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具体诉说些什么?直接问傻狗,自己该不该演戏吗?
他懂什么?他什么也不懂!
安歌便一直在吃樱桃,严言的手不时伸过来接樱桃核,一只手满了,用另一只手。安歌吃得很忘我,或者说是想得很忘我,直到严言道:“两只手都满了……”
他回过神,低头一看,严言两只手掌捧着的全是他吐出来的樱桃核。
严言说着便起身:“我去巷子口把这些扔了,你先别吃啊,没地方吐,等我一分钟,等等接着吃!”他的身手十分利索,都没用手撑地,直接站了起来。
安歌实在矛盾,有些对不住严言,欺负他觉得没劲,可就放任他这样恬淡下去,安歌也实在不爽快。总之,安歌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安歌的威胁脱口而出:“那你别想再坐这儿了——”
他话还没说完,严言身影一闪,火速又坐了回来,牢牢占住他的位子,再也不愿动一下。
真的好像一只死守地盘的傻狗。
就这么害怕自己不让他再坐吗。
“……”安歌懵了懵,看着他笑出声,这只狗有点可爱。
这也是安歌第一次对严言笑,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严言可是看安歌对别人笑都能看傻的人,如今轮到对自己笑了……
他迟钝回头,傻乎乎地看着安歌的笑颜。
安歌现在很高兴,并不想收回笑容,而且有个他虽不愿承认却也现实存在的点,和傻狗在一起很轻松,他从来不需要做任何伪装,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哪怕是妈妈,他也在尽力地装天真装无邪。
他没有收起笑容,却又凶了一句:“把你的蠢脸转过去!!”
严言很不舍,到底听话地缓缓把脸转了过去,安歌通身爽快。往后一靠,靠在门框上,安歌继续吃樱桃,闲闲地问:“你每天过得快乐吗?”
严言背对着他点头。
安歌嫌弃道:“你为什么快乐?你这么穷!”
“我觉得贫富与快乐之间没有等同的关系。”
“……”安歌语塞,呵!这只傻狗还挺会说!你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他立即反驳,“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有钱的快乐!”
“我……也不太想知道。”
“没出息!”
安歌愤愤说完,再吃樱桃,过了分把钟,严言小心回头,眼巴巴看着他问:“我真的很没有出息吗?”
安歌点头:“当然了,我看你的鸡蛋饼摊子生意真的很好,呵呵,一群女孩子成天围着你的摊子,有些人一买就是好几个,那你怎么三年才攒了这么点儿?你一个鸡蛋饼卖多少钱?”
“普通的卖三块,加一样东西,荤的一块,素的五毛。”
安歌这次真的差点噎到了,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高:“你在做慈善吗?!就卖三块钱!你知道其他人家卖多少钱一个吗?!”
严言笑了笑:“我知道。”
“那你还!”
“学生们都没什么钱,我也不是没钱赚,我觉得这个价格蛮好的。”严言再笑。
安歌无话可说,这是真的在做慈善了。
顺便,实在不好意思,大部分学生还真的都比他有钱多了。
其实,严言过得越惨,他该越高兴才是,可看严言的思维是这样奇怪,太惨了,他又会心疼。安歌忍不住说道:“你以后上点心吧,你没有家人,才十九岁。你现在不多攒点钱,不学会节约用钱,成天乱买东西,将来怎么办?”
说到这儿,严言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十九岁啊?”
安歌一顿,是的,他们从未问过彼此年龄。严言再说:“我从来没有乱买过东西的,手机——”
安歌立即捻起一根并枝的两颗樱桃去打他的额头,严言一缩,安歌教训他:“我现在心情不错,别提让我不高兴的事。”
“哦……”
掠过了年龄的问题,安歌收回那根挂了两个樱桃的樱桃枝,将它们硬往严言的嘴巴里塞。
严言摇头不敢吃,安歌道:“碰过你的脸了,脏,我才不吃,就该给你吃。”
他这才张口吃下去,却又发现这是安歌亲手给他吃的,边吃边傻笑。
安歌没管他的傻笑,叹了口气,也不吃樱桃了,头贴着门框,看向院外的院墙,轻声道:“其实我也觉得贫穷和快乐与否没关系,我也觉得穷点没什么不好。但是我妈妈……现在有个赚钱的机会,我很犹豫。”
严言不说话,只是直点头,安歌是看到地上的影子判断出来的,不过他本也不需要严言有回应。安歌这次犹豫的原因太简单,他上辈子就是成天想着当演员,才会遇到缪柏言,也才会将自己送入暗渊。
这辈子回来了,是打算好的,离那个地方远远的,只做普通人。可谁又想到,他的面前还是出现了契机,他真的很喜欢演戏。可上辈子的震慑太大了,他又该怎么选。
他再喃喃道:“做选择真的好难啊。”
他同样没指望那只狗说话,谁料严言轻声接了一句:“选择其实最容易。”
安歌回头瞥他一眼。
严言微笑道:“心里最想做什么事,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懂什么,做错选择是要死的好吗!”
“哪怕死了,按照心意选了,那不才是对得起自己吗?”严言看他,少了那么点傻狗的模样。
安歌却不满,傻狗虽然傻,跟缪柏言一样有些薄情,生死都不顾。缪柏言是个最为及时行乐的人,常说死不算一回事。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死过。
安歌“哼”了声,撑着地面起身,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他弯腰抱起竹篓,里头是没吃完的樱桃,用脚踢了踢严言的腿:“快起来,快走!我要关门了!”
严言站起来,安歌反手就要关门。严言急道:“安歌!”
“又怎么?”
“手机还没给你呢……”
安歌回头瞪他,非要惹自己生气吗?非要提醒自己他的本质?好啊,这是自找的,安歌又抬脚去作势往他身下踹。果然,他立即往后退去。
“哼!”安歌拍上门,再得意拍拍手,这招果然好用。
安歌给明雁打电话,约好明天两人见面。
他做好决定了,他想遵从自己的心。他要演戏,严言不是缪柏言了,不会再有人强迫他、包养他,他想做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况且……现在的家太破、太小,他很爱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但家里太过阴暗,妈妈甚至有风湿,但凡阴雨天,必要浑身酸疼。这里离妈妈上班的地方也远,他想换个近点的。
明雁说得没错,总要打工的。那他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自己最擅长,回报率最高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妈妈竟极力反对。
晚上等妈妈下班,他高高兴兴地和妈妈说了这件事,他以为妈妈会毫不在意,一向温柔的妈妈却一反常态地尖声道:“不行!”
反倒将安歌吓了一跳,他难得发愣地盯着妈妈看。
妈妈有些发抖,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儿子,抖了会儿,她才平静下来,再说一遍:“不行。”
安歌眨了眨眼,轻声说:“妈妈,你是怕我被人欺负吗?他们不是坏人,你也认识那位钢琴家明澜子的,是他的儿子,还有那位很出名的男演员宁休,他们都是品格高尚的名人,真的都不是坏人。明澜子老师的儿子,上次去敬老院活动时,我们俩认识的。他是觉得我比较适合那个角色,才介绍我去。能够被他们选中,是我运气好。”
妈妈只是摇头,甚至请求道:“童童,你别去。”
安歌握住妈妈的手,再劝:“妈妈,让我去试一试吧。如果能够拿到这个角色,片酬有好几十万呢,虽然还不够买房子,我们能换个住处了。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太远,我不忍心看你每天奔波,房顶又漏了,补再多次都没用了。我真的想让你住得好点,可我没有任何本事,如今有这样一个契机,你就让我去试试吧!”
妈妈哭:“我不觉得苦,我——”
“妈妈,我长大了,我想照顾好你。妈妈,让我去吧。妈妈……”安歌一声声叫“妈妈”,再道,“再说,我什么也不会,人家不一定用我,我,也想多见见世面。”
“……”妈妈哭着低头,就是不松口。
“妈妈。”安歌抱住她,她的手臂仍在发抖,伏在安歌肩膀上哭了片刻,安歌不停请求,才勉强点了头。
安歌陡然有了精神气,是比过生日那天清醒时还要强烈太多的精神。
早晨他早早醒了,吃了早饭,洗了头发,站在院子里压压腿、抬抬腿,就当练功了。上辈子演打戏,对身段要求很高,常做的。而且自从他开始练功后,缪柏言也很满意,至于原因……在床上更便于他玩花样了啊。
安歌翻了个白眼,将一套功练完,头发也干了。
妈妈逢休息,躺在床上神色不明地看他,他只当妈妈是不放心他,还是怕他被欺负,又宽慰妈妈许久,才兴致冲冲地出门。一推开家门,他的脚踢到一样东西,他赶紧低头。
是个方盒子。
他弯腰捡起来,正反看了看,打开看,里头躺着只手机,还有张纸条,上曰——你别生气。
安歌大清早又要气死了。
看样子已经摸准了他家的作息,连他妈妈今天不上班都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盒子放这里的。昨晚吗?不怕被人偷走吗?今早?那么人呢?
安歌抱着盒子,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时间将到,耽误不得,他只好把盒子先放到随身背着的书包里,大步往和明雁约好的地方跑去。
回头收拾他!
一定要再踹他那里一脚!踹得他这辈子都没法再泰迪最好!
给他吃了两颗樱桃,真当自己是小甜甜了?什么事都敢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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