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王八蛋也重生了?!
安歌不再面似无意,什么风清什么云淡,什么天真什么可爱,全都没了。他牢牢瞪着突然蹦出来的死大个子,死大个子跑得满头大汗,满眼星星地看着他。
安歌咬牙,只想朝他脑门砸一拳头。
缪柏言,也就是如今的严言,半点不知安歌心中的想法。他在校门口等了一个下午,终于再见到安歌,终于知道了安歌的名字,他甚至没看到安歌身旁杵着的另一个人,他迅速走到安歌面前,低头讨好地又叫名字:“安歌!”
这一次,他的声音小了些许,安歌却还是觉得炸得耳朵疼,疼得他立即高声道:“闭嘴!”
吼完,严言的肩膀缩了缩,脸上的兴奋少了些。
地上的影子动了动,安歌才想起,他身边还有第三个人呢……他的形象啊,他真善美可爱单纯的形象啊!他漾起笑容,想要回身和叶佩渝道别,太丢人了,赶紧先走。可他刚漾起笑容,头一个看到的严言先跟着傻笑,并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话缪柏言说过太多回。跟吃白米饭似的说,跟不要钱似的说。
安歌的那口气啊,他的手险些就要挥出去。
他默念“形象”二字,紧紧握住拳头,转身欲与叶佩渝道别,严言不知为何,又叫他:“安歌——”
安歌忍不下去了,他不想听缪柏言叫自己的名字!他都没再回头多看一眼叶佩渝,伸手拉上严言就朝身前的楼梯冲了过去,严言被拉得突然,身子一顿,立即紧紧跟上。安歌在前,匆匆拉着严言往楼下跑,快要拐弯不见时——
“安歌。”叶佩渝叫他。
安歌顿了顿,到底回头看一眼,这个角度刚好只能看到叶佩渝的上半身。夕阳里,英俊少年清冷而又站得笔直。多年不见了啊,安歌百般情绪涌上心头。叶佩渝是他们校长的独子,叶佩渝他……
“安歌……”严言在他身边,见他不动,小声叫他。
都跟他的名字较上劲了是吧?一个个地叫!叫魂呢!
安歌收回视线,抬脚狠狠踩了严言一脚。严言痛得直“嘶”,安歌不再多看,拽着他赶紧离开。
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叶佩渝走下楼梯,站在安歌他们刚刚站的地方,往楼下看去。正好看到安歌拉着人从一楼的楼梯出来,飞奔往教学楼后方跑去。
安歌将严言给拉到食堂后头,食堂在学校最深处,背后有一块空地,很少有人去。安歌目前还是个瘦弱不堪的少年身体,跑得气喘吁吁,死大个子重得很,特难拽。他拽得满肚子的火,到了地方,将人狠狠一甩,先靠到墙上喘气。
他边喘气边抬头瞪人,严言体力好,倒是面不改色,还问:“你喝水吗?我去给你买水喝吧?”
喝什么水!安歌只想早点问完了事,他哪怕喘着气,也毫不客气地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如果真和他一样是重生,那谁也别活了,就在这儿一起死了算了。没道理人都死回来了,这辈子,他还要受人掣肘吧?
“你歇歇再说吧……”严言却满脸担心,语气倒半点不生。
安歌更气,他们熟吗?他用得着这人担心吗?他加重声音,再问:“我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严言低头:“我问到的。”
骗鬼!
“你从哪里问!”
“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问的……”
安歌“呵呵”冷笑:“我倒不知道我这么出名啊!随便抓一个人还能知道我的名字!”
严言抬头,诚恳老实道:“我说我找一个眼睛是蓝颜色的男生,就有人告诉我了,还告诉我你的班级。”
“……”安歌有些语塞,也是,他是全校唯一一个蓝眼睛的。
严言小心打量他,继续道:“他们说你叫安歌,对吗……”
所以不是重生吧?是自己想太多。也是,眼前这人和缪柏言除了妈妈的姓、脸和个子,哪里像?缪柏言是没法演成这样的,安歌再暗暗松气,他也太容易一惊一乍了。
重生就那么容易?缪二少爷日子过得好好的,身边美人围绕,大把钱给他花,给他造,自己死了,正好给他腾地方呢。再没人跟他吵架、打架,管他出去找人,高兴还来不及吧?做梦都要笑醒了的。
安歌靠在墙上越想越远,不由再冷笑,忘了面前杵着的死大个子。
直到——
“安歌……”严言又叫他。
安歌醒过神,定睛,又看到那双眼睛,缪柏言的眼睛。他收回刚才的话,眼睛也没变!难怪昨晚没梦到那双眼睛,直接现实里面凑他跟前来了!
“叫魂呢!”安歌抬腿又踢他一脚,正好踢在他的腿弯上。
严言老老实实受了,又有些委屈地低头,却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安歌简直无法平息怒火,他真不是这种动不动就上手揍人的人。他上辈子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无数双眼睛盯着,是很注重形象的!可是看到此人与脸上的可怜、委屈,又不是他害的,凭什么非要摆这副脸色给他看?新仇旧恨,他不揍不痛快!
安歌再问:“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个学校上学!”
“……”
“说话!老老实实地说!”
“我那天看到你衣服上有你们学校的名字……”
安歌想了想,也是,他一直在穿校服。
“谁让你进来的!你又没有我们学校的校卡!门卫大爷可不好说话!”
“……”他将头低得更低。
安歌抬脚作势要踹他:“快说!”
“我——”
“是不是男人!说完整点!不说揍你!”
“我进来的时候,门口不是大爷,是个大叔。我问别人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那位大叔听到了,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学校肯定不止一位门卫,和安歌比较熟的是那位大爷,安歌松了口气,又立即追问:“你瞎说什么了!!”
“我说我是你哥哥……”
我靠。
安歌要疯了,哪怕大叔跟他不熟,见面也要打招呼的,成天胡说八道什么呢?!他也不喘气了,他站起来,抬脚又要往严言的某个位置踹去。严言立即往后一跳,“你还敢躲?”,食堂后头全是高大杉树、银杏树,因为偏僻,几乎没人来收拾,地面铺满落叶与枯树枝。安歌随手就从地上捞起一根,挥手抽了严言一下,“你还敢躲!”
严言不敢躲了,安歌抬脚还要再踹他那里。
严言再往旁边躲,边躲边急急解释:“我!我开始没说话,大叔要赶我走!嘶——”这是安歌抽了他一树枝,正好抽在露在外头的手臂上,他往后躲,“我只好说我是你哥哥,大叔确认了一番,问我你的班级,正好有同学告诉我了,我就说了,不是,嘶,我说完你再打,我说完你再打!”
安歌挥舞着树枝,抽得他连连后退,安歌反正是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缪柏言也好,严言也罢,他就是不想和这个人再扯上关系,还敢说是他哥哥?!
严言只好更快地说:“大叔就让我进来了,说你身体不好请假好多天了,还告诉我你们教室的位置,我——”
严言已经躲到学校的院墙处,再无地方可躲。
安歌抽他,让他瞎说!抽他!安歌连连抽了五下,严言的手臂上泛起一道道红。安歌也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他想到自己手腕上的那道血痕,与那些血。他抽着抽着,再度分不清现实与过去,眼前只有一片红色。
他抽得用劲,抽得似是入了魔。
严言当然能发觉不对劲,却又不知原因,却知道自己铁定又惹安歌不高兴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厉害人,他张开手臂任安歌抽他,再道歉:“你别气了,真的别气了,都是我不对,对不起,你别气了,都是我不对,对不起!”
急起来,他声音中的小心翼翼也消散了,某一句的“对不起”戳中安歌。
安歌这才慢慢回过神,看清眼前的手臂与手掌。
手臂并不白皙,显然是夏天在外晒的。手掌的掌心有许多老茧,操劳甚多的一张手。他又魔怔了,这不是缪柏言了,不是缪柏言的手臂,不是缪柏言的手掌,也不是重生的缪柏言,没意思啊。
抽这么多下,有什么意思?
他到底有什么好气的?
安歌手一软,手中树枝落到地上。
抽那么多下,疼在严言的身上,安歌的力气也被抽尽了。他没再看严言,更不想多说,转身要走,严言立即贴过来:“安歌——”
安歌立即回眸,警告地,冷冷道:“我说最后一遍,今天,是这辈子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严言抿着嘴,原本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大。
安歌知道,他做不到,只好更严厉地说:“再有下一次,我报警,你骚扰我!我送你去坐牢!”
“……”
“听到没有。”
严言不说话,安歌加重声音:“听到没有!”
严言答非所问:“你身体刚好,要注意身体……”
上辈子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来关心他?
晚了!
安歌趁机,终是往严言身下又踹了一脚,劲更大。严言疼得脸都白了,伸手就去捂那里。
安歌眯着眼睛:“再有下次,拿刀把你那里剁了!”
严言抽着冷气,不可置信地看他。
“说到做到!”安歌的手比作刀,狠狠一落,严言的肩膀再一缩。
安歌收回手,冷脸踩着落叶绕出食堂后头,往学校门口大步走去。他没往后看,却没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应该是没有追上来吧?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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