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看见阿飞的时候,心情总是舒畅的。
他不但心情舒畅,连眉头的皱纹都仿佛少了许多。
按理说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过来看他,他总归是要好好款待一番的。
李寻欢的身边的确有一壶酒。
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碰这一壶酒了。
对他这种把酒当做衣食父母的人来说,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阿飞忍不住问道:“你带了酒,却一点也没喝?”
李寻欢道:“酒我当然会喝,但要在我说完某些事情之后才喝。”
阿飞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知道李寻欢用上这种表情的时候,通常都是要说很重要的事。
他猜得并没错,李寻欢要说的事的确很重要,。
不但重要,而且还很离奇。
“你听说过摩风教吗?”
阿飞道:“从未听过。”
李寻欢苦笑道:“我也是不久前才听说的。”
阿飞淡淡道:“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摩风教?”
李寻欢道:“这个教派是百年前西方邪教的一个分支,邪教的总教覆灭之后,摩风教便隐匿起来,成日里研究一种诡异的秘术。”
阿飞道:“什么秘术?”
李寻欢点头道:“这种秘术叫做梦会先人。”
这名字听起来简直有些轻佻和可笑,但李寻欢说起来却仿佛很严肃。
所以阿飞也跟着说道:“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酒的名字。”
李寻欢苦笑道:“如果世上真有酒是这样的名字,那一定是很种烈的酒,只消一杯就能让人醉了。”
光听他说话的口吻,就好像世上真的有这样的酒,而且他还真的喝过。
阿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究竟是怎样的秘术?”
李寻欢也仿佛花了一段时间来整理思绪,然后才慢慢道来。
摩风教的教徒教众认为梦境是一种与贯穿古今,相会鬼神的工具。
所以他们炼制的药不但能使醒着的人产生强烈的幻觉,还能使昏迷的人长梦不醒。
而若是在入梦者身旁施展秘术,入梦者可在梦中与古人相会,甚至自己尝一尝成为古人的滋味。
这件秘术若是由别人说来,只怕阿飞会当做一场市井怪谈,但是由李寻欢说来,阿飞便只能句句入耳,字字在心。
这大概便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别了。
但话说回来,这样诡秘灵异之事,李寻欢是怎么知道的?
李寻欢似乎是看出了阿飞心中的疑惑,缓缓道:“我为了等这一天,实在准备了很久,所以多知道点东西也是难免的。”
阿飞道:“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的?”
李寻欢道:“这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我很快就能见到一位老朋友了。”
阿飞道:“哪个老朋友?”
李寻欢微笑道:“叶开。”
阿飞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我记得你一向只把他当做一个孩子。”
李寻欢叹道:“在他记起来一切之前,我只能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他的眼神仿佛越过了阿飞,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阿飞道:“他难道有忘掉什么?”
李寻欢苦笑道:“他没有忘掉什么,他只是还没有经历过罢了。”
阿飞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道:“你的话越来越玄,我实在越来越不明白。”
这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可阿飞看起来却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因为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也一向清楚李寻欢不会对故弄玄虚。
这是世上最纯粹的一种信任,也是最让人向往的一种友情。
李寻欢道:“所以我要请你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阿飞道:“去了之后我就能明白一切?”
李寻欢微笑道:“至少你会比现在要明白得多。”
阿飞目光一闪道:“我们要去的是摩风教总坛?”
李寻欢点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叶开和傅红雪应该都在那里。”
阿飞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摩风教总坛?”
李寻欢叹道:“像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愿意去那样的地方。所以我想他们大概是被‘请’去的。”
阿飞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同时擒住叶开和傅红雪。”
李寻欢道:“所以他们必定是先擒住其中一人,再设计擒住另外一人。”
因为无论先被擒住的那一人是谁,后面一人都会心乱,这心一乱,步子也就乱了。
阿飞道:“可是摩风教若想要试药,自己就有教徒教众。”
所以他们何必找上叶开和傅红雪?
李寻欢叹道:“叶开身上流的是怎样的血,你要比我清楚。”
虽然叶开身上的血不是万能的宝血,但也算是百毒不侵了。傅红雪对毒药的抗性应该也很不错。
阿飞道:“可正是因为他流着这样的血,对他下那种药不过是肉包子打狗。”
李寻欢笑道:“也许他们正是看中了这一特质,所以才想要叶开。”
阿飞淡淡一笑道:“我明白了。”
若是入梦之药的药效或许太过强烈,服用者很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即便醒来了,也只是个疯癫无状的废人。
摩风教的人想必已经试验过这种药,但却统统失败了。
所以他们需要寻找一个有抗药性的入梦者。
而叶开便是最好的人选。
阿飞又道:“可你是怎样知道这些的?”
李寻欢道:“我能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我有个朋友在摩风教。”
听到这样的话,阿飞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
像李寻欢这样伟大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交上朋友都不值得令人惊讶。
李寻欢道:“这次能找到摩风教的总坛,也要仰赖他的帮助了。”
阿飞却仿佛嗅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要知道李寻欢交的朋友虽然很多,但被朋友算计的时候也不算少。
李寻欢当日就告别了孙小红,与阿飞星夜启程,来到了西南的边陲之地。
阿飞与李寻欢的那位神秘朋友见了面,然后同李寻欢一样换了形容服饰,扮成了摩风教的教徒,准备混入他们囚禁傅叶二人的地方。
这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到直到阿飞和李寻欢击倒护卫,进入囚室的时候,他仍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不过与其说这是个囚室,还不如说这是个古老的山洞。
而叶开和傅红雪就躺在山洞的中央,他们的双手用一根红管缠在一起,管子的末端竟直接插入他们的手腕,竟仿佛与他们的血脉流通一般。
这两人的身下是一块巨大的石板上,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铭文,仿佛是什么异族的咒语一般。
而根据李寻欢的那位朋友,在摩风教的大队人马到来之前,他们只有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来营救叶开和傅红雪。
时间紧迫,李寻欢来不及打量叶开这么多年的变化,只在他耳边轻声唤道:
“叶开,是我。”
话音一落,紧紧闭着双眼的叶开忽然皱起了眉头,似要醒来,但却没法子从梦中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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