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教授,任务完成。”路明非给施耐德教授打电话汇报任务,“现场无人员死亡。”
“好,之后学院会有人给你们善后。”施耐德说,然后切断了和路明非之间的电话。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针和分针刚好指向7点的位置。
他轻叹一声,看向古德里安,“不得不说你有个好学生,古德里安。整整5分钟的作业时间,路明非能跟楚子航互相配合一分不差地夺回任务物品,作为一个没有上过实践课、没有任务经验的学生来说,他很不错,‘S’这个评级的确不负虚名。”
“明非自然是最优秀的!”古德里安兴奋的红光满面。
曼施坦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抱怨说,“待会儿你们就能看到因为路明非造成的巨大损失!到时候看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别在乎那几百万美元,这点儿钱学校还是付得起的。”施耐德那张常年冰冻似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不明显的笑容,虽然只是嘴角的肌肉微小地抽动了一下,他的语气堪称愉悦,“别忘了学校身后的校董会,他们每年都会慷慨地往学校里投资一大笔钱用来支持屠龙事业,校董会的那些人,换个名字来说,他们可是由世代屠龙家族组成的秘党啊。”
曼施坦因有点替校董们肉疼了。
路明非踢开房门把楚子航放到床上,楚子航还在昏睡着,但他的两道眉却紧紧地绞在一起,面部肌肉紧绷显得双颊坚硬,嘴唇紧抿拉成一道直线,像是在做噩梦。
显而易见,他还没从战斗状态里恢复过来。
“喂,醒啦醒啦。”路明非轻拍他脸颊。他肩上的伤口早就自动愈合了,只有被划破的衣服和残留的鲜血能证明路明非确实受过伤。
楚子航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还没完全对焦,看起来有点迷茫的样子。
“路明非?”他喃喃。
“哟,还没傻么。”路明非嘲笑他。
楚子航坐起身,“给你添麻烦了,本来是我去取东西的,任务失败了么?”
路明非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任务结束了,完成了。难道没有你我就不能完成任务了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楚子航赶紧解释。
“算了,不跟你计较。”路明非拿过平板,写任务报告,然后他来了一句,“我没跟施耐德教授说你的情况。”
楚子航沉默。
“你失控了,楚子航。你挥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路明非问。
“我……”楚子航迷茫,“心里想杀了他们。”
“他们?”路明非疑惑,“只有荣超。”
楚子航说:“我不知道。”
路明非说:“我知道了。”
楚子航愕然地看着他。
没想到路明非开始上手扒他的衣服,楚子航愣神的时候,他的上衣已经被脱光了,然后路明非开始打量他。
“你干什么?”楚子航有点懵。
“找东西。”路明非的目光前后扫视他,让一向淡定的楚子航有些破功。
“找什么?我身上有什么?”
路明非神情越来越冷,他紧紧地盯着楚子航的后肩。那里,有一个颜色浅淡的烙印——一株半朽的世界树。
奥丁的标记。楚子航,果然被奥丁标记过,所以他□□控了。
被标记的原因要么是楚子航无意间进过奥丁的领域,要不然就是天生的选民。路明非希望是前一种情况。
他深呼吸,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楚子航说:“你身上什么也没有,是我看错了。”
“是么……”
路明非找了件大号衣服扔给他,“师兄,我会对你的任务细节保密,你自己也不许说漏嘴啊。”
楚子航接住衣服,抿嘴,“好。”然后他又说了一句,“谢谢你,路明非。”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好汉不言谢。”
“去冲个澡吧,把衣服换了。”路明非走到卧室门口,“还有,这是我家。一会儿留下吃个晚饭再回去,提前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楚子航愣愣地回答:“好。”他打量了一遍这个卧室,面积不大,但是布置得很舒服,可以想来房主是个会享受的人。
楚子航伸手捂住头,眼神黯淡。路明非不会向别人透露任务细节,会保密,但他不能释怀。
他想起那辆破损的迈巴赫和带着他一同向下坠落的电梯,一直向下、向下,就像要带着他直落进地狱深渊中去。那些只存在于遥远记忆中的东西,就要把他掠走了,那些黑雾笼罩的东西,那些狰狞的人影、阴冷的声音、刺鼻的血液、浓郁的水汽……这些东西都涌向他,无声的引诱他加入他们的队伍,因为只有这样,他或许能找到父亲存在的痕迹,或许,能证明父亲还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活着。
他被愤怒填满了心胸,他看着眼前的黑影们——那些死侍,只想握紧手中的刀狠狠地挥开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他想……彻底地杀死他们!
敌人只需要斩开!
于是他拿起刀,用力地挥向站在眼前的人,他听到有刀尖划破什么东西的声音,那声音使他感到悦耳,有种不可言说的、奇异的兴奋感,一种渴望鲜血的心理……这不正常!绝不正常!
接着,他就被路明非一手刀给劈晕了。
楚子航面无表情,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他正在逐渐远离人类,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些不人不鬼的死侍,他现在,大概已经是个怪物了吧……
意大利,波涛菲诺,splendid酒店。
凯撒笔直的站在百叶窗前,透过木质窗叶的缝隙朝外看,一辆黑色轿车进入酒店的黑铁大门,停在不远处的小楼前,一个美貌的做贵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孩钻出车子,她只有20多岁的年纪,却有着30多岁的眼神,画着欧洲贵妇的妆,蒙着黑色的面纱,穿着昂贵的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她冷淡地环顾四周,高傲地仰起头进入小楼。
“年纪轻轻就不得不继承家业,我猜她父亲死了。”凯撒端着酒杯喝了口。
“少爷你这样说是会得罪校董们的,”站在他身后的秘书说,“他们都是为卡塞尔学院投钱的人,但是您的洞察力很敏锐,这位女士是伊丽莎白.洛朗,她的家族产业是欧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从事矿业和金融业,她的父亲死于空难,所以她不得不中断在皇家美术学院的学习继承家业。”
楼下,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跟女孩热情地拥抱,然后女孩挽着他的臂弯一同踏进了小楼。
凯撒收回视线,懒洋洋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他啜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液,低垂下的眼睛被阴影笼罩,原本海蓝色的瞳色变深了,如漆黑的夜空下暗流涌动的大海,暗蓝幽深。
“他们得多久?”他说。
“每年校董会的时长都不一样,有时只有几分钟,有时可能长达好几天,而且,校董们谈论的可不是什么金融投资,他们都是屠龙家族的秘党。”秘书说。
“秘党?这就是这一届的秘党长老会?”
秘书颔首,“是的,这一届的长老会,他们是混血种中真正的最高阶级,权利的掌控者,而昂热校长则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执行人。”
“我难道要这么干等着么?”凯撒慢悠悠地问。
“您十五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急这点时间么?这次的校董会非同一般,破例邀请一位学生旁听,这将是莫大的殊荣,无论是对您而言,还是对于家族。”
凯撒冷笑,嘲讽地说,“这是你的话,还是我叔叔说的?”
秘书只是恭敬地说,“您一直是家族的荣耀。”
凯撒疲惫地闭上眼睛,对秘书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我睡会儿,等他们开完会了再叫我。”
秘书轻轻地闭上门。
“生命如风流转,世界不灭如钢岩;亲人啊,你今离开我们,随风远去,你的灵魂圣洁,将在主的肩上被轻轻抚慰……”
恢弘华美的教堂,唱诗班唱着哀伤优美的安魂曲,一大群白鸽飞过教堂,五彩玻璃上映出它们飞翔的影子,圣母怀抱圣子笑容安详圣洁。
年少的凯撒跪坐在一大片的烛海中,他双臂张开拥抱住面前华美的棺材,身体紧贴在上面,大片的蜡烛燃烧,凯撒和那具棺材沐浴在温暖的火光之中。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喂,这里很冷啊……”
“你不冷么?跟我说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凯撒边说边对棺材比着手语,“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再没有人跟我说话,对我笑,给我讲故事了,对不对?”
他想起以前,这个正躺在棺材里的女人教他做手语的样子,笑容温婉。可现在,这个女人就躺在这里面,好像再也不会醒过来,再也不能在第二天早上温柔地给他一个早安吻。
“你真残忍啊……”有两行泪顺着凯撒的脸颊滑落下去。
他不断地比着手语,就好像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人还能看见似的,“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我知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你从来都不骗我,我知道。你还在听么?好啦,我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很累啦,你就不能回我一句么?”
几只黑色的影子盘旋在教堂里,在凯撒的身边不停地环绕,它们飞在空中不时通过风来给凯撒传递声音和消息。
言灵.镰鼬。
“那个女人终于死了,这样你会轻松很多吧?”
凯撒听见他父亲的声音,“毕竟也是当过我妻子的人,我总不可能在她死的时候就开心得大笑吧?”
老人沙哑的声音,“她死得越早就对凯撒的影响越小,对于凯撒来说,他的母亲在他心里占了太多,这不是件好事,幸好现在她死了。”
“对于优秀的血统而言,古尔薇格的血统应当摒弃……”
隔着一堵墙,这边是冷寂的教堂,另一边却是觥筹交错的宴会厅,人人都在为他母亲的死高兴、庆贺,包括他的父亲,而不是因为一个死者而感到悲伤。
镰鼬传到他耳边的消息令他听得清清楚楚,凯撒捏紧拳头,咯吱作响,小小的身躯绷紧僵直,怒火在他的头脑中燃烧,令他不由自主的战栗着。
“这群……渣滓!”他咬牙,狠狠地从牙缝里憋出这么一句话。
良久,他看着眼前的棺椁放松下来,“妈妈……”他轻声说,俯身用脸颊贴上去,闭上眼睛,“你看着我啊……”
他趴在棺椁上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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