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冰冷的、流动着的水。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方形玻璃水槽，在水槽里，有着长长的、银白色的鱼尾的橙发少年安安静静的躺在水槽底。
银白色鱼尾在水纹的折射下泛着点点蓝光，少年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分布着一些鳞片。
奇怪的是，有一些明显是鳞片的地方只留下了光秃秃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还缠着绷带。
“乱…”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不，这不是他的声音，这是…
少年的手覆在了水槽的玻璃壁上，握紧。
似是听见了少年的声音，美丽的人鱼睫毛微颤，清澈透明的蓝宝石中映照着少年的模样。鱼尾轻轻一甩，橙色的长发在水中飘荡着，人鱼不过眨眼之间便靠近了少年。
他们之间只有一道玻璃的距离。
人鱼抬手覆上玻璃，跟少年的手正好相对。
“厚。”
人鱼说道。
“不要担心，没事的。”
少年看着人鱼身上的绷带，眼神痛苦。
他救不了他。
人鱼轻轻抵上玻璃，声音柔软。
“…厚，不会有事的。”
可是…人鱼最后还是出事了。
漂亮的橙发人鱼被带上了解剖台，被送回水槽的时候一次比一次虚弱，一次比一次伤口多。
最后一次被送回来的时候，人鱼已经遍体鳞伤了。
那个NO.045水槽里的实验品好像快不行了。
那就再找一振过来。
那原本的实验品怎么办？销毁实在太可惜了。
做成标本吧，还挺养眼的。
你这家伙难不成有那方面的‘兴趣’吗？
那些穿白大褂的家伙肆无忌惮的谈论着，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恨。
…我好恨。
水槽的水已经变得有些浑浊，人鱼蓝宝石的眸子也已经暗淡下去，但他依旧伸出手，覆在了玻璃上。
“厚。”
人鱼说道。
“……僕を，殺してください。”
水槽中的水源源不断的被注入了一股莹绿色的液体，少年捂住耳朵，背靠在水槽边，不去听水槽之中的沸腾声音。
指甲、皮肤、血管、肌肉被渐渐分离，随着浓度越来越高，人鱼也慢慢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人鱼没有挣扎，或者可以说，没有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人鱼挂着些许皮肉的骨手轻轻覆上了水槽玻璃，正对着少年的后背。
…对不起。
水槽之中，鳞片在浑浊的血水中缓缓上浮，水槽底，只留下了一截骨手，慢慢的，骨手也分解了。
水槽里，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的手指甲渐渐变得尖锐，有什么东西从他额上冒了出来，破开皮肉的瞬间，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与泪水混合到一起。
……恨。
长长的骨尾拖在地上，少年徒手撕碎了那些试图逃走的人类。
……我好恨。
少年越走越深，手里抓着一个头颅，无论地下的陷阱如何发动，也仅仅只是延缓了少年的脚步而已。
……我也恨我自己。
少年的眼眸中没有了光。
数不清的情绪从心底冒了出来，少年在最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位于地下的自毁程序。
在冲天的火光中，少年似是听见了一声淡淡的呼唤。
Atsushi。
————
拓也的眼角滑下泪来。
“哦呀。”
看见这一情景的朝辞嘴角微弯，手指轻轻点了点唇角。
‘233。’
【什么事啊宿主大大？】
‘乱死的最惨的是哪个记忆？’
【唔唔唔…我记得404那个小家伙把资料传给我了的，】233的声音顿了一下，【啊，找到了找到了。】
【宿主大大，死的最惨的是骨喰藤四郎的记忆，其次是一期一振，然后是鸣狐。】
‘那就放最后吧。’朝辞笑了笑。
“压轴出场才好呢。”
“哎？什么压轴？”乱听见了朝辞的话，小心翼翼的收好大圣爷的毛发，问道。
“记忆的压轴。”朝辞晃了晃手指，“两个系统根据资料和录像（404系统），剔除不能给外人看的，以及关于管理局系统的事情，这些剔除之后，剩下的就自由发挥了。”
“我以前是一般般的惨，你是真惨。”
————
痛。
非常痛。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肩膀处袭来，他无法有任何动作。
站不起来。
动不了了。
肩膀好痛。
啊…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宛如被蚁群啃咬的感觉，被切割整齐的伤口上包着布满血污的绷带，身体微微颤抖，里面仿佛有岩浆翻动着。
好热…好热…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液体从疼痛最为明显的地方浇下，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啃咬般的痛感渐渐变得可以忍受，身体里的热度也在冰凉的液体之下慢慢降低。
好舒服…
“しなの，しなの。”
有什么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谁来着？
好像是…非常重要的人…
有着漂亮的脸蛋，长长的头发，笑起来时会有可爱小虎牙…
怀里…非常温暖，如果，能这样，死在这怀里…
“…みだれ。”
是他的…みだれ。
不过…他已经，没有办法抱住乱了。
因为…他的双手已经消失了。
“没关系的。”
长长的发丝落在脸上有些微痒。
“我会保护你的，我们不用再回去那个地方了。”
“没关系，伤口我来想办法…”
“所以，求求你…”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信浓。”
啊…好狡猾啊…
“…好狡猾啊，乱。”
他明明就是个累赘。
红发短刀咳嗽了几声，然后被长发短刀背在了背后，用了一张看上去脏兮兮的被单固定住位置。
“…山姥切先生，不在了吗…”
“……嗯。”
啊啊啊…连山姥切先生也不在了吗…
“呐，乱。”
“嗯？”
红发短刀看着那橙色发丝，又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绷带。
这是药研的，他记得很清楚。
而药研…也不在了。
他们一共六振刀出逃，山姥切先生、堀川先生、加州先生、药研还有乱和他。
现在…只剩下了他和乱。
“…信浓？难道是伤口又疼了吗？”
那双清澈的蓝眸中毫不掩饰的担忧让他心里暖暖的。
“不是哟。”红发少年埋在了橙发短刀的后颈处，“…我累了。”
至少，在最后的时间里…要保护好乱。
因为他…最喜欢乱了。
みだれ，大好きで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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