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来夫君是她

    “姐姐知道了什么?”

    穆潇瑥忍着笑,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也在找太医,所以你才从他口中打听到我的事情。”

    穆妙妘不可置否,姐姐果然精明。

    “你找太医是哪里不舒服吗?”穆潇瑥语气有些急促,显然是不放心。

    “没…没什么,我身体一直很好。”

    穆妙妘后悔承认的那么早,这下子这个姐姐肯定要继续追问。

    见妹妹眼神不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穆潇瑥更是紧张,额头冒汗。

    “妘儿,你到底怎么了,倘若身子不好,莫要瞒着姐姐。”

    “真的没什么,你看我刚刚还在弹琴,要是病了,怎么能做到。”

    穆潇瑥握住穆妙妘的双肩,正了正她的身体,端详。

    妹妹面色红润,并无消瘦,看样子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妘儿,既然你身体无事,可为何要见太医,难道你还想学医不成。”

    穆妙妘正想说是,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因为她突然闻到熟悉的味道。转身,看到一个粉衣宫女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宫女放置好药碗,行礼后恭敬的离开。

    穆潇瑥起身,走到药碗跟前,挥手,轻轻闻了闻,表情复杂。这味道她是记得的,以前自己被迫跟江南富族柳家成亲的时候,作为即将出嫁的女子在成亲之前喝过一段时间,这味道她记忆尤深,是带着泪水喝下的。

    “我想起来,你不久将要出嫁,所以才喝这些药补身体。”穆潇瑥故意这么说,来打趣妹妹。

    穆妙妘知道这些自然是瞒不过姐姐的,手指缠在一起,白嫩的脸颊染上一层诱人的绯色。

    一般出嫁前的女子,会喝一些药调理身体,为了更好的进入新的生活。

    “是梦妃娘娘安排的吗?”

    “是,母妃非要让我喝。”

    穆潇瑥一想起妹妹不久后将会离开,心好像裂开了,流淌出一种难舍的情愫,都是女人,她理解妹妹的难处,但是不能表露出来,将药端过来,眼里含着笑。

    “我刚刚摸了一下边沿,还不算热,估摸着汤是温的,现在就喝了吧。”

    穆妙妘看着正在走过来的姐姐,秀眉蹙起,“别看是补药,挺苦的,我不太想喝。”

    “良药苦口,喝了这个药,等你嫁过去,夫君看到你光彩照人,定然会更加疼爱于妹妹。”

    “姐姐又要欺负我了。”穆妙妘垂着头,湿漉漉的大眼睛含着羞涩。

    “我说的是实话,你未来的夫君喜欢你,是好事,说不定我过不了多久就做了姨娘,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今晚上不留你了。”穆妙妘洋装生气,故作严肃的样子。

    “你真的让我走吗?”穆潇瑥故意翘起兰花指,抹了抹鳄鱼的眼泪,“妹妹可真是绝情,你忍心让我离开吗,一个人.....”

    穆妙妘咬了咬牙:“只要你晚上不要胡说八道我就让你留下来。”

    “妘儿放心,姐姐不说就是了。”穆潇瑥迈步凑近,手揽着妹妹的胳膊,凑过来低声道:“晚上我给你讲故事如何?”

    穆妙妘没多想,讲故事总比她拿和亲的事胡说的好,于是默默地点头。

    “既然妹妹答应了,那就是好的,我想了想,决定晚上给你讲鬼故事。”

    穆妙妘:“......”

    穆妙妘胆子小,怕雷,怕黑,怕鬼,如果听了的话,定然睡不着觉。看到妹妹被自己逗得快要哭出来,穆潇瑥兴头正起,本来还打算说一些别的玩笑的话,就在这时,有宫女突然走过来。

    “梦妃娘娘一会儿就要过来。”

    听到这句话,穆妙妘跟穆潇瑥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梦妃这次过来,肯定是要告诉穆妙妘的未来夫君究竟是谁。

    对于周国的情况,穆妙妘一点不清楚,一直生活在深宫中。她以为自己嫁的很可能是一位年轻的王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自己的未来夫君是一个温文尔雅,潇洒俊美的男子。

    不求他事事完美,只希望他忠诚专一,真心疼爱自己的妻子。阡陌晨昏,相守到老,身边围着几个粉雕玉镯的儿女,其乐融融。等等……怎么想到了孩子,穆妙妘揉了揉太阳穴,肯定是受到不久前姐姐的影响。连夫君还没有看到,想些什么呢,穆妙妘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仰头就喝。

    “梦妃娘娘到……”

    噗,穆妙妘被突然的声音惊了一下,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身旁侍候的宫女赶忙拿了一条帕子给公主擦拭,心疼道:“殿下是否难受,别伤着嗓子,要不要叫太医。”

    穆妙妘摆了摆手,恢复平静如水的神情,小脸微红。

    “咳咳......无妨,这点小事不需要如此,下次本宫不会再走神。”

    说话间,殿内走进一位雍容华贵的靓丽女子。

    周边宫女赶忙行礼。

    穆妙妘:“儿臣见过母妃。”

    梦妃最疼爱她,穆妙妘是她唯一的女儿,赶紧走过去让她起身。

    当穆妙妘抬头看梦妃之后,她突然怔住了。

    “母妃,你…你怎么哭了。”

    梦妃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柔声道:“本宫没有流泪,你怎么会说我哭了。”

    “为何母妃的眼睛发红,如果不是哭了,那是为何?”

    “这……本宫有事对你说,跟我来。”梦妃牵着穆妙妘往内殿走,没有解释为何哭过,这让穆妙妘更加忐忑不安。尤其是母妃连内殿的宫女全部退出,不留下一个人,看来接下来说的事很重要。

    为了缓和气氛,穆妙妘道:“母妃午膳就在这里如何,我让御厨准备了你喜欢吃的菜。”

    梦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的女儿最懂事。”

    “我听说今日早,你的姐姐潇瑥郡主来你这里。”

    “是,姐姐身体不太好,是我派人叫她过来,想聊聊天,解解闷。”

    穆妙妘有些不安的看着母妃,她知道母妃并不喜欢穆潇瑥,不愿意两人走的太近。

    女儿小心翼翼的眼神让梦妃看在眼里,从今日之前自己着实不喜欢穆潇瑥那个孩子,她一直不能理解,觉得这孩子太过胡闹。

    可是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得梦妃对穆潇瑥生不出厌恶的感觉。因为,自己的女儿不久后将跟那位姐姐成为一样的人。作为母亲,绝对不会嘲笑厌恶自己的女儿,有的只是心痛。

    梦妃感慨,也许这就是命,曾经,穆妙妘的父皇因为发现穆潇瑥跟一位女子有染,盛怒之下处死了她姐姐的爱人,导致穆潇瑥痛不欲生,陷入了崩溃。谁知道两年后,穆妙妘和亲周国,未来的夫君很可能是宁俊公主苏灵窕,她可是一位女子。皇帝若是同意了,估计在侄女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梦妃一想到这里,格外不忍心,凑近了些,端详着女儿。自己的公主有一张精致姣好的面容,亭亭玉立,好像一只冰清玉洁的兰花。

    按照梦妃的想法,她应该可以做一个王子的宠妃,甚至是皇上的,过着人间女子羡慕不来的生活。

    “母妃,午膳快要准备好了,我们先去偏殿如何。”

    “不必着急,我想跟你说说话。”

    穆妙妘知道她说的话肯定很重要,不然不会这么神秘,于是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妘儿,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如果……”梦妃顿了顿,有些哽咽,“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本宫会尽力跟你父皇退掉这次的和亲。”

    和亲……

    穆妙妘恍然大悟,原来母妃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和亲的缘故。

    “母妃请说,别担心女儿。”

    “周国使臣来,今日告诉了我们的和亲人选。”

    穆妙妘不知为何,心跳加速,虽然未曾谋面,但还是有期待的,毕竟这可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人。

    “和亲人选是何人?”

    “你身份尊贵,嫁到那里至少是王妃,可是周国的王子们都已经成婚,他们无法娶你。”

    穆妙妘神色暗淡了些,如果这样说的话,自己很可能嫁给周皇,听说他跟父皇的年龄差不多。

    “母妃,莫要为我难过,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会接受的,为了祁国,我答应过你们要为国献身的。”

    梦妃抬手温柔抚摸女儿漆黑长发。

    “你若是入宫,我想周皇定然会喜欢你,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并不是他,而是……”

    梦妃看到女儿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闪过一丝期待。

    会是谁......

    与此同时,皇家庄园内。

    现在季节未到,花开的不多,但是庄园内并不显得萧瑟。□□相间,分外迷人,花香四溢。

    穆潇瑥走到一处鱼塘旁边站着,来的时候叫宫女备上了鱼食。她居高临下,一挥手,鱼塘里面的鱼兴高采得冒出水面,摇摆着尾巴张开嘴。

    “真好玩。”穆潇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也许是今天听到了妹妹的琴声,也许是刚刚逗了她一番。

    就在她兴致勃勃的朝着杏花林那边走去的时候,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吸引力过去。

    穆潇瑥不是那么喜欢听人家说闲话的人,只是这件事不一般。

    一个身材瘦小内官道:“陛下今天心情不好,我们今天要小心为上,你们老老实实干活就好,别说多余的话。”

    宫女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内官哥哥,你就告诉我们吧。”

    内官听到温柔的女子声音,本来不想说的太直接,这回有宫女叫自己哥哥,太难得了,于是道:“我跟你们说,你们藏在肚子里。”

    两个宫女互相微笑,“内官哥哥你放心,我俩嘴最严了。”

    “陛下头疼的病犯了,让周国的使臣给气的。我真的不明白周国的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让自己的女儿迎娶我们的昭妘公主殿下。”

    昭妘是穆妙妘的封号。

    女儿……

    穆潇瑥闻言,目瞪口呆。

    ......

    屋子周围,燃着昏黄的灯光,穆妙妘坐在榻边,浑身无力,骨头好像散架了似得,即便如此,她却睡不着。也不知是口渴,还是不喜欢躺下休息,穆妙妘下了地,身着月色长衫,柔滑若水的长发有几缕流淌在胸口,眼里隐约藏着几分茫然。

    守夜的宫女见她没有睡着,悄悄地看望,穆妙妘对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不许她发出声音,以免打扰到难得入睡的潇瑥郡主。

    宫女乖巧的回到原来的守夜地,不敢再动。

    穆妙妘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心想反正是睡不着了,不如喝一口静静心,凉茶比起热的反倒是更好,她往前走几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茉莉花茶。

    水流缓缓的从壶口出流出,发出细微的声音。

    穆妙妘心中郁闷迷茫,不知该干什么,索性拿着茶杯,走了几步到窗棂那边,抬眸,望着寂静的夜空,独饮。

    “一个人在这里惆怅,还不如来一壶酒来的痛快。”

    穆妙妘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握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转身,看到一身紫衣女子站在那里,头发带着微微卷,披散在肩头,女人每走一步,长发随着她的步伐小幅度地跳跃。

    “是我吵醒了姐姐。”

    “其实,我同你一样。”

    穆妙妘看着正在走到身边的穆潇瑥,她撩了一下耳旁的发丝,垂眸,思忖着,被银色月光照着,侧脸轮廓优美精致。

    “有心事,为何不找我说。”穆潇瑥叫来守夜宫女,示意她去拿一壶女儿红过来。

    穆妙妘怔住,随后朝着已经走到身旁的歪了歪头。

    “这么晚了,你还真喝啊。”

    穆潇瑥看她如此,忍俊不禁:“那是当然,妹妹以前喝过酒吗。”

    “我成年礼倒是喝过,只是觉得味道太过辛辣,我不甚喜欢。”穆妙妘说完,仰头喝尽杯中茶水。

    “那是妘儿喝的太少,其实酒是个好东西。”

    “如此说来,姐姐平日里没少喝。”

    穆潇瑥转身,抬头看着天空,片刻,不由得感慨,“你说,月亮为何不能永远是圆的,大部分的时候,给世人看到的总会是有个缺口。”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什么事物并非总是圆满的。”穆妙妘说完看向姐姐,“其实你知道了,对吗?”

    穆潇瑥目光柔软看向穆妙妘,思忖片刻,道:“是不是无法接受,感到痛苦。”

    话音落地,周围陷入了安静。

    穆妙妘回忆起白天的种种,看到母妃一脸愧疚,满眼含泪的样子,心里是疼的。

    “我刚开始知道是她,第一反应是抵触的,不可置信会是周国公主。”

    穆潇瑥不会让自己的喜好跟想法强加于妹妹身上,虽然自己喜欢女子,但妹妹的选择她还是要尊重,对于她的回答,是意料之中。

    毕竟,穆妙妘从小受到的是古板的教育,学的都是女子的三从四德,女论语之类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我晓得了,看来你不会嫁过去对吗?”

    穆妙妘抿着唇,表情顿时变得惆怅。

    “姐姐,如果我不去,我们的家人,百姓,大好河山,该何去何从。”

    田中多思夫之女,家中多念儿之母,岁数大的男子同样被征用点兵,祁国已经疲惫不堪,如果在这样下去,早晚会江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

    这是穆妙妘最不愿意看到的。

    穆潇瑥嘴角轻轻一勾,“我明白了你的心思,对于嫁给谁来说你现在并不在意,最在乎的是祁国的未来。”

    “其实......”穆妙妘嗫嚅道:“我...还是有过幻想的。”

    “你所幻想的肯定跟现在绝对不同。”

    穆妙妘手握着胸口的几缕发丝,绕在手指上。

    “姐姐今日跟我开过玩笑,说什么你要当姨娘的话,所以我不由得想了对未来夫君的憧憬。”

    “你所想的大概是俊美的男子,一个对你温柔体贴的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然后......再有一个孩子。”

    穆妙妘垂下眸子,眼角带着一种勾人的娇媚。

    穆潇瑥将这一切看在眼底,这说明妹妹并不是心如止水,她的内心还是期待对美好的向往。

    “果可以的话,你可否试着接受宁俊公主。”

    只见穆妙妘眼底的感情一丝丝的褪去,刚刚的那种娇羞的表情已经不再。

    看来,她还是不能接受。

    就在这时,宫女端着一壶女儿红过来。

    “今夜,我们都不睡。”

    穆妙妘看着酒杯中清凉的液体,咬了咬牙,一饮而尽。

    随后,耳边飘进来银铃般的笑声。

    “怎么样,好喝吗?”

    穆妙妘咽下去女儿红,虽然最初味道不是她喜欢的,但是时间久了,竟然有了痛快的感觉。不知多少杯,周围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的。

    比起不久前,郁闷,矛盾,茫然,惊讶,那些数不尽的愁意,好像被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射,融化了。

    原来,酒真是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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