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此间寒水12

    在乎?何止是在乎啊……

    昆布表情难堪地张着嘴,断续的呼吸声被挤出。

    风靡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焦虑和担忧,可是他什么都不敢说。

    被无视的风靡并不作气,反而很满意对方的不愚钝。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方小盒,盖子一揭开一只深褐色的小虫子就从中扑腾着飞了出来。

    虫子背上锃亮的外壳闪烁在密闭的空间里,最终落在了昆布的脖子上。

    昆布只觉得脖子一阵发麻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钻进了皮肤里。

    然后那种无法摆脱的酥麻感,很快就朝四肢百骸涌去,昆布猛地合上眼皮,觉得自己被拽向了更深的黑暗。

    此时他已经完全无法自主思考,所有意识都飘向浑浑噩噩的远方。

    而远方又隐约传来询问……

    “南枝救回来的那个人是北戎人……你难道不知道他很危险吗……”

    昆布整张脸都憋紫了,声音很低却又咬牙切齿:“我知道……我知道!”

    风靡循循引诱着:“那个北戎人被人追杀身受重伤,他的身世如此复杂,说不定会害死南枝的。”

    处于深度昏迷无法动弹的昆布,此时竟然抽搐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他的口中咬出了血:“不会的、不会的!他分明什么都忘记了!”

    越是害怕就越是急于否定,风靡的眸子忽而闪动了一下。

    已然抓到了什么:“他忘了什么?你又怎知他不会记起?”

    “吃了‘失却’的人当然会忘记一切前尘往事……”

    昆布不要命地试图挣脱精神上的桎梏,“他不可能会记起来!”

    凤靡恍然大悟。

    啊~原来,是这样啊……

    为了让危险的赫连桀变得无害,于是剥夺了他的记忆,让他只能依赖于圣医谷。

    风靡向上提起的眉头而后又舒展开来,微微抬高的下巴左右摇晃,划出一个优雅的半弧。

    最后留下的声音轻得让人听不明白,“那可不一定呐……”

    赫连桀能不能记起来,那可是不一定的事啊。

    当昆布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行驶的马车里。

    蝉衣见他醒了,立马就凑了过来:“昆布你还好么?”

    马车外的石斛听到动静后朝里面吼了一句:“昆布醒了么!?”

    蝉衣“唔”了一声,以叫他放心,可自己的眼里也满是担忧。

    他们在马车上跑了两天,有武功的昆布却是最晚醒来的,醒来后的脸色比昏睡时还要苍白。

    昆布伸手捂住胀痛不已的太阳穴,甚至忍不住去拍打,他总觉自己脑海中有一段被斩断的空白。

    他拼命的想,可除了让脑袋更疼以外,并没有凭空出现一段记忆。

    他表情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上面有什么吗?”

    蝉衣一脸疑惑地看了看他的脖子:“什么都没有啊。”

    “哦……”

    什么都没有么,可昆布就是觉得一阵阵的怪异,可也找不出原因。

    “我们这是在哪?” 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谷主呢!?”

    蝉衣被他抓疼,敛着眉解释道:“我们也是一醒来就在马车上了。”

    怕他担心又急忙道,“不过马车上留了一封信!”

    昆布这才放开蝉衣,慌忙去摸矮桌上的那封信。

    战栗的手指无法控制地将信封扯烂,好在眼睛还看得清信纸上的字。

    信中根本没有提到为什么要将他们给放了,也没有说是谁将他们放出来的。

    只是说圣医已经安全回谷,正等着他们回去。

    昆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信中的内容。

    可又实实在在的被信中言辞安慰,紧绷的双肩终于松懈了下来。

    想着谷主还在谷里等他们,继而又振奋起来。

    “我来驾车!我们需要更快!”

    …………

    成亲那回事,最后还是不存在的。

    简守就那一会儿是不知所谓的心动了一下,但回过神后便觉得荒唐起来。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当初失却放多了,伤着赫连桀的脑子了,怎么尽说些胡话。

    同是男子,他们又要如何成亲呢?就算是民风彪悍的北戎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吧?

    赫连桀意识到简守的拒绝,竟然罕见地闹起了别扭。

    简守给他穿衣服的时候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

    简守瞥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指尖细致地替他系好了腰带。

    “肩膀还疼吗?”

    赫连桀摇头,就是不肯开口,简守也没有要逼他的意思。

    就只当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儿,闹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罢了。

    虽然这小孩儿长得忒高忒壮……

    简守撩拨开赫连桀挡在眼前的碎发:“那我先去外堂里炼药了,你就在此处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简守就利落地走出了阁楼,连头都没回。

    被留下的赫连桀在原地僵立了许久,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空茫的眼中藏着一些无法释怀情绪。

    他不能明白简守的拒绝,就像不懂男子和男子为什么不能成亲。

    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简守不喜欢他。

    世上哪有这么多的阻碍,无非就是不够喜欢罢了。

    原以为他俩早就两情相悦的赫连桀,受到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于是连简守都没想到,这一场由赫连桀单方面发起的冷战,竟然持续了一个月之久,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了一把。

    这期间赫连桀一直住在花坞,简守不来找他他也不出去。

    花伯看他好得差不多了,就把他喊出来干活,挑挑水松松土什么的,什么活重什么活累,就指着他干。

    赫连桀这身无处发泄的力气果然让花伯很满意。

    觉得这孩子虽然面相看着挺凶,事实上却挺老实乖顺的,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偷懒不抱怨。

    入了冬的天气,赫连桀干起活来依旧毫不含糊。

    裤脚一直挽到膝盖上,小腿上紧绷着的肌肉仿佛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花伯监了一会儿的工,然后从宽厚的袖子中掏出了两坛酒。

    席地而坐:“小子,过来陪老头我喝二两酒。”

    赫连桀闻声放下锄头,一边走过来一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继而接过那一坛酒,仰头就是一口,酒这么烈他却面不改色。

    花伯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爽快地眯起了眼睛。

    自问自答:“我这酒好喝吧?我亲自酿的能不好么!”

    赫连桀屈开两条长腿,砸了砸嘴:“嗯,有一股味道。”

    花伯来了兴趣:“哦?你吃出了什么味道?”

    赫连桀荡了荡坛中的酒水,绿莹莹的眼中也像荡了酒:“是又甜又苦的味道……很香。”

    花伯对他的形容受用极了,满足地微微晃了晃脑袋:“那是当然!其中可加了我珍藏多年的梅花蜜~”

    赫连桀:“梅花?”

    花伯想着北戎没有梅花,就伸出手指了指:“你看,这四周掉光了叶子的树,就是梅树。”

    赫连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秃秃的树干绵延了一片。

    树枝纤细也并不挺拔,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以为它们快死了。”

    这些树木比其他植物更加干枯,掉叶子的速度也更快。

    偶尔有几片落黄在枝干上摇晃着坚持,看得赫连桀都想给它一个痛快,伸手摘下来。

    花伯大笑了一通:“你是不是觉得它们脆弱得很,撑不过冬天?”

    他摇摇头:“非也非也,冬天可是它们最美的时候。”

    赫连桀望着老头脸上都快飞起来的皱纹,出声问道:“为什么?”

    “冬天,才是梅花的花期啊……也是因为如此,花叶不可相见。”

    赫连桀有些讶异的挑眉:“就像你种的曼珠沙华?”

    老头儿种了一片曼珠沙华,结果也是赫连桀替他打理的。

    这花开得妖冶漂亮,红彤彤的一片就是不见绿叶。

    花伯打了个酒嗝:“嘿,像也不像!” 他眯起眼睛问赫连桀,“你还没有见过梅树开花吧?”

    还未等赫连桀说出“没有”,花伯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那你可得开开眼界了,等这一片花开,漫天大雪下,十里飘香、犹如仙境。”

    赫连桀没有将他的话放入心中,对他口中的美景,也并没有什么期待,只又闷闷地喝了好几口酒。

    花伯看见他这副样子,又联想到好久没来的人,心中顿时摸着了底,莫非是吵架了?

    试探性地提了一句:“其实,团团的名字就是取于梅花的别称。”

    果然,要是说起简守,赫连桀可就不颓了。

    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花伯叫南枝团团:“梅花的别称是团团?”

    花伯顺了顺自己花白的胡须,装模作样地施施然道:“团酥与凝什么什么来着,难学、难学是生香!当初谷里的先生给团团起的名字本来是团酥的嘛,团酥团酥,酥酥团团多么圆润可爱啊……”

    他的语气惋惜:“但是那时团团已经五岁了,说这两个字像吃食的称呼倒不像是人的名字,于是就给重新起了个名字,哎哎哎,其实南枝也挺好听的,先生就是有文化。”

    赫连桀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关键的东西:“五岁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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