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我还帮了徐公公一个忙呢。”洛书道。
徐长玉被洛书的话一噎,脸皮子的厚度简直薄如城墙。
“洛姑姑还是快去御书房吧,万岁爷等着人伺候。”徐长玉推着洛书往御书房走,生怕一不留神就让洛书跑掉。
洛书没就这么进去,稳住身子往茶水间走,“等等,容我先去泡盏茶。”
徐长玉亦步亦趋跟着洛书脚步,他还以为洛书为了安抚陆琤,要泡什么名贵茶,结果端着杯祛火茶就进去了。
瞧着洛书一脸自信的模样,徐长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子。
“皇上,喝杯茶歇息歇息。”洛书动作流畅自然的将茶盏递于陆琤。
陆琤有些纳闷的瞧了她一眼,不过终究是给了她面子,准备喝上一口,掀开茶盖沁凉清新的香味入鼻,垂眸一看,唇角添了笑意。
端茶兀自喝了口,道:“不错。”
洛书神色未变,似乎一切皆在她意料之中。
一直在殿内的喜子静默垂立,虽说他年纪不大,但也算得上是潜邸老人,跟着万岁爷来了崇明殿,对这一幕见惯不惯。
内里的茶被他喝得所剩无几,才放下茶盏道:“好了,都下去吧,洛书你留下。”
殿内的太监宫女鱼贯而出,喜子走在最后,特意抬头看了洛书一眼,将门拢好。
洛书将这才从徐长玉手里得到的名单奉给陆琤,“小安子手里的名单奴婢会尽快弄到手。”如今前朝后宫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不稳定的很,留徐长玉在就是因为他身处深宫多年,有法子能稳定人心。陆琤登基后,为了拔除崇明殿的桩子,将崇明殿变成只风都漏不出吹不进的铁桶,费了不少力气,真心要求平静,那都要把控在手才行。
陆琤见到御案上的绢布一愣,眸光深深地望着洛书,只可惜洛书垂着头,他并看不见洛书神情。
心里闪过一丝无奈,低沉地声音道:“把抬起头来。”
洛书抬起头来,冲着陆琤笑了笑,瞬间好似满殿生辉,讨喜得不得了。
但看在陆琤眼里就觉得她是在装疯卖傻。他让小安子跟着洛书,不是为了让洛书帮他得到什么名单。
“你知我……朕本意并非如此。”
不管是不是这意思,礼多人不怪。
洛书端端正正屈膝行礼,“奴婢愚钝。”帝王心思才是海底针,她才不知陆琤意欲何为。
“小安子跟着你,你往后指使他就行,他定会帮你做到。”
陆琤原本是好意解释,结果反倒让洛书更加误会了。
洛书闻言,毫不迟疑地‘噗通’一声,立马跪了下去,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认真,“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敢。”
洛书万万没想到陆琤这是在嫌弃她双手不干净了。
她确实干过些害人的事情,但那皆是为了保命,冷宫之中若是不反抗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还记得当初她去冷宫的头一年冬天。
纵使是冷宫依旧有奉例,况且那时的陆琤虽在冷宫,但是并不曾贬为庶人,依旧是皇子身份,可他们住的栖月宫却迟迟都不曾有人送来碳火。
冷宫本就地处偏僻,栖月宫更是荒无人烟,随着日子越渐寒冷,他们的日子也越发难捱,再加上陆琤病倒,她没有办法,就跑出去讨要些碳火,结果险些被个老太监轻薄。
她没让老太监得逞,同时那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处理后续。
陆琤最见不得洛书动不动跪她,亲手将她扶起来。
洛书起身动作稍大,露出来手腕上的白嫩肌肤,不小心被陆琤碰到,赶紧就将手收回了去。
陆琤见洛书连碰都不愿他碰,咬了咬唇,跟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最后抬手放在鼻端揉了揉,待到情绪恢复平静才道:“别动不动就跪,地上凉。朕同你说话时,何尝恼过你?”
洛书为他费尽心神,好不容易现今苦尽甘来,他就想让她得些闲,歇息一番,再过些日子只等他清洗了朝堂,好日子就真的来了。
陆琤见洛书低眉顺眼,不仅不似往日生动,连那股子躲他的劲儿都没了,心里越发郁猝,将桌上的绢布塞到洛书怀里,“这些你先管着,暂且不需要动。”
言罢,陆琤迈腿往外走去。
洛书拿着写满名字来历的绢布,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
从前陆琤也是这么对她,一直相信她,从不瞒她,不管是冷宫也好,皇子府也罢,但凡他遇到的事总会向洛书提上一二句。倘若她不懂的,陆琤只要有时间就会同她解释,还会问耐心的问:“我说明白了吗?”
洛书不由得转身,看着陆琤高挑略显单薄的身影,与当年那个瘦弱的身影重叠,乍然间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又不是主角,有光环存在。
《皇恩浩荡》中男主可是为女主遣散后宫,独宠女主一人。
默念几遍,洛书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收拾了御案上的茶盏,端去了茶水间。
徐长玉见洛书出来,凑过来帮忙端茶盏。
洛书乐得不需要做事,回屋内休息了。她说徐长玉欠她人情没错,徐长玉苦于没机会再向陆琤表忠心,他将人交给她,实则是借着她的手交给了陆琤,可不是又在陆琤那里挂了个好名。
徐长玉则是端着手上分量赫然同空杯子相差无几的茶盏,暗自叮嘱自己,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洛书,更不要妄想试探她的底线。
人与人之间真是不一样,换做他或者林福州,决然不敢端着祛火茶冲到万岁爷面前,明晃晃的告诉万岁爷他火气大了。她不仅端进去了,还让万岁爷喝得一干二净,再安然无恙的出来。这等人往后没大造化,他徐长玉就把名字倒着写。
*
“你方才说什么?”太后被惊得坐起,扶着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边沿,身子前倾问道。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头越发低了,不过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传入太后耳中,“张公求了圣上替张家三娘子赐婚,圣上应允了,说定然会给三娘子挑门好亲事……”
太后气得指尖发着抖,指着声音越来越小地太监,厉声道:“说,接着说。”
小太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冷汗直流,“还、还封了张家三娘子为河清县主。”
昨儿个太后才将万岁爷请来岁羽宫商量纳妃事宜,正好提到了张世德,还有好几个大臣家中有小娘子尚未许配人家,结果今早就听到张世德上朝时当着文武百官地面请赐婚,万岁爷还答应了的消息。
太后一口气提不上来,捂住心口往后倒,吓得她身边的嬷嬷赶紧扶住她,替她顺这口气,嘴里不停的念叨,“太后娘娘息怒。”
“刘嬷嬷,哀家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啊。”皇帝这是在打她脸!哪怕再隔那么几日,或者同她给她透个消息也行啊。
“你们还不赶快下去!”
刘嬷嬷赶紧轰人出去,就怕太后说出不合时宜的话被宫女太监听去,传入圣上的耳中,导致母子二人关系恶化。
刘嬷嬷在岁羽宫众人心中积威甚深,声音未落,一群的宫人脚步紧张的往外走。
等太后怒气降下来,刘嬷嬷才道:“太后娘娘心急了些,或许万岁爷自有打算。”
“打算?他有什么打算!”提起这事太后又气得头疼,按了按脑门,“哀家那都是为了他好,张世德手握重兵,他不纳进后宫,他的女儿谁敢娶?谁能娶?就不怕位子还没坐稳就被人踹下来!”
太后谈论的不仅仅是后宫之事了,还涉及到前朝政事。
刘嬷嬷闻言,面上没多大反应,这话只有她与太后二人在时,太后才会说,况且比这更加严重难听的话她都在太后娘娘口里听过。
刘嬷嬷笑了笑,替太后按压穴道舒缓压力,奉承道:“不会的,万岁爷有这本事上去,自然有本事坐稳,您只管安安心心地在岁羽宫当您的太后。”
“嬷嬷又不是不知我与皇帝的关系。”太后烦闷地斜睨了眼刘嬷嬷,“再不拉近些,等他有了皇后,只怕就不会要我这娘了。”先帝重病时,她就知晓无论是哪位皇子登上高位,她太后之位总是跑不掉,但是她是万万没想到陆琤,她的亲儿子会登基为帝。
“您大可不必自己动手啊。”刘嬷嬷凑近太后,低声道。
太后闻言,半信半疑地瞧着刘嬷嬷,“嗯?”
“圣上身边的人。”
经过刘嬷嬷的提醒太后想起陆琤身边存在感极高,但是等闲又不同陆琤出来的人,“你是说那个叫洛书的宫女?”
“正是。”刘嬷嬷点头,“洛姑姑伺候万岁爷多年,应该能在万岁爷身边说上几句话。”
“她几时能够担得起你唤她一句姑姑?”听到刘嬷嬷说洛书能在陆琤身边说得上话,太后面色沉了一沉,借机发作。
刘嬷嬷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趁此机会表露忠心,“老奴能有什么,只要能够帮衬到娘娘,老奴什么都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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