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国华同志，你……”副村长刘明从赵家屋里出来，就一副欲言又止，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屋里的赵大国就是甄国华害死的一般。
看得甄奶奶一脸的膈应，她瞅瞅自己的丈夫，用眼神告诉对方：看着了吧，这才是搞政治的，一丝一毫的机会人都不放过。
甄国华没有说话，只是蹙眉看向刘明，直把对方看的眼神晃动。今儿这事儿其实他自觉自己也是有错的，或许赵家的确是想借他的手看看赵大国还能不能活。可他先入为主就放弃了。
无论如何，赵大国也是一条人命。
但他也很理智。前前后后的这么一出出之后，他就看出来，赵大国在他来之前，甚至更早可能就已经死了。因此，他没有动。不为别的，他也有一家人，以他对赵家人秉性了解，此刻他若是进了赵家，无论以什么身份，姓赵的一屋子老小，都能把屎盆子抠他身上，而后把他一家给生吞了。
他果然都是自私的，甄国华想。
“……咱就算与大国有些过节，可，可您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大国，大国……”刘明到底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利益，扭过眼睛之后说着便眼红，继而蹲在地上浩浩大哭起来。
那哭声之大，真得是让闻者落泪，不少心软的当即就跟着眼红了起来。
“……大国同志，虽然平时也有些过错，可，可是人命为大啊……”刘明一边哭，还一边不忘记继续表演。
甄奶奶心里明白自己此刻开口会让人觉得她冷血，可她不能眼看着别人泼脏水，淡淡道：“报警吧。如果真是我甄家的原因，我甄家一力承担。”
刘明哭声为之一顿，因为低着头，所以没人看到他隐藏的狂喜。今天这事儿，在他看来，无论有没有甄国华的错误，甄国华最后都要从村长这个位置上落下来。
等对方没了村长的位子，在大山村一下失去了财务主任和村长两个职位的情况下，他肯定会被提拔为村长，等他成了村长，再想对甄家人做什么，那就简单多了。
想到当年他赔礼道歉还不被人当回事的耻辱，刘明暗暗心道：赵大国，你就安心的死吧！看在大家都是兄弟的份儿上，你这条命，兄弟一定帮你卖个好价钱。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吸引了大山村不少人的注意。
“公安同志，这边就是赵家……”
围在赵家大门口的村民齐齐转身，就见一中年一青年的两名公安制服的公安，开着偏三轮被一个身着一身白大褂的漂亮年轻人引了过来。
那位年纪大的公安从车斗里下来，看着上百的围观村民们，表情严肃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是歇马镇驻守公安，我们接到报案，说有干部出身的村民乱搞男女关系，还致男方死亡。请问赵大国家是这里吗？”
啥？之前还不明所以的村民，一瞬间呆了。那些刚刚红了眼睛跟着刘明哭的，更是哽的傻眼。
乱搞男女关系？还致南方死亡？
“公安同志，你们，在说啥？”有人呆呆的问。
“难道不是？”两名公安一边往人群里走一边严肃道。
“这……”
……
“公安同志啊，你们可要为我儿子做主啊，这两个巫医，他们害死了我儿子。”两名公安刚走到院子里，得到消息的孟氏就从屋里窜了出来一下跪倒在地上，那披头散发，还不知在哪儿找的一身过大的补丁落补丁的衣裳，将其活脱脱的衬托成了一只乞丐女鬼。
老公安蹙眉让开，斥责的话未出口，就听旁边一个女人说：“孟大娘，对着公安同志你也说谎，俺听说，说假话也是要被判刑的。人家甄医生根本没进去你家的堂屋大门，怎么就成巫医了，怎么就害死了你儿子？”
孟氏根本不管这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嚎大哭，间或的指着甄家夫妻对公安：“就是他们，要不是他们耽误功夫，我儿子怎么会死？”
“嗨呦，是啊，你家老头子在诊所门口跟我孙子扯了半天，来这边，你家媳妇都有功夫跟人吵架，怎么就我们耽误了你儿子。”甄奶奶不甘示弱。
“我家媳妇跟人吵，关你们什么事儿？”孟氏回嘴。
“是不关我们什么事儿，把我们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吗，我们还得感恩戴德的感谢你们请我们过来治病救人。”
“骂人怎么了？骂的在天上，又没打你身上，你孙子本来就是个二椅子，你们家本来就占国家便宜，还说不得了？”
“孟氏，你说话最好过过大脑。”甄奶奶火了，“别什么脏水都往我们家泼，我们家什么时候占了国家便宜了？公安同志还站在这里呢。要不要我一条一条给你摊开了说？我们家多了一份公职，说的好听，上面却不给工资，我们还要给上面交钱，这上面都是有记录的。你看不到也不能乱说。
我大孙子就算被你们逼的上不了工，咱也是凭劳动吃饭。反观你们家，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有几天是满工的？就算是去做工，有几回不是出工不出力？最后却是全满工的记录，你当别人都是瞎的？”
“刘湘翠你那狗屁孙子能算孙子吗，能和我孙子比，你孙子一个半男不女的，让他去上工，别是玷污了咱们大山村的土地，他是想和男人一起上工，还是和女人一起？不让他上工那是大伙的决定，不让他上工他不也没饿死吗……”
俩公安常年在下面驻守，早习惯了农村里的一些难以入耳的争吵了。他们静静听着俩老太太说着乱七八糟的话，片刻功夫也就差不多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抬眼就看看背着药箱的甄国华。随后，绕过吐沫星子横飞的孟氏，进了赵家屋里去。
等他们十几分钟后再出来，老公安面色很难看，来到甄国华身边道：“甄医生，我问个问题，你来了多久了？”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甄国华张嘴话还未出，旁边就有人抢先道，“公安同志，我们跟他们一起来的，他们两口子进门之后因为我们跟张花花吵架，他们就没进去。但是那会儿，前后也就两分钟左右，就听赵大国他妈在里面喊儿子死了。”
“陶鸳鸯，你不得好死。”孟氏恶毒的看向说话的人。
陶鸳鸯撇嘴：“老娘今儿就算是要被天打雷劈也要说，你赵家吃了我家多少粮食，谁不得好死，老天爷有眼呢。公安同志，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们好几个一起跟村长过来的，我们都可以作证。”你个老虔婆，从老娘家扣多少粮食出去。把家里一个个小子，养得跟猪似的，还说老娘抠逼，不会养孩子，怎么没撑死你们，老娘见天诅咒你们家不得好死，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不用。”老公安严肃道，“如果甄医生到达这里没有两个小时以上，这事儿就与甄医生无关。”
两个小时，还以上？村民瞬间明悟。也就是说赵大国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孟氏闻言一顿，抬头眼泪婆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的道：“公安同志，你们可不能官官相护啊？”
“说什么呢？”年轻公安呵斥道，“我们秉公执法，一切都看证据，你们试图用棉被让尸体软化，以为这样就能栽赃陷害？等着吧，下午县里就会派来法医，到时候咱们验尸。”
这个时候说人官官相护，那岂不是把人往死里推！年轻公安想着，果然能干出诬陷人事儿的，就算看着再可怜，心里也是恶毒的。
“啊，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我儿子不能死无全尸……”孟氏说着，忽然道，“公安同志，要不你让甄国华给咱们家赔点钱，这事儿咱们就算了。”
两公安→_→ ：……虽然这事儿见多了，可，依然觉得膈应。果然某位首长说得对，知识改变命运，知识才能让我们社会更加和谐的发展。
老公安干脆不再听孟氏的胡言乱语，示意年轻公安，直接向旁边的甄国华夫妻和群众们了解情节。
甄国华也没隐瞒。当即就把自己知道的和怀疑的说了出来。
“……你说，是你孙子看到的？”老公安问道，“你孙子在哪儿，能麻烦把他叫来吗？”
“是我。”一身白大褂的甄宓儿挤出人群。
他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一眼就能让人影响深刻，更别说那一身干净利索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更给他增添一种难以描述的纯净和圣洁。
“是你。”老公安笑了下，漂亮的人真得是在哪儿都加分，“你能具体说下当时的情况吗？”
甄宓儿点头：“可以。具体时间我不清楚，我记得太阳刚出来不久，按照我平时的估计，应该是快七点的时候。”
老公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
“现在是十点二十五分。你当时去干嘛？”
“呃！”甄宓儿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笑道，“我，我在后山藏了点葡萄酒，是用山里的野葡萄酿造的，昨儿我偷喝，被我爷爷抓到了，他就让我弄点给他喝。昨晚上他说好喝，要给我奶奶和我妈喝，一大早就让我起来跑步，顺便把剩下的酒抱回去。”
老公安抿了抿嘴，强壮严肃道：“你当时发现死者的时候，旁边还有什么人？”
“呃，那个，我们村的妇女主任。”
“你看清楚了？”
“……我，我好奇，特意看了下……。”甄宓儿说完，故作尴尬的低头。
老公安嘴角抽搐了下，无视周围有人忍俊不禁，向其他村民道：“妇女主任呢？”
“一大早我看到她往镇上去了。”有人说。
老公安看向那人：“什么时间还记得吗？”
“不知道。只知道我们都下地了，而且太阳也老高了。”
“嗯，我也看到了。还背了一个黄挎包。”
老公安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
旁边围观的就开始议论了。
“刘香莲不会是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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