇女身后溜进去,脚才迈出一步,便被保安火速冲出来制止:

    “诶,等一下,你干什么的!”

    乔伊立马顿住脚,哂笑:“我是来找封先生的……”

    保安上下打量她。女孩子眉清目秀的,外边是件白色羽绒,下身是牛仔裤和小短靴,看不出牌子,有点朴素。不像住在这里的人。

    保安只当她是来捣乱的,“找封先生?你是哪位?”

    乔伊尴尬地说:“我算是他新聘的助理。”

    “助理?”保安更加怀疑,“封先生只有两位助理,一个姓陆,一个姓贝,我都见过,不长你这样啊。”

    乔伊头痛:“所以我才说我是新聘的嘛!”

    保安还是不相信。

    乔伊努力解释:“之前风向官博上有提过我的名字,不信您可以上网看一下……”

    保安:“我这把年纪了,不玩什么微博的!”

    乔伊:“……”

    保安念叨着往回走,不时回头剜她一眼:“知道一年到头想混进来找封先生的人有多少吗,都能围着珠江沿岸绕三圈了,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一天到晚放着正事不干,专干这种浑水摸鱼的事。去去去,别捣乱!”

    乔伊:“……”

    行吧。

    横竖是解释不通了。

    进不去里面,乔伊只能站在路边干等,不时驶进汽车,她伸长脖子张望。

    车里总不是那个人。

    乔伊叹了口气。

    这附近也没坐的地方,又怕错过他的车,不敢走远。站了一会儿累了,乔伊索性蹲下来,抱着腿无聊开始数天上的星星。

    天气预报说最近这半个月都是雨天,降水充沛。果不其然,没多久天空便飘起了雨。

    雨势不大,毛绒绒的,却很密集,几星几点洒在她发丝眼睫上,微微湿润。

    -

    封彦和银行家结束会谈已经很晚,下雨的夜晚天色更加深浓,街道只有三两路人。司机开车驶进公馆,隔着车窗,隐约看见路边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封彦眸光一滞。

    “靠边停一下。”他对司机说。

    乔伊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等了多久,反正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天上寥寥几颗星被她反复数了好几遍。她一直蹲在自己的萝卜坑里,腿麻得失去知觉。

    呼吸喷洒在寒夜里,化成一团团蓬松氤氲的白雾。

    她看了眼手机,简直要命,就剩下8度了,怪不得这么冷。

    乔伊吸吸鼻子打算起身活动活动,可蹲得太久,双腿不听使唤。身体又被冻僵硬,磕磕地抖着。

    忽地,头顶一道阴影落下,遮去她眼前视野。她松怔抬头,男人的身影被夜色修剪颀长,站在朦胧细雨中,灯光自他肩头泻下,柔和了他原本过于清冷的气质。

    他眉心微蹙,漆黑的眸子正由上而下地盯着她,神情复杂。

    “你就这么喜欢蹲在路边上?”封彦问。

    看见他,乔伊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党的光辉使命,冲他灿烂一笑,露出八颗洁白闪亮的小碎牙:“封先生,你回来啦?”

    封彦:“……”

    封彦顿了顿,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伊开心地说:“等你回家呀。”

    封彦:“……”

    乔伊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的腿是真没知觉了,起不来。她悻悻向他求助:“封先生,您能拉我一把么,我蹲太久,腿麻了。”

    女孩子长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小脸微白,像那些被遗弃的,蜷在路边苦苦等待没良心主人回头的小动物。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路灯光影在她乌黑眼瞳中流转,像是被打碎的琥珀。

    封彦唇角一抿,伸手托住她胳膊。她太瘦了,他的手一握就能圈满,似乎也没什么重量,轻飘飘的,毫不费力地一提,便将她扶起。

    乔伊揉着麻掉的小腿,将文件给他:“这是思南姐让我交给您的,说是很重要。”

    女孩子指尖泛着白,在室外呆得久了,血色仿佛被冷风带走。

    封彦接过文件,蹙眉问:“你从几点开始等我的?”

    乔伊吸吸鼻子,回想了一下,说:“大概六点半……”

    封彦看了眼腕表。

    现在九点半了。

    三个小时。

    这样的天气……

    他眉心蹙得更深,“你就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乔伊眼睫一垂,黑漆漆的睫毛浓密而长,像两片蝴蝶翅膀,在眼睑下方投了一圈细碎阴影。绒雨融化在上头,微润潮湿,看上去异常可怜。

    “……您也没告诉我您的电话呀。”她嘟哝道。

    封彦:“……”

    封彦呼吸深了,说不清是无奈还是被她的智商折服:“前台有我电话,你也不知道去问?”

    乔伊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封彦:“……”

    乔伊冻得不行了,搓搓手,往里头呵了口暖气说:“文件已经带给您啦,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双腿的麻痹还未完全散去,外加没吃晚饭,低血糖脑袋一晕,身体不稳地晃了晃,竟歪倒朝他那边栽去。

    封彦一愣,条件反射去扶她。乔伊心里惊住,可无法控制身体平衡,手在半空虚抓了一道,恰好牵住男人颀长的指端,脑袋撞进他怀里。

    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牵手拥抱的姿势。

    男人温暖的体温隔着衣衫熨帖在她的脸颊,那一丝淡淡的木香又被无限放大,毫无间距地贴近感官。

    乔伊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可脑袋却晕得更厉害,血气蹭蹭往上涌,脸颊滚烫滚烫。她赶紧从他怀里直起身。

    手脚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放,慌张地捋了捋头发,“封先生……”

    她原本就是白皙的肤色,因为受惊而显得更加苍白。她太冷了,两片薄薄的唇抿在一起,却阻挡不了下颌的颤抖。

    封彦的手自然垂落回身侧,袖口下的指尖微微蜷起。女孩子的手小小软软的,冰冰凉凉。触感烙印在上面。

    他看着她,忽而声音也轻了。

    “冷不冷?”

    乔伊怔怔的,还在挠自己头发,“不、不冷……”话没说完,鼻尖一凉,没忍住,“阿嚏——!”

    封彦:“……”

    封彦抿住的唇线不觉加深。

    乔伊垂下眸子,声音低低的:“我先回去啦。”

    这回她打算走得慢一点儿,以免自己又腿软脑袋发晕,不小心撞到什么。

    还没迈步,男人开口道:“跟我上去吧。”

    乔伊怔住:“啊……?”

    封彦说:“不是还没吃饭?跟我上去吧,有个人应该也很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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