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严言啊!”妈妈惊喜的声音响起。
严言才如梦大醒,拉回黏在安歌身上的视线,朝妈妈不好意思地笑:“阿姨……”
“在门口多久了?怎么不敲门呢?你看你,满身的汗!”妈妈急切往门边走,安歌有些不满地撇过脸,严言心里顿时开始打鼓。妈妈又问,“这是,这是要去摆摊了?吃过饭了吗?”
严言看安歌,安歌已经转身了,他赶紧高声道:“我,我等等就去忙了,我来做个饼给阿姨,给安歌吃……”
妈妈特别感动,又心疼地说:“你自己的生意要紧啊!我们没关系!”她再回头叫安歌,“童童,你快倒杯水,不,倒严言给我们做的那个酸梅汤来,那个真好喝。”
“哦。”安歌总不能不听妈妈的话,进去倒了一碗出来,递给严言。
严言不敢接,安歌抬头瞪他。在妈妈面前,不接自己递给他的酸梅汤,是想看自己被妈妈说吗!
严言的手有点抖,立刻接过去,仰头一口喝尽,再说:“好喝。”
妈妈笑出声:“是你自己做的啊!”妈妈又对安歌说,“童童,你进屋拿上妈妈的钱包,去路口小饭店打包几个菜回来,我们赶紧吃个饭!”再冲严言说,“不吃饱饭哪能去干活呢?”
“阿姨,不用了……我来不及了,我就是来做两个鸡蛋饼给你们吃的……”
妈妈当然还不答应,又劝说几句,安歌看不下去了,把妈妈劝回屋:“妈妈你身子也还没好利索,还是多躺躺的好。”妈妈也知道,身子不养好,拖累的还是儿子,严言也非要做鸡蛋饼,她只好点头回了屋。
妈妈回屋安顿好,安歌回头,冷着张脸又出来了。
严言摊了饼,正打鸡蛋,见他出来了,立刻抬头,表情如同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安歌阴着脸看他,妈妈在里面,又没法打,更没法骂,最后只能恶狠狠地小声说一句:“晒这么黑!更丑了!丑!”
“……”严言也很难过,他以前没注意过自己的形象问题,连镜子都很少照,也常有客人说他长得帅的,难道是假的?可能他真的很丑吧,难怪安歌今天看到他就生气。他“啪啪啪”连着打了个三个鸡蛋,将他们铺在饼皮上,小声说,“你说的,要吃鸡蛋饼,三个鸡蛋的……”
所以这傻狗刚刚被自己赶走后,就回家拿车来给他做鸡蛋饼了?!
安歌真是不知还能说什么好。
“那你快点!做完快走!”安歌催。
“嗯!”严言应下,利索地做好一个,递给安歌,“这是给阿姨的。”安歌回去递给妈妈,妈妈咬了一口,当然也是夸到不行,直感慨。安歌再出来,严言在做他的那个鸡蛋饼,没用他说,就没加香菜和葱,往里包的全是他上次要的东西。
傻狗都记得啊。
严言做好他的,照例是用面纸饶了许多圈,再递给他:“烫……”
安歌接到手中,也很受不了这香味,埋头便咬了口,满口鲜香。
心中当然是更气,这只傻狗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技能,他目前是还不知道。但最起码,他“做鸡蛋饼”这个技能真是点得满到快爆炸了,足以跟“贫穷”技能一较高下。
吃了鸡蛋饼,安歌特地又说:“你这车的味道难闻死了!”
“我这就走了……”
“快滚!”安歌说着就要关门,严言赶紧问:“安歌,你去外地都干什么了啊?”
“你配问吗!”
“……我最近涨——”
安歌“啪”地把门拍上了,才不想跟他多说哪怕一句话!做鸡蛋饼超级好吃也没用!
严言有些失落,原本想和安歌说一下他最近涨价的事。上次安歌问过他鸡蛋饼的价格,好像很不满,这次涨价,安歌应该就满意了吧。可是安歌不理他了……他看看紧紧关着的门,还是先走吧,不能再惹人更生气了。
反正阿姨说,安歌要在家里待两天呢。他明天再来。
严言第二天是来了,却没有见到安歌,只见到了安歌的妈妈,不是安歌不见他。
而是安歌已经走了。
安歌目前已拍了两部电视剧,第一部剧是男四号,第二部剧是男六号。同样的,第一部剧的制作与演员班底比第二部略为有些比不过。或者说,第二部剧的班底是李欢心帮他找的四部里最优秀的一部,导演也是目前国内电视剧市场很出名的邓导演,作品以正剧为主,收视率常年稳定在平均值2.00左右,算得上是有绝对收视率保障的一位电视剧导演。
自然而然,邓导演在电视圈里的话语权与影响力也会相对更大一些。安歌回家这天,邓导演与朋友们酒席上,提到安歌这个孩子,那是好好夸了一通。得宁休推荐,李欢心亲自送来,邓导演又这么夸,有几个没见过安歌的人自然也想见见。
每年要拍那么多电视剧,总有一些十六七岁的角色。可就是这个年纪的演员难找,找年纪大点的演员演少男少女吧,会被观众骂老。可不找这些,找真正十六七岁的孩子吗?大多数都还是高中生,没有正经学过表演,怎么演呢?
安歌的出现,有些刚刚好。蓝眼睛倒也没事,眼睛戴上美瞳就成,照样演纯血中国人。
邓导演的助手打电话给安歌,安歌开始拒绝了,他想在家好好陪妈妈。反而是妈妈催他去,妈妈如今已经接受这件事,认为他应该去,这些都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思虑一晚,早晨四点多,安歌便出门坐最早一班汽车回影视基地了。
出于对宁休的尊重,他找到李欢心的名片,打电话给她说了这件事。李欢心也有些惊讶,倒也有惊喜,安歌很出乎她的意料。安歌没有直接联系宁休,是怕人家觉得他烦。如果这件事值得说,李欢心自会去告诉他。
李欢心要他好好拍戏,旁的也没有说更多。给李欢心打过电话,他又发短信和明雁说了这件事,时间还很早,怕吵了明雁睡觉。
等他回到影视基地,才是七点多,他从公交车上下来,走了没几步,就有些傻眼。原来真的有很多女孩子聚集在这里,而此时才七点。这若是再晚点,得多少人啊?他怔愣的功夫,已经有人发现他,有女孩子直接兴奋问道:“帅弟弟!你是演员吗?”
安歌连连摇头,说“不是”,却还是被几人围住连番问,还有人对着他拍照。幸好邓导演的助手找了过来,才帮忙把他给接了进去。
再由邓导演助手的引荐,他又多了两部片子,当然还是男四号、五号这样的小角色。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一飞冲天的人有多少?况且一下子演这么多角色,性格不尽相同,还能赚钱,安歌觉得很爽快,很过瘾。
他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妈妈身体渐渐好转后,回到店里上班。安歌出门前,将那张银行卡放到了妈妈的枕边。妈妈一分也没用,只说帮他存着,以后给他上大学、结婚用。大约每个普通妈妈都是这样的心愿吧,能想到的关于孩子最美好的未来不过如此。
安歌知道,自己这辈子也是不会结婚的。他上辈子还懵懂时,就被缪柏言给祸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但他是谁都不会再爱了。说得矫情些,是真的失了爱这项功能。
安歌下定决心,今年就攒够钱换了房子,再给妈妈开个她自己的蛋糕店。妈妈每天都会和他通电话,常会提到严言。安歌走后,严言常去他家里看望妈妈,不时带些水果、鸡蛋饼等吃食。妈妈说严言曾吞吞吐吐地问过他在外做什么,妈妈倒是不曾说实话。
“我知道事情轻重的,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童童。”
其实就算说出去也没事,安歌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听妈妈这样的话,他也觉得妈妈可爱,又道:“妈,你让他以后别总往我们家去了。”妈妈说卧室房顶后来又漏过一次,还是严言帮着修的,甚至进卧室查看了墙壁。想到自己的床和书桌被那只狗看到,安歌就觉得别扭。
哪料妈妈又把他一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安歌目瞪口呆,妈妈难得有些严肃地说:“我问了,严言这孩子无父无母,又是亲眼见着妈妈过世的。多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努力赚钱,养活自己,还心地善良。你早该把你这个朋友介绍给我知道!我们还能多关照他一些!”
“……”他妈这是要把那傻狗当作第二个儿子了不成?
“有个这样的朋友,不容易啊,童童。你说——严言来了啊!”
安歌心累,捂住双眼,只听妈妈又欢喜道:“快进来快进来!哎哟你又买了什么东西带过来,快放在这里。吃了吗?没呢?阿姨今天休息,留这里吃饭吧。我买了只鸡,给你做个白斩鸡吃,再喝个番茄蛋花汤吧?快去,快去洗个脸……”
安歌又听到电话那头傻狗的脚步声,他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想把电话挂了,妈妈再道:“洗好了?来,喝点汽水,你喜欢喝吗?我家童童就喜欢喝这个味道的,哎哟你慢点喝……”
安歌隐约听到傻狗的声音,似乎是在问妈妈在做什么。
“我在打电话呢,我给童童打电话,对了,严言你来,你和童童说几句!”妈妈再对安歌说,“我把电话给严言了啊!”
“……”安歌听到电话那头气息换了。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烧饭,你们俩聊!好多天不见了,有很多话要说吧!”
安歌仰头深呼吸,他并没有很多话要说!
“安歌……”严言的声音还是响在耳畔。
“什么事。”安歌淡淡道。
“没,没什么事。”
“没事我就挂了。”安歌利落地就要挂电话。
“等一下!”严言着急道。
“有事快说!”
“我,我最近在外面做生意都穿衬衫的……”
安歌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白回去了……”严言的声音越说越小,安歌实在是没听清:“你说什么?什么回去了?”
“我,我说——”
“安歌!”远处有人叫安歌,声音大到电话这端的严言都听到了。
安歌匆匆道:“我有事,先挂了。”
“我还没说完——”电话已经挂了,严言低头看电话听筒,有些失落,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安歌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怎么又是半个多月不回家。
严言将电话放好,失望地叹口气,回头帮安歌妈妈做饭去。
安歌妈妈人很好,对他也好,他想再去问问她,最好能问到安歌到底在哪里。
他,想去看看安歌,好让安歌亲眼看到,他真的白回去了。
严言再叹气,其实上个月晒黑的时候,也有小姑娘说他“帅”来着的,边说边脸红。他又不是真的傻子,无论是上学时还是辍学后,都有女生跟他表白过,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这点东西他还是懂的。他后来仔细想了想,他那么黑的时候应该也真的不丑吧?
可是,谁让安歌不喜欢呢,现在白回去了,应该就不会让安歌生气了吧。
他的审美,还是要以安歌为准才行。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