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此间寒水14

    冬月初四,北戎大殿。

    风靡把玩着手中的汤婆子,铜具上骨节纤长分明的手指好似上好的艺术品,指尖一下又一下的轻敲着。

    大殿两旁的侍卫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不明白这个手无寸铁的男人,为何如此懒散放松。

    就连他身后跟着的一男一女,也完全没有紧张的神色,就好似没有将这北戎皇宫放入眼里。

    又等了一会儿,穿着妖娆头披黑纱的女子终于不耐烦了。

    冷笑了一声:“你们这幽王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天机阁的人?所以才迟迟不来相见。”

    领卫怒斥了一声:“放肆!我们大王可是尔等贱民能妄自揣测的!”

    此时一个髙约八尺的巨汉,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

    浑身上下只穿了一身亮锃锃的金甲,每走一步身上的肉块就要剧烈的抖动一下。

    他先用北戎的土话骂了一连串听不懂的。

    最后才大吼了一句能听懂的:“……不知好歹的臭婆娘!”

    百鹭那双极为上挑的凤眼闪过一丝冷凝的寒光。

    宽厚的长袖向外舞过,里面数之不尽地黑色小虫像飓风一般朝大汉涌来,一瞬间就将人包裹了起来!

    大汉疯狂挥动着如铁一般沉重拳头,不过一切只是徒劳。

    凄厉的惨叫声很快从那团黑雾中爆发,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生恐惧,震惊不已。

    没有人敢上前去解救那个大汉,领卫一声令下将这三人团团包围。

    纷纷拔出大刀与之对立:“快!放了他!”

    凤靡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百鹭。

    就像是在看一场不怎么有趣的闹剧一般,甚至不值得他屈尊做出反应。

    百鹭勾起嘴角:“你们确定?”

    “疯子!快点放了他!不然你们定然不能活着走出大殿!”

    百鹭不明不白地嗤了一声,再次掀开乌黑的长袖。

    那一群吃饱了的虫子竟然都嗡鸣着飞了回来。

    一声闷响,大汉残破的身躯如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有阻碍后血液顿时四溅,很快蔓延开来。

    大汉身上一半的肉都被啃噬干净,露出了森森白'骨。

    脸上的软骨通通都没有了,成了血淋淋的肉'洞。

    有宫人坚持不住,竟然弯腰吐了起来,整个大殿上混乱一片。

    领卫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三个人,却不敢再先有动作。

    百鹭朝他们投去怜悯的目光:“所以啊~对我们客气一点有什么不好?”

    她旁边的犀河接了一句:“还有别让我们等这么久~”

    “是哦……” 百鹭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朝犀河抛去一个妖娆的媚眼。

    此时乌雅赤禾才姗姗而来,目光嫌恶的扫过地上的大汉。

    吩咐道:“快将他抬出去处理了,别在跟前恶心我。”

    凤靡这才将汤婆子重新揣回了怀里。

    朝着乌雅赤禾浅浅地鞠了一躬:“参见大阏氏。”

    乌雅赤禾身边的宫人皱着眉道:“庶民参见大阏氏,应该行跪拜礼。”

    乌雅赤禾朝她摆了摆手:“久闻天机阁盛名,听说你们此番前来是来找幽王的?”

    “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幽王正在闭关习武中,不便见客。”

    凤靡:“我们知道。”

    乌雅赤禾:“你说什么?”

    凤靡勾起嘴角:“幽王殿下,不仅不愿见我们这些平民,也不愿意见阏氏娘娘不是么?”

    他说的话只有他们之间能懂,“而我有办法让幽王殿下尽快出关,和娘娘相见。”

    乌雅赤禾尖而长的指甲一下子抓在了宫人的小臂上,陷进了肉里。

    宫人差点疼得惊叫出声,强忍着没有挣脱,只是脸色惨白一片。

    乌雅赤禾扯了扯嘴角:“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领卫十分紧张:“阏氏娘娘!”

    “下去!”

    一时间大殿之中就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乌雅赤禾死死地盯着凤靡:“你可知道骗了我的代价是什么?”

    凤靡晃了晃指尖:“娘娘现在应该想的是,从我这里获取信息的代价是什么。”

    “你当真知道幽王的下落!?”

    “这是自然,我不仅知道幽王的下落,还知道应该怎样带他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肯回来!?”

    “幽王殿下在民间识得的一位爱人,因此乐不思蜀。”

    乌雅赤禾眼中尽是不满:“怎么可能?幽王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整个北戎!休要欺瞒于我!”

    躲在大殿石柱之后的素和真央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等了赫连哥哥这么久,担心他这么久,结果他不能回来的原因是因为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

    素和真央无法接受,原本还算澄澈的眸子里竟是涌出了些许怨恨,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凤靡的视线轻描淡写扫过石柱,而后放在乌雅赤禾的身上。

    “幽王殿下自然是不会抛弃北戎,可是那个人却让殿下忘记了北戎,自然也不会再回来。”

    “什么!” 乌雅赤禾怒极,“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使计,让殿下被迫留在了那里?”

    凤靡颔首:“是。”

    “该死的!该死的!我一定要将那个贱女人千刀万剐!”

    “什么人!?” 凤靡手中的短刀一瞬间就插入了石柱里。

    素和真央从石柱后面跌了出来,瘫倒在地上。

    嘴唇抖得厉害:“姨母姨母……我不是故意的……”

    乌雅赤禾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素和真央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一听到是和赫连哥哥有关的就跑了过来……”

    她委屈极了:“我只是太担心赫连哥哥了!”

    乌雅赤禾冷哼了一声:“还不给我滚出去!?”

    素和真央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凤靡。

    最后还是咬住嘴唇,泄气地跑了出去。

    乌雅赤禾看她把门合上才接着对凤靡说道:“你要如何将幽王带回来?他他不是已经不记得北戎了么。”

    凤靡将眉头舒展开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他重新记起来。”

    乌雅赤禾道了一声好:“你需要的报酬是什么?”

    凤靡晃了晃脑袋:“报酬,等我带回幽王殿下之后再说也不迟,现在你需要给我的是一百精兵。”

    乌雅赤禾定定的看着他:“只要你能带回他什么条件我都可以许诺,可你若是带不回来,那天机阁我就将它一把火烧了!”

    凤靡畅快地大笑了两声:“娘娘就放心吧,一百精兵明日随我一起出发!”

    等凤靡走了,乌雅赤禾一个人都在大殿中站了许久。

    在这不停寻找不停等待的大半年里,希望渐渐被磨灭成空壳,只能靠仇恨来填补。

    现在她的儿子要回来了,这北戎的天下也终将合二为一!

    乌雅赤禾出去的时候,竟看见素和真央还跪在殿外。

    便沉声问道:“你一直跪在这里做什么?”

    素和真央朝她磕头:“姨母,请你允许我明天跟着他们一起南下!我也想将赫连哥哥带回来。”

    “姨母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闯祸,一定将赫连哥哥安全地带回来!”

    素和真央一口气将她想说的全都堵了回去。

    乌雅赤禾想着也许让一个自己人跟着去也会放心一点。

    于是道:“不论如何,定要将你哥哥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嗯!”

    次日,凤靡果然就在队伍中看到了素和真央。

    那马车华丽又惹眼,不知镶了多少金银珠宝,里面又是作何装饰。

    凤靡骑马上前去,伸手敲了敲车门:“郡主。”

    素和真央掀开帘子:“怎么了?”

    凤靡:“这辆马车太过笨重,还请郡主重新换辆马车。”

    这人昨天才吓唬了她,今天又开始命令起她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素和真央十分不满:“凭什么!我为什么要换马车?”

    凤靡倒是装的挺有耐心:“此番南下,快马加鞭也要耗时月余,郡主的马车跑不了这么快,请郡主莫要耽搁时间了。”

    素和真央气极,刚想说想些什么却看见昨天那位黑衣女子朝她走来。

    记忆里那些血腥恐怖的画面立即浮现在脑海中。

    百鹭很享受她恐惧的眼神:“郡主要不然和我同骑一马吧,保证和坐马车一样舒服。”

    素和真央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就掉光了。

    她极为克制地摇了摇头:“不、不不用了,你们还是重新帮我换辆马车吧,不会耽搁时间的那种。”

    百鹭朝她点点头,笑得甚是温柔,却让素和真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可以了~”

    尧王殿中,突然传出一阵暴戾的怒吼,和各种器物被摔碎的声音。

    赫连铁挞气势汹汹地看着犀河:“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天机阁的人不仅没有杀死赫连桀,现在竟然还要去救他!?”

    犀河掏了掏自己饱受折磨的耳洞:“是,他幽王殿下命大,我们没能杀死他,不过钱也是不可能退的了,毕竟那次我们也死了不少人。”

    赫连铁挞捂住脑袋急得团团转:“钱算个什么东西,可你们他妈的是没有杀死他,没有杀死他啊!”

    赫连铁挞的眼中全是红血丝,“而你们现在竟然要去救他!?”

    北戎人骂人的时候总是有些吐词不清,犀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当初他也是这样的疑惑,结果主子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又怎么知道这是在救他,而不是将他拽向更深的深渊?”

    所以啊,一切都是不可知的。

    犀河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本来是为了通知你,而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当初买凶的人是你,也希望你好好闭上自己的嘴,不该说的就别说。”

    他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寒光如有实质:“记住,你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背叛天机阁……”

    只不过一眨眼,面前的男人就消失不见了

    赫连铁挞捏紧了拳头,觉得冷风从后颈扫过。

    堂堂一国之主,竟然被一介平民压制得无法翻身,赫连铁挞气得都快吐血了!

    …………

    自那一晚的肌肤相亲后,赫连桀就跟开了荤的和尚一般。

    天天都和简守黏在一起,时不时就要抱住亲一亲。

    花伯乐得看到他俩亲近,说将花坞的阁楼留给他俩。

    这里不仅环境好而且人又稀少,不会扰了他俩的清静。

    于是简守也过了好长一段颓废的日子,白天赏赏花喝喝酒,晚上和赫连桀一起做做运动。

    难得可贵,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

    赫连桀忒喜欢捏他两颊边鼓起来的肉了,软乎乎的还特别滑腻。

    简守一掌拍开他作乱的手,认真道:“不能再摸了!会越捏越肿的!”

    赫连桀喜笑颜开:“好吧好吧……那我就亲一下。”

    说着就往简守脸上嘬了好几口,竟然还吸出了红印子。

    简守推开他的脸,舌尖顶了顶发酸的腮帮子:“今天我得回炼药堂炼药了,这十天都不会出来。”

    赫连桀一听,脸就垮了下来:“那我要是想你了该怎么办?”

    “花伯那里好有好多事情要做,你去帮帮忙,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简守走出花坞的时候碰到了昆布,自他们平安回来后,已经好些日子没碰面了。

    简守扯了扯脖子上的毛领,想要遮住脸上的红印子。

    昆布的眼神微闪,显然已经看到了,他很艰难地开口问道:“谷主,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简守不是很自在的点了点头,总觉得昆布这样直接问出来有点奇怪。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点头后,昆布骤然握紧的拳头,和眼中浓浓的悲戚。

    “他要是记起来了该怎么办?”

    简守愣了一下,没想到昆布会突然提起这些。

    他的脸上是健康的红润,眼眸中也再没有了之前的冷淡。

    “如果记起来了……我不会强求的。”

    昆布很快将那些情绪藏了起来:“谷主要进炼药堂吗?”

    简守:“啊,是的!差点忘记了,你去叫蝉衣先把药材都放进去,有点多,你帮着抬一下。”

    等两人消失在小路尽头,赫连桀才从不远处的树荫下走出来。

    他的目光沉沉没有温度,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之前那个抱着简守撒娇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一切都回归平静,赫连桀最后往人影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自那次一起进宫后,他就已经能识得出谷的路了。

    谷口有些狭窄,两旁种满了玉兰树,赫连桀高大背影在余晖里落下阴影,步步远离了圣医谷。

    从山里走到人声鼎沸的集市上,花了他两天的时间。

    由于赫连桀戴着面具又将头发裹了起来,没人刻意去观察他也就没有发现他是个北戎人。

    赫连桀在镇上随便找了家客栈办理了入住。

    掌柜的将笔尖舔得更细:“怎么称呼呀客官?

    赫连桀的中原话还是说得有些生硬:“我姓赫。”

    “哦,贺公子呀,是需要住几日呢?”

    “先定三日的。”

    掌柜的唔了一声:“那是定天字房,还是定地字房呢?”

    赫连桀不懂得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就说了句随便。

    掌柜的又唔了一声:“那就天字三号房吧,还请客官先交三两的订金。”

    收了订金,掌柜的唤了一个小二过来:“来来来,你带这位贺公子去天字三号房,好生伺候着!”

    小二讨喜地笑了两声:“得嘞!客官这边请~”

    小二十分热情的将赫连桀请进了屋,又替他把窗子的开通风,用帕子扫了扫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最后将一个木牌子递给了赫连桀:“客官如果需要热水和饭菜,将这块牌子挂在门口的钉子上,立马儿就会有人给您送来了!”

    小二等他接过后才弯腰退出去,贴心的替他关上了门。

    只不过一转身,脸上的笑意就尽数垮了下去,不笑的三角眼看上去颇为阴险狡诈。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笺子,一打开就有什么东西倏地飞了出去。

    赫连桀坐下后才将面具摘下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抿了一口后就放了下来,这茶不仅寡淡得很,还有一股子放久了的潮味,比圣医谷的差远了。

    想起圣医谷,赫连桀的眼神明显顿了顿,也不知道南枝炼药的时候有没有准时吃饭。

    又会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将他消失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担心。

    这次出来,他并没有打算永远地离开圣医谷。

    他只是想找一找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一次找不到就两次,三次……

    他不会离开南枝身边太久。

    待在客栈里的这三天,他走遍了山下的这个小镇。

    甚至连衙门里寻人启事的案宗都翻了个遍,也依旧一无所获。

    赫连桀难得有些挫败,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找他。

    或许下次得去远一点的地方?说不定直接去北戎就有自己想要的消息了!

    赫连桀躺在硬硬的床板上,窗外月影稀疏。

    他忽而觉得有些冷,起身去关窗的时候才发现外边下雪了。

    开始下雪了,是不是梅花也要开了?

    花伯说下雪时赏梅仿若仙境,赫连桀的心中突然涌出期盼。

    他明天就得回去了,赶在南枝出馆之前,等他一起赏梅。

    第二天一大早赫连桀就起身去退房了,此时大堂里还没有客人。

    只有小二拿着帕子不停地擦拭桌子和凳子。

    此时看到赫连桀要走,还赶紧收了帕子过来打招呼:“客官这就要走了啊?”

    赫连桀:“嗯。”

    “客官是不是在床下放了什么东西呢?昨天我去打扫的时候,看见黑乎乎的没敢动。”

    赫连桀回忆了一下:“没有。”

    小二的表情有些忧虑:“客官还是再上去看一眼吧!万一丢了什么东西呢?想要再找时可不好找到了。”

    掌柜的听了后也在旁边帮劝:“贺公子还是上去看一眼吧,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赫连桀只好重新上楼,一推开房门全身就处于了警备状态。

    房间里有人,正光明正大的坐在圆桌前,用着一套崭新的茶具喝茶,动作慢条斯理的。

    似乎是就是在等他。

    赫连桀皱起眉头,面具下的眼睛晦暗不定:“你是谁?”

    那人低低笑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应该是我来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赫连桀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五官妖冶刻薄,笑起来时更显锋利。

    可听他说的这句话,不仅是认识自己,并且还知道自己失忆了这回儿事。

    赫连桀将身后的门关紧,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凤靡的对面。

    凤靡倒了一杯茶给他:“尝尝吧,我自带的好茶。”

    赫连桀再怎么装淡定也是心不在焉的,他敷衍地将茶水一饮而尽。

    忍不住问道:“我们认识?你知道我是谁?”

    凤靡眼神惋惜的看着那杯被浪费的茶水,没再替他满上:“你不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是谁。”

    此时赫连桀就觉得自己的一只手被放在了闸刀上。

    再往前伸说不定就是无穷的宝藏,可是也许会被立即斩断那只贪婪的手。

    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道这样很贪婪吗?赫连桀一时间想不明白。

    “既然你不认识我,又为什么要来告诉我我是谁?”

    “受人之托而已,你的母亲找了你大半年了。”

    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赫连桀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或许有些愧疚,或许还有一些欣喜,他一直以为没有人找自己。

    “你告诉我,我是谁?”

    凤靡朝他摇了摇手指:“就这样告诉你可没意思。”

    他将手里的小瓷瓶放到桌上,“吃了这个东西,你所忘记的一切都会被重新记起。”

    只不过后面那句话他没说……

    吃了它以后,现在记得的就会通通忘记。

    忘得一干二净。

    …………

    简守已经有五天没见着赫连桀了,他也不知道究竟谁更想谁,想得自己脑袋都越发的昏沉了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敲得简守心中莫名烦躁。

    “进来吧。”

    石斛听到声音后立即就跑了进来,一脸焦急:“谷主,忘忧不见了!”

    简守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等问上一句,自己的眼前就骤然黑了下来,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石斛惊叫一声,好在反应及时地扑过去给简守当了肉垫。

    然后便扯开了嗓子喊:“救命啊!谷主被气晕了!”

    简守的意识这才终于消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被气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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