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件事情还是让陆琤给瞒了下来,知晓内情的除了林福州、徐长玉和青叶以外,再没有其他人,这三个人都是陆琤的心腹,不必担心他们到处乱说。
不过洛书能够明显感觉,她和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变了,这三人对她是越发的恭敬,陆琤也是比之前更加粘她了,应该是说陆琤之前胆子更加大了,这让洛书一点儿也不适应。
面对陆琤的步步紧逼,她内心无比的恐惧,就怕自己扛不住陆琤的攻势,有时猪油蒙了眼,决定留在宫中。
好在和太后约好的初四就在眼前,看在可以离宫的份上洛书就没计较那么多,她也没那个时间计较,有多余的时间还不如多整理些东西好带出宫。
初四那日洛书一大清早就起来了,亲眼见陆琤上朝,她才回到房间等太后传唤,从日升到日落,再到陆琤派喜子过来让她伺候他用膳,洛书都不曾等到太后的人。
洛书脚下踩着去往暖阁的路,心却越发的往下沉,都到如今这般地步了,看起来这宫是出不成了。
刚一迈过门槛,就听到陆琤低沉地声音,“来了。”
喜子对这一切充耳不闻,送洛书进去后,躬身退出来守在外头,免得不长眼的人冲撞了,他虽然不晓得洛姑姑和圣上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自从除夕那夜后圣上只要是在崇明殿用膳,必定会让洛姑姑作陪,是让洛姑姑真的坐下一起用膳的那种,能有此殊荣的喜子还没见过几个。
洛书刚准备行礼就被陆琤拉起来,笑着道:“朕早就说过了,你我二人时不必多里,快坐下来陪朕用膳。”
桌上的菜色全是她爱吃的。
洛书瞥了眼陆琤,墨黑的眼眸里依旧盈满笑意,甚至还帮她夹菜,连日来他都是这般对她,洛书不得不承认她真要溺在这柔情里,可每每想起书中男女主轰轰烈烈的爱情,以及午夜梦回时自己惨死的情状,这点悸动就会消散得一干二净。
“是这菜色不合口味?”
洛书受不了陆琤深情款款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避,“没有,不错。”是她的原因。
“你是因为什么心不在焉,告诉我我来替你分担。”陆琤放下筷箸,握住洛书的手,察觉到她的抗拒之意,还是固执地握着,“任何事我都能依你,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离开我。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没有人能反对。”
想起册封洛书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喜意,他原本就俊美,现下越发耀眼了。
洛书心一颤,当即偏过头去,狠心地道:“不必了。”她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和陆琤说清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样子一直不明不白的下去她也难受。
陆琤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似乎有什么东西隐隐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之外,“阿洛你在说什么?”先前洛书不想让人知晓他们的情况,他以为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这几天提都没提过这事,就为了给她时间冷静,可不是让她说出戳心窝子的话来。
“奴婢的意思是圣上无需再做什么,那日的事情于你我而言是个意外,奴婢不求名分,不求回报。”
言罢,洛书偷偷瞄了眼陆琤的神色,其实她对自己这种试探陆琤底线的行为还是怕的,怕陆琤生气,怕陆琤因此厌恶她。
陆琤一怔,没有任何犹豫地反问洛书:“为什么?”哪个女人会不希望自己既能登上高位,又能得皇帝宠爱。就比如他的好母后,为权力为君宠费尽心思了一辈子,到如今都不肯放弃。洛书不需要抢夺,这些他都可以给她。
他的眼底没见到怒火,只有深深地不解,洛书抿唇,丢下个重磅,“奴婢想要的圣上给不了,圣上给的奴婢要不起。”
陆琤手捏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却忍住他的怒气,“那朕都所有努力就在你眼中这么不值一提。”
这一下换做洛书茫然。
陆琤到底做了什么其实她并不知道,因为陆琤从来没跟她提起过 ,又或者是她下意识回避,故意骗自己只要陆琤不说,她就当做不晓得。
“你!”陆琤对上洛书向他要‘求解释’的眼神,恨恨地指着她,骂了她打了她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朕不相信你对朕没有任何感情,洛书,你别在骗自己了。”
一个女人能够跟着一个男人吃十多年的苦,凡事都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如果这个女人对这男人没半点非分之想,陆琤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圣上,你太自以为是了。”洛书闻言,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陆琤有除了利用以外的感情。
她就是为了活命才接近陆琤,因为想活下抱男主的大腿所以才尽心对他好,如果男主不是陆琤,她不会靠近陆琤,更加有可能她和陆琤会毫无关联。
“你怕,你怕承认你心里有我。”陆琤一把拉住她,死死地将她禁锢在怀里,似乎是要把她揉进怀里。
洛书只觉得鼻头猛地泛酸,眼泪珠子立即滑了下,努力吸了吸鼻子,勉强将情绪稳定下来,涩着嗓子道:“你别逼我。”逼急了她什么都能做出来。
“你说过你相信我的。你曾笃定我一定能带你出冷宫,你相信我非池中之鱼,一定能够荣登大宝,为什么你就不能够相信我对你的心?”
能吗?
别的都可以相信,唯独这点不行。
“你是皇帝。”还是男主,还成功的让她在太后手里死了一次。
陆琤声音如浓酒醇厚,仿佛带着蛊惑的意味,“我会向你证明我可以,不要推开我。嗯?”
反正不会成功,洛书心想。
不过面上却是答应了陆琤所说:“好。”
*
太后因为没能顺利将洛书送出宫,心里就一直有团火窝着,等到了晚上收到何俞飞传进宫的消息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皇帝竟然为了那女人做到这种地步!气死哀家了。”手中的信早已被她用力的揉成了团。
刘嬷嬷并没有看过太后手中的信,还以为她是因为洛书至今留在宫中而生气,劝慰她道:“太后娘娘别气,这回没有把洛氏送出去,咱们下一次再找机会,来日方长。”
“嬷嬷你不懂。”太后摇摇头,这一回没有跟刘嬷嬷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是直接将手中的信给烧了。
刘俞飞传消息给她,圣上正借着昌砉发生雪灾在其中大肆做文章,等他的人调查出来,再把消息传回京城,到他手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昌砉一带发生雪灾她知晓,甚至还捐了不少东西出去,也猜到圣上可能会利用这事替洛书谋划些什么,但是她不曾料到圣上竟然会为了洛氏,置黎明百姓于苦难之中而不顾。
看着信件烧成灰,刘嬷嬷眼神闪了闪,不知到底因为何事让太后逼着她了,不过随即神色恢复了正常,替太后将灰烬扫了个干净。
太后斜签着坐在榻上,手指扫过白玉嵌螺黑漆酸枣木扶手,轻声细语地说着:“嬷嬷,哀家也老了,只愿圣上安好,子嗣繁荣,后宫平静,也不知道哀家能不能看到这一天。”
刘嬷嬷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洛氏只怕留不得了,替太后垂着腿,答道:“定然有这么一天,只怕届时岁羽宫绕满了小主子,您还会嫌闹腾呢。”
*
“昌砉之事处理的如何?”陆琤一边执朱砂笔批阅奏折,一边时不时的问着问题。
跪在地上的男人恭敬地答着:“昌砉难民皆已安顿好,如今天气渐渐好转,只待重建他们家园,就是昌砉那批官吏等着圣上处置。”
一旦有灾难发生,借机生事的人定然会不少,这一次因为圣上的故意放纵,这回更加变本加厉。官府开仓放粮全是些陈年杂粮,掺了不少沙子。只有些家境殷实的人家自发搭棚支粥赈灾的,暂解燃眉之急。好在这赈灾期间并无多大的人员伤亡,不然那群官吏只怕会被就地正法。
“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这一点想必季爱卿不需要朕过多的说明。”陆琤唇畔勾起一丝笑,望了眼地上的人。
头顶的声音比那三尺冰雪还要冷酷几分,听得季安不由得后背一冷,他忙道:“是。”
圣上这是半点不准备放过昌砉的官员了。
季安是负责运输此次赈灾款的大臣,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更加了解内情,好在他是忠实的保皇派,圣上这一手一石三鸟简直玩得他不寒而栗。
陆琤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季安,出声问道:“季爱卿还有何事?”
季安一抬头就见陆琤在看着他,自知失礼,“臣告退。”
说着便退出正间,前往隔间去了。
隔间是给来进谏圣上的诸位大臣整理衣帽的地方,毕竟不能在圣上面前失礼。而冬日里殿内一般烧有地龙,大家又裹得严严实实,待上一段时间定然会热,怕自己在圣上面前汗流浃背有异味,大家便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适当删减衣物。
季安就将自己披来的斗篷放到了隔间,小安子听见动静猜到是季安来了,替他提前将斗篷拿来,季安披上斗篷时觉得里头暖烘烘的,忍不住看了眼小安子。
小安子忙解释道:“是洛姑姑吩咐奴才这般做的,还替您准备了手抄。”
季安延着小安子视线望去,是只藏青色手抄,并无多少花纹色彩,但是里头露出来的看起来隐隐有些像是极好的羊毛所制,而不远处整整齐齐地摆了近八\九只同样的手抄。
“洛姑姑怕诸位大臣忘了带御寒之物,特地让人准备的。”小安子跟在洛书身边越久,便越是打心眼里佩服洛书,她总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东西,而且都还能用得上,小安子将手抄递给季安,含笑说道:“就是这东西劳烦季大人下回带回来。”毕竟一次送一只手抄出去不太现实,只能在他们需要借他们一用,下次再要用大不了下次再借便是。
闻言,季安一笑,眉眼间柔和不少,“这是自然,本官定会记得还回来。”真实可惜他还从未见过这位传说当中的洛姑姑。
季安收拾妥当之后才由小安子送出门,冷风袭来让他吃进去不少冷气,手心里传来的温暖让季安稍微回神,却也让他忍不住替那位一心只为圣上着想洛姑姑感觉心凉,方才圣上冷冽的表情与声音,和这冬日毫不会差半点呐。
他将等赈灾的银两和物资运到灾区时,那群难民感激不尽,恨不得磕地磕得头破血流,这时他依照圣上命令,散布关于那位洛姑姑捐钱赈灾的事迹,那位洛姑姑顿时被捧上了天,甚至民间还有传闻洛氏是保佑人间繁华昌盛,救苦救难的神女瑶姬。
此番成功灾赈了,贪官污吏抓了,洛氏也被捧上了天。
在这次赈灾之中,圣上到底是想借昌砉官员的手,帮助那位洛姑姑立声势;还是圣上利用捧那位洛姑姑之名,实则干铲除昌砉贪官污吏,肃清朝堂之事,只怕只有那人心中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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