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反省。”
后来的五个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威武雄壮的起哥被邱然一脚踹上了旁边的客车。
晁江举着手机正和班主任通着电话，看到这一幕，口中说着的“已经和然哥碰面了没事了”慢慢弱了下去。
邱然冷眼看了他们片刻，神情冷峻地上了车，简单地和司机说明了情况之后，就一个人径直地走向最后一排，直接无视了楚起拍着身旁座位给他投来的热切目光。
他刚选好了靠窗的位置，楚起就跟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满脸的抱歉：“是不是等很久了？唉……本来说了通宵的，看着马上就要天亮了，结果一下子没忍住，全都睡了过去，功亏一篑，还没有一个人定闹钟，我的手机因为昨天放了一晚上歌搞没电了……说起来都怪祥景的歌单，我们轮着放……”
“烦死了，知道了，闭嘴。”邱然很不耐烦地回应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目光严肃地看向窗外，紧紧盯住了那些正在排队的小学生。
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他刚刚等得久不久，而是他们能不能好好地和小学生乘同一辆车。
邱然自己就不擅长应付蠢蛋，特别是年纪小话还多的烦人加强版蠢蛋。他也不觉得楚起几个对这些小魔鬼会有什么办法，他们被惹火了说不定还会直接操起家伙动手，然后因为殴打小孩被抓。
所以，现在足足得有几十个加强蠢蛋正在逼近，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原本晁江五个人挑了最前排的几个位置，打算跟他们这两个浑身散发着阴森气息的危险源保持着一定距离，只可惜万万没有想到，才刚坐下，车内马上就涌上来成群的小学生，一个个都冲他们瞪大了双眼，其中一个小女孩看到他们，马上尖叫了起来。
直接叫他们虎躯一震。
还没等他们从这个能划破天际的叫声中缓过来，各种各样类似于“你们是谁？”、“你们不是我们班的！”、“我不要！我不要！”、“坐我旁边！”、“丑八怪——”、“老师！他欺负我！”、“我要上厕所！”的呼声也紧跟着绵绵不断地传了过来。
他们当中两个没来得及跑的瞬间被小学生包围住，又是扯衣服又是拉头发。剩下的晁江、刘斌和高杨昌逃命似的重新回到了他们班两位大佬的庇护下，抱着彼此瑟瑟发抖。
邱然早就料到了，默默地把头往里一缩。
楚起也没料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看了眼面色有些发青的邱然，没再继续解释他为什么迟到，只是最后说了一遍：“然然，现在我真的知道错了，也知道哪错了，我反省，我写检讨。”
邱然把背后的帽子拉到了头顶，躲在前排靠背的后面歪着头看他，在一片闹腾声中叹了叹气，轻轻说：“……起起，你闭嘴吧，我只想锤爆你的狗头。”
车内充满了小学生各种各样的喧闹声。
虽然邱然把自己藏在了车内的最角落，但还是不够放心。看了看前排的空位，他用眼神无声地呼唤着那两位他叫不出名字的同学，指挥他们自己前面坐下，再把晁江安排在楚起旁边的位置，顿时觉得自己左前两翼的力量十分饱满，安全感爆棚，心情也好了些许。
所有的小学生都挤在了车的前头，一个戴眼镜的胖女老师严厉地批评了刚刚几个吵得最厉害的，又开始高声列举着注意事项。
车厢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那个……”楚起犹豫了好几秒，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但是他觉得不提的话问题会很大，还是开了口，“起起这名字能不叫吗？我听着是真的怪。”
邱然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脸，成天“然然”左“然然”右的，吵得他头疼，现在还不准他返嘲，顿时露出了一个及其不爽的表情，语气满是讥讽地把他之前的话还了回去：“哈？不是很好听吗，虽然难念，但是真的很好听啊。”
“不是……”楚起满脸的一言难尽，“这个吧，我觉得这个我得解释一下。”
旁边的晁江一边盯着被小学生堵住的车门口，一边还要颤巍巍地分他们一眼，插嘴道：“起哥之前就想和你说了，起起是他们家狗的名字。”
被晁江这么一下子说出来，楚起只能略微踌躇地“呃……嗯……”了几声。
楚起还真是总能带给他点惊喜。
邱然无语了一瞬间：“……你给你的狗，取你自己的名字？”
“不是不是，他爸妈取的。起哥说他妈原来打算叫它奇奇，结果伯父说反正一个音节，干脆直接叫起起算了……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没等楚起开口，晁江又很有表现欲望地抢着说，“然后他俩就成天在起哥面前对着那条狗喊‘起起啊——起起啊——起起过来，爸爸妈妈喂你！起起不准去吃路边的屎哦那样很不卫生……’什么什么的，是不是很有画面感啊哈哈哈哈哈……”
楚起本来觉得这件事没什么，还跟很多人都开玩笑着当故事似的讲了一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就被晁江笑出了点难堪来，扭过头冲他说：“坐我旁边什么废话还这么多？”
受威胁经验过于丰富的晁江顿时止住了笑。
邱然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嘴边一时也有了点忍俊不禁的幅度，不过很快又收了回去，略微想了想，问：“那你家狗，是什么品种的？”
“西伯利亚雪橇犬。”楚起给了晁江一肘子，抢着说。
“……”邱然回忆了一下，表情淡然，“噢。哈士奇。”
这群小学生的班主任终于讲完了注意事项，开始让他们按顺序一个个坐下。在前排遭受了各式各样摧残的林逸前和朱祥景终于脱离了苦海，朝后排的最后两个位置直奔而来，跟晁江上演了一出苦情兄弟的重遇桥段，双方感动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楚起看着邱然低头细思了一下，随即抬头，略微弯着嘴角对上自己的目光。
“那叫你哈哈？”邱然说，“……楚哈哈。”
“……哈？”楚起蒙了一下。
邱然点头：“哈。”
晁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操，什么毛病。”楚起一拍晁江的脑袋，被笑得莫名其妙，“笑点也太低了，笑什么呢，傻帽。”
“不是，你不觉得很妙吗哈哈哈哈，狗叫你的名字，你叫狗的名字哈哈哈哈哈太牛逼了……”深刻地领悟了邱然取名的精髓，被戳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笑点，周围的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晁江指着楚起笑的根本停不下来，任由楚起怎么跟他瞪眼都没用。
楚起就纳闷了，搞不懂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取名字都这么不靠谱的。
他父母取名也都是各有各的一套。他爸作为一个从“建国”“富强”的时代过来的人，无论给什么取名字都喜欢照搬，所有的猴子都是悟空，所有的猪都叫八戒。而他妈作为一个富有小女孩情怀的女人，就喜欢以全称的最后一个字来取名，不是“小x”就是叠词“xx”，毫无新意。结合他们的取名套路，那么既然他爸的名字叫做“楚风起”，他的名字也就自然而然的就是“楚起”了。
如果不是他爸嫌弃男孩子叫叠字有点娘炮，他就很有可能会有“楚起起”这样一个怪异的名字。
真是诅咒啊。
邱然一直在努力地降低存在感，结果被晁江这么一笑，直接打回解放前。正好有小学生走到了后排，听到晁江没完没了的笑声，就也跟着他开始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尤其夸张，好像有意要把那几声“哈”都笑的字正腔圆。他这么一笑，感觉自己被当成智障的晁江就马上停了下来，神情复杂。但是周围的一堆小学生也都开始跟着他笑，只是短短几十秒就已经感染了一大片。
楚起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场景惊到了：“我操，这些小鬼怕不是都傻了吧？”
原本只是随口讲了一个冷笑话而已，没想到一失足成了千古恨，邱然现在也追悔莫及，被吵得很不爽，恨不得回到一分钟前掐死自己。
晁江也不懂那小屁孩为什么要跟着他笑，才刚想问问他，就听见那小孩指着他说：“哈哈哈！傻逼——”
他真是给这群熊孩子的胆量跪了。
“小狗逼东西你说什么呢？”晁江不知道为什么躺枪都是自己，心中不断想着他们的年龄差距，强压着火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谁知道这群小孩全都串通一气，一个人喊出了“傻逼”，就有一打的人跟着他一起喊，乱作一团。
坐在前排的胖老师转过头来厉声说：“安静！不然回去全部给你们加十个黑点！”
那群笑着的小学生瞬间就闭了嘴，还十分浮夸地在空气中做了一个双臂叠起放在桌上的动作，生怕姿势稍有不一点不规范不标准的，那些黑点点就得落在自己身上。
随即那个胖老师又朝着他们后排这边喊道：“还有高中那几个，你们也给我安静点！又不是什么像样的学生，成天追一些莫名其妙的潮流，以为你们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了？我不管你们自己平常怎么样，跟着我的班，就给我安分守己一点，别给我添麻烦！”
晁江的耐性瞬间被这些话给抹得干干净净，扯起衣袖就坐不住了：“我他妈——”
旁边的林逸前连忙拉住他：“晁江，冷静。”然后一抬头，对着胖老师说，“我们知道了，老师。”
那个老师冷哼一声，把头转了回去。
“操，什么人啊。”晁江的火本来就有些压不住，还看到好几个小男孩转过来给他做鬼脸，顿时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狗逼崽子，一下车就揍，啥玩意儿啊。”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朱祥景隔着林逸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前排的刘斌也转过头来轻轻点了点晁江的脑门：“江江不生气，给你红点点。”
“靠……”晁江深呼吸了几口，重新找回了一些理智。
“不像样”、“莫名其妙的潮流”？
邱然盯着那个胖老师的后脑勺看，对她刚刚的那番话有所疑惑。
如果说这个“不像样”和“莫名其妙的潮流”指的是穿着打扮的话，他感觉说不通。自己今天非常简单地穿了一件白色连帽衫，上边的图案除了一些英文字母，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裤子只是纯黑的运动裤，看过去非常普通。其他人的打扮也没有什么问题，都是学生该有的装束，林逸前甚至还是直接穿校服上的车，就没有比他更老实的了。
唯一比较不像话的可能就是楚起，他今天穿的那件无袖T正面图案是黑底白字、用一种十分狂傲的字体写出的“操天日地”，感觉好像的确是有点太过暴力了。
可是邱然刚刚看到了他背后的图案，也是四个字。
——“全村之光”。
瞬间从一件格调很牛逼的社会T变成了沙雕T。
但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邱然还是怀疑这个老师对他们有点偏见，因为比起第一次看见的楚起时他的那种潮男社会人的打扮，这都算是好的了。
稍微回忆了一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邱然突然记起了什么。
楚起右手手臂上好像是有一片纹身的。
他顿时想到，可能这才是那个老师觉得他们不像样的缘故。
可是邱然扭头朝楚起的手臂看过去，只看到一片光洁的皮肤。
“你在看什么？”楚起发现了他的目光，“我的手臂有什么好看的吗？”
邱然指着他原本应该有纹身的那一块皮肤说：“你这里不是应该有……”
“什么东西，疫苗疤吗？在左手这边。”楚起歪了个身子，把左臂露给他看。
“鬼要看你的疫苗疤……”邱然无语地推开了他侧过来的身体，“你纹身呢？”
“我没有纹身啊。”楚起不明就里地看了看他，随即马上记起来了，“哦……你是说那天晚上的纹身贴吗。”
邱然：“纹身贴？”
“就是那种可以搓掉的。”楚起解释说，“沾了水之后就可以把痕迹留在手上。”
邱然皱了皱眉，不解道：“你贴那种东西干什么？”
“我——”楚起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他，可是话刚到嘴边就突然刹住，很突兀地顿了一下，才开口说，“就……贴着好玩。”
邱然微微眯了眯眼。
他知道楚起肯定有一些特殊原因没有说出口，不过他的好奇心一直都不是很强，只是又往他的手臂上多看了几眼，就不在多问了。
邱然把注意又转回了那个老师身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就对那番话很在意。
他搞不明白……难道真是因为那个“操天日地”？
由于他探头探的时间有点过长，坐在朱祥景和林逸前前排的两个小男孩都朝他这边看了看，结果那其中一个突然指着邱然叫了起来，顿时引得身边的人都一起看了过去。
那小孩十分激动地大喊：“啊！我认识你！”
邱然和楚起同时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看见那小孩双目都亮了起来，满脸的崇拜。
邱然有些不解。
附小的学生也看附中的论坛？
不过那小孩随即解除了他的疑惑。
“你就是局爆战士，对不对！”
邱然：“……”
这他妈个土鳖名字，你说他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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