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伤的你?”穆妙妘摸着那道旧伤,有些心疼。
“是我不小心伤的。”
穆妙妘渐渐停下上药的动作。
“自己怎么会伤成这样?”
“练武之人,难免的。”这便是苏灵窕的说法,听起来没有可以质疑的地方,可是却太模糊了。
“难道你自己用剑刺伤了此处?”穆妙妘不解。
这道伤痕让苏灵窕想起了一些不愿触及的记忆,即使她刻意回避,那些残破的画面还是闪现了出来。
时光倒流,那时候苏灵窕才七岁,作为公主喜欢玩的却是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刚才跟哥哥弟弟们爬了一回树,正玩得开心,却被母后召见,只能听话的回去。
听到园林中有吱吱吱的声音,苏灵窕眼睛一亮,不顾身后的宫女叫唤,蹦蹦跶跶地跑进去。
蛐蛐到底在哪里?苏灵窕迈着小腿,弯腰看地,走的很仔细,但愿这回是一只大的,可以跟他们比赛,争取获得铁将军的名号。
应该是在那边,苏灵窕走到一处大石头旁,蹲下身。那只小手费力地翻开沉重的石头。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看到后,兴奋不已,这个头太难得了。
她高兴地扑过去,手扣在泥土上,过了一会儿,翻开一看,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风铃般的笑声。
苏灵窕抬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双眼睛圆溜溜的,小脸粉嘟嘟的特别可爱。
头一次,见这么精致漂亮的女孩子。
“你是何人?”苏灵窕歪着脑袋。
小女孩眉眼弯弯,露出小虎牙,指着苏灵窕道:“你好像一只小花猫。”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跟苏灵窕说过话,小女孩并不知道这位是公主。
“你刚才为何发笑?”苏灵窕有点不开心,小脸鼓鼓的。
小女孩道:“因为你的脸跟花猫一样。”
苏灵窕抬手摸了摸脸蛋,本以为可以弄干净,结果越来越像花猫,小姑娘笑的前仰后翻,小脸红扑扑的。
“蛐蛐我来抓,看我的。”小女孩很自信,迈着短腿哒哒哒地跑。
后来,两人经过努力真的抓住了。苏灵窕很高兴,从此以后就认识了这个小女孩,临走时得知了她的名字。
刘懓荷,丞相之女,是苏灵窕一生忘不掉的人。
母后得知两人相处的好,便让她做了苏灵窕的陪读,她们一起长大。
长大后,刘懓荷出落的楚楚动人,好像出水芙蓉,那时候的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因为好奇外面的世界,苏灵窕想要出宫,刘懓荷便陪着。一起放过风筝,一起偷偷喝过酒,一起在榻上熟睡。
那时候两人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快乐的过下去。
不过,人总是长大的。
当青春的暖风吹过,心中那片平静的湖面,出现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刘懓荷最先感受到,有一天看到苏灵窕兴高采烈的帮她去摘一朵荷花,她的心已经化作潺潺流水。
她踮起脚尖,满脸绯色,亲了一下苏灵窕的脸颊。
原来这就是喜欢。
苏灵窕手中的荷花落下,抱住了这个姑娘,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有力的跳动,其实她早就喜欢了这个女孩,只是一直不懂,觉得这就是友情,这一回她打开了苏灵窕的心门,里面是甜蜜而温柔的。
之后,她们便在一起了,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那时候是纯真阳光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懓荷的心思渐渐变得复杂,有时候连苏灵窕也看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高兴,甚至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可苏灵窕还是跟以前一样。
有一回,刘懓荷随着娘家人一起回老家。
苏灵窕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真的希望时间快点过,这样就可以早点见到自己喜欢的女子。
过了大半年刘懓荷终于回来。
当两人终于见面,却发觉物是人非。
刘懓荷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漠,眼里是冰凉的。
苏灵窕以为她累了,这些天辛苦,便没有多想,陪着她坐了一会儿便回宫里。
没过多久,皇帝颁布圣旨,二皇子迎娶丞相之女刘懓荷。
苏灵窕得知这件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见面后,刘懓荷说自己喜欢二皇子,并且愿意嫁给他做妻子。
苏灵窕哭笑不得,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刘懓荷为了让她放弃,冷淡说,这段时间陪着我的就是你的哥哥,所以只能做你的嫂子,不能再有别的关系。
这句话好像是一把刀子,割裂了苏灵窕的心,原来刘懓荷为了嫁给二哥竟然用了这样的办法,主动献身。
苏灵窕因为这件事病了好几月,意志消沉,她不明白为什么刘懓荷会突然改变心意,甚至这么快背叛了自己,难道哥哥真的有那么好吗?
冬,刘懓荷跟二皇子成婚,成了王妃。
祝贺的人许多,大家都在笑,只有苏灵窕躲在被窝里面哭。
那时候母后专门过去陪她,日日提心吊胆。
她不是没有争取过,可是刘懓荷态度冷淡,这么多年的情分就这样散了,实在是让人惋惜。
苏灵窕始终猜不透那颗多变的心。
直到有一天,苏灵窕在去母后的宫中听到了一件事。
二皇子有可能成为太子。
他聪慧过人,以前隐姓埋名参加科考,获得了三甲之名,当时父皇知道了非常高兴。不止如此,平日里他还救济苦难百姓,将自己的钱分发给他们,这一切在父皇跟母后眼里都是好的。
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位哥哥真的很厉害,好像没有任何缺点。
一瞬间,苏灵窕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她,真狠心。
刘懓荷当初选择二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做公主的女人不如做皇帝的女人,到时候可以母仪天下,那才风光。
苏灵窕回到宫里,一夜未睡,这一次,她没有哭。
泪水只属于弱者。
从那时候起,她刻苦练功,看书写字。
周国跟别的国家不同,如果公主表现优秀,同样可以继承皇位,无论是王爷还是公主,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得到平等对待。
就包括这次接亲,除了保护穆妙妘还要观察当地的官员,苏灵窕同样很聪慧,只是小时候爱玩,现在回头,绝对不会放弃!
方才穆妙妘的话,过了许久,还没有回应,她一直看到苏灵窕在发呆。
那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与执着。
她到底在想什么?
穆妙妘一直在给她上药。
“我这样有没有弄疼你?”穆妙妘感受到手掌的那片肌肤微微发热,这样是好的,有利于血液循环散掉淤血,所以她想用力揉几下。
那些画面就像冰一下碎了。
苏灵窕眼珠子转了转,灯光在旁,美人在前,她的长发有几缕在胸前,缱绻温柔。
垂眸,看到穆妙妘的手在自己肩膀上。
“不疼,就算是疼我也会忍住,你可以随心所欲。”苏灵窕道。
穆妙妘:“.......”为什么总得怪怪的。
苏灵窕喜欢她,总感觉穆妙妘很亲切,喜欢她的声音,温柔的眉眼,倩丽的身姿,还有她漂亮的桃花眼,睫毛长卷,眼角有弯弯的勾,眸子清澈,一瞥一笑,勾人心魄。
不,不光是这些。
还有她现在努力在为自己疗伤的样子,那张小脸颇为认真,好像她是一个大夫一般,她不会太用力,怕弄疼自己,但也不会太轻,怕效果不好,总之力道把握的很是恰到好处。
因为喜欢,就会想的多,或许是因为上次感情的不顺利,导致苏灵窕变得患得患失。
苏灵窕知道,穆妙妘跟自己不同,当初知道嫁给自己的时候应该是不能接受的,这次远嫁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她的内心还是跟普通女孩一样。
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很好的男子,她会不会变心?
穆妙妘抿着唇,静静地看着她,发觉她的神色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不是那么的快乐。
“你在想什么,我看你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跟那道伤痕有关?”
苏灵窕身子一僵,原来她一直在观察自己。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在乎的是你。”
穆妙妘唇边露出淡淡的一抹。
“昭妘公主,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希望你不要生气。”
“请说。”穆妙妘现在已经揉完了最后一遍,搭在苏灵窕肩膀上的手落下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愈发的炙热。从小到大,还没有对母妃跟姐姐以外的人这么亲近。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很优秀的男子,他喜欢你,追求你,甚至对你很好,你会不会......”
原来,她刚才在想这件事,怪不得脸色那么暗淡。
“不会的。”穆妙妘笃定道,“你所想的事,不会发生。”
“为何如此肯定。”
“来之前,母妃告诉我一些话。”穆妙妘想起了那日晚跟母妃说的话,还要她教的那些......小巧的耳垂也红成一片。
穆妙妘想法比较传统,如果拜了天地,那就是苏灵窕的人,况且自己是祁国公主,怎么可以背叛夫君。还有一点,嫁给这么可爱的姑娘,怎么忍心让她伤心呢。
“虽然你我相处的时日不多,可是你已经救了我,对我也很好。”穆妙妘声音柔软,“你不必担心未来,我们可以努力,所以,你莫要胡思乱想。”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走进一个人的心需要时间。苏灵窕从内心里想要保护她,不光是这段接亲的途中,还有很久很久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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