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末世来临,第一步呢,便是安静。”
“为何是安静?灾难突然到来时,每个人都会惊奇、恐慌、尖叫、寄希望于别人营救,因而错过了黄金时期。在这段时间,要多看、多听、少说、多思考。黄金时期要做些什么呢?一是观察自己所在环境里最安全稳固的遮蔽所,若是对面是僵尸便找墙壁牢固的隐蔽所,若对面是变异鸟人则要窗户狭窄的房屋,若是遇上辐射则要找深深藏在地下的地道等。”
“二是要收集。收集武器、积攒大量清水和食物。若是时间紧急,便优先寻找清水,须得记住,人在无水的环境下只能过一天,可是若有水即使颗粒无存也可以支撑七天。”
坤宁宫里,皇后正板着脸,一字一句教导后妃。
她为了训导后妃,命人特制了白色大板和黑色木炭条,仿制后世里学校,在坤宁宫的大院里安置了桌椅,清晨后妃们来请安时便抓住她们上课,每个人必得复述一遍才能出宫。
这可苦了众后妃,本来吧,每日里晨起梳妆打扮一番便来坤宁宫,有人呢和皇后斗几句嘴皮子,有的人与世无争躲在众人里打打瞌睡摸摸鱼,日子倒也慢悠悠过。
可是如今皇后掀起了学习风潮。
讲一些生僻晦涩的词句,还要求每位后妃给自己的宫女“转培训”,打瞌睡是吗?皇后娘娘有的是法子治你:每日里散课时必须复述今天里讲了什么,若是复述不出来,便有皇后身边的宫女反复提点。
反正皇后有权利,召集了宫正、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等六局一司的女官,也来旁听。皇后说的振振有词:“如今家国天下不保,每日里谁还讲究衣食住行,不若都来听听课,以免末世到来时手忙脚乱,白白丢了性命。”
初时宫中斗觉得皇后娘娘魔怔了,但是听多了皇后的课,倒觉得有些道理,更有那意志薄弱的宫女太监,已经完全被皇后洗脑成功,也跟着担心末世到来。
朱烟寒想去皇后宫里看看她,上次他去了熙贵妃宫里,虽然没有临幸成功,但是还是被皇后发觉了,如今皇后在宫中有了大批崇拜者和末世信徒,早就不复当初叫天不应的傀儡皇后了,她这般潜移默化,竟然也从魏忠贤手中夺了一部分宫人过来,因而皇帝去了谁的宫里,早就有人禀报了皇后。
皇后因此和朱烟寒生分了,虽然到了饭点皇后还将麦饼通过懿安皇后送给朱烟寒,却不再和他说话。
朱烟寒进来的时候,皇后还在上课。
丽妃一洗往日坐山观虎斗的阴冷,如今她虽然容貌未变,气质却显得仙风道骨,此时拿着笔和纸写写记记,还不时思考,举手互动,跟皇后聊个一二;
宁妃娴静淡雅,虽然身子笔直,但走到近处,才能看见她已经困得眼皮子都挑不起来了;
珍嫔五大三粗,听得喜不自胜,频频点头;
李贵人若有所思,一双秀眉蹙成一团;
熙贵妃美艳动人,早就不耐烦听讲了,见着皇帝,璀然一笑。
朱烟寒没搭理她。
他一心想看看皇后,但见皇后头发挽起来,清清爽爽穿一条长裤,上身一件短袖,想必这是皇后自己剪裁而做,夏日里凉爽不少,少了些平日里常见到的端庄,却显得亲和、活泼。
皇后白了朱烟寒一眼,好歹后妃们在,她没有说话,下面后妃们拜见皇上跪了一地,朱烟寒笑着免礼,一招手:“送上来。”立刻有仆从送上两只小鹦鹉,鹦鹉一白一翠,生得漂亮,还会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逗得皇后神色稍霁,朱烟寒见杆子就爬,招呼皇后:“你叫他们先复习着,你过来我有话说。”
皇上这般礼遇皇后,目中无其他嫔妃,众人都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往日里惯常挑三唆四浑水摸鱼的丽妃如今都无甚动作,大家便也不轻举妄动,想起一会儿皇后还要检查学习成果,众妃收起那争宠的心,悄悄默念刚才的课堂内容。
皇后虽然仍旧是没什么好气的样子,到底神色放松了些,朱烟寒笑嘻嘻问:“你怎么在宫里穿的这么清凉?也不怕人说。”
皇后耸了耸肩:“我从来不是在意别人怎么想的人,再说我坤宁宫并无别人,后妃宫女都是女性,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朱烟寒打量她一眼:“皇后,你莫不是吃醋了?”
皇后白了他一眼,扭过肩膀去不吱声。
朱烟寒碰了个壁,尴尬的摸摸自己鼻子,小声说道:“今日里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前朝议事的时候,同意了我能拿自己的私库补贴学子了。”
堂堂皇帝,颁布旨意,用的是“同意”,不能不让人辛酸,皇后想起如今两人风雨飘摇共处贼船心里也有些激荡,就不忍再冷言冷语相向了,她挑挑眉:“只怕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木已成舟无法更改,只怕还会有更激烈的反扑。”
的确得到了更激烈的反扑。
一个月后,金鱼胡同。
国子监选址时,特意选了紫禁城里一处悠远僻静的胡同,只不过发展到如今早就不僻静了,两旁的街铺大多贩卖文房四宝,出了金鱼胡同,再远些的街巷里便是各种客栈,还有那四合院子打出的招牌特意租给赶考的书生。
此时胡同口的茶馆里一阵子议论:
“熊经略冤,如今还被关押,生死未卜,如今关押期满,不知朝廷会如何处置?”一位身着青衫,文质彬彬的书生好奇的发问。
“哼?朝廷如何处置?应当问阉党如何处置!”一位黑瘦带着晋地口音的汉子愤愤说。
旁边好心的大叔模样的书生拽了拽他的衣袖,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晋地汉子却不住口:“我可有说错什么?如今朝廷的事情怎么办还不是那阉党说了算。当年熊大人被罢黜就是因着得罪了阉党,多亏先前的皇后娘娘求情,才留了熊大人一条命,却也关押在狱中。”
他这一番话搅动起了茶馆中书生们的义愤,先前阉党专政,书生们自诩清高,自然不会跟阉党同流合污,可付出的代价就是入仕后坐冷板凳,国子监的学生惯常被称为天子门生,如今却混得要巴结阉党才能有一官半职,天下的读书人们早就不服气了。如今借着为辽东经略熊廷弼鸣不平的机会,不少书生借此机会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看众人都议论了起来,那位晋地汉子悄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出了茶馆,拐进一所民居,望着远处纷纷扰扰的书生们,自言自语冷笑:“水搅浑了,就是不知道谁能摸到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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