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一行没在瑞朝逗留太久,很快骆宁就递了帖子要进宫辞行。本以为这骆宁为了秘宝而来,定然会拖延到年月夜之日,可谁也没想到他竟干脆地想要离开。
许是被那群女人吓到了?宁丞相、冯尚书和万将军坐在一起想了一下,然后齐刷刷地摇头,绝对不关他们闺女儿的事。
但丹霞使臣要辞行,没道理不让人家进宫,很快比第一日来到瑞朝要颓废不少的骆宁就已经出现在了谕凌面前。
因着怕他作妖,冯尚书还特地让万将军在一旁杵着,那横眉竖眼在上边盯着,晾这小子也不敢干出什么事来。
而冯尚书没亲自来,自然也就看不到,他那日借着酒水在骆宁身上画的符,已经不见了。
“朕虽想让丹霞国民在大瑞待多些时日,但骆使臣离开,朕也总不能拦着。”谕凌先是说着客套的话,见骆宁也照常应对,是没觉得有些什么不妥。但不知怎的他就觉得,这骆宁与先前的他,似有不同,可这不同之处在哪,谕凌也说不上来,就只是觉得奇怪着。
“回礼已经命人备好,朕便不送使臣了。”他看骆宁点头,便笑了一下,想着总算可把话都讲完了。
可就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轰鸣,尖声得如鲛人般的喊叫是直接震得他的脑子都感觉晃荡了起来。
他跌落在桌边,脑袋向前一撞,便磕在了金片围起的花瓶之上,额上划出了一大道血痕。
混乱之中他只感觉微眯着的眼前闪过五光十色的流彩,待谕凌挣扎着扶住桌边站起,一只手便伸过来挟住他脆弱的颈脖,冷冷的剑刃架在上面,细嫩皮肤被冰冷的剑刃磨出了红印。
然后那尖叫声才慢慢收起,听不清的耳朵里是嗡嗡响着,他极力睁开眼睛,就看到骆宁站在他身侧,一只手搂着他的双臂,另一只手是将一把看起来是比玄铁还要锋利的剑放在他的脖子前。
而万将军正撑着自己的佩剑站在面前,他胸前的铠甲已经被彻底劈开,露出了里头的血肉来。但他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伤势,只是狠厉地盯着那个挟住他的人。
“放开皇上。”纵是耳朵听不太清楚,谕凌也大概知道万将军说了些什么。
殿外涌进了一群侍卫,个个都持刀,正对着那个站在长生殿之上,看起来完全不惧的骆宁。
骆宁把剑又贴了贴谕凌的脖子,似乎下一瞬,那脆弱的脖子就能彻底被他切开,才一挑眉,对万将军说道“交出霖寒钟,否则谕凌必死。”
万将军咬着牙,他本以为骆宁不过是个金丹,就算再怎么样也翻不起风浪来,可如今看来,也不知是骆宁隐藏了实力,还是他忽然在这几天便突破元婴,种种手段竟一下子把他压了下去。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望宁冯二人能快些赶来,然后便对骆宁喊道“你以为你拿到霖寒钟就能活着出去吗。”
骆宁却似一下子就看清了他的念头,拉住谕凌的手臂紧了一紧,直到谕凌的小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才道“你不要想着拖时间,一盏茶后我要是拿不到霖寒钟,我就一剑将他的头颅割下。”
“不可能。”万将军立刻摇头,“霖寒钟隐在深处,我们便也只能护着,而拿不到它。”这是实话,天枢三宝,除了谕凌,人界无人能动其分毫。
“那就让谕凌去拿。”骆宁的神色一下子狠厉下来,他知道小皇上就是天枢三宝那所谓的命定之人,只要谕凌拿出霖寒钟,他再从其手中夺走,宗门的任务也算是他完成的了。
“陛下没有任何灵力,他根本触不到霖寒钟。”这才是三家一直不让谕凌修炼的原因,谕凌尚且是个凡人,就已经能让霖寒钟暴动,若是谕凌再走上修炼一道,三宝出世,身怀三宝的谕凌就像是一块巨大而甜美的糕点,任何人都会想咬下他一口。
“哼。”骆宁笑了一声,“那你就是要看着他死了。”说着,剑往里挺进两分,已割开了外层的皮肤,有点点血迹顺着颈脖,滴落在明黄的朝服之上。
谕凌的耳朵早已恢复了听觉,他听着万将军与骆宁的对话,是连脖子上的疼痛都丝毫不觉,霖寒钟是何物,为何他听着竟是觉得如此耳熟,就好像...就好像他曾几何时,得到过这东西。
我的将军果然一直有事瞒着朕呢,如此紧急情况,谕凌还不忘悲伤一下。
然后他磨着干涩的嘴巴,开了口“骆宁,霖寒钟在朕身上。”
见他出声,骆宁和万将军及时扭头,齐声道“不可能!”
“霖寒钟明明还在御花园的池子下面,绝不可能在你身上。”骆宁厉声道。
哦,原来那钟就在御花园的池子之下啊...等等,为什么朕的御花园会有那种危险物品啊,这让他以后还如何去园子里安心消食。
“那你以为朕都知道霖寒钟的存在了,还会让它只待着池子之下吗。”桃花眼向上扬起,语气中颇有傲气。
“你就不想想池中之物真的是霖寒钟,还只是朕为了骗你们下去而弄的假货?”
谕凌这么一说,骆宁皱眉,确实,这么长久以来他们只知道池下之物是可以释放寒冰,就认定其为霖寒钟了,若是霖寒钟真的在小皇上手里,而池下那个只是为了骗他们去死的阵法呢?
可他还有疑心,又说道“可你并没有灵力,不可能会将霖寒钟收入体内。”
然后便看到谕凌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你就没想过霖寒钟是可以挂着的?”
“......”他还真的没想过。
“那你为何要主动将霖寒钟的下落说出来。”骆宁还是不信。
谕凌暗自在他的束缚中调整了一下更舒适的位置,才继续有气无力地道“大哥,你都把剑戳到朕的脖子上了,所谓霖寒钟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哪有朕的小命重要呢你说是不是。”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骆宁沉默了一下,把剑移开一点,“把霖寒钟拿出来,若是有假,我是绝不会手软的。”
“好好好。”应承得极快的谕凌把手伸进宽大的袍子里,然后迅速地拿出一方丝帕扔到骆宁的脸上。
被突如其来的丝帕一袭的骆宁,先是一顿,就很快反应过来想要把剑刺进谕凌的脖子里,却见覆脸的丝帕忽然金光大闪,便化作一张金丝密网将骆宁整个卷入进去。
“哇...”始作俑者谕凌连忙跳开几步,在冲上来护着他的万将军之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反凡人般的神仙手段。
被金丝密网融进去的骆宁脸上的皮肉忽然绽开,就好像之前是覆上了一张脸皮,如今缝在脸上的脸皮尽毁,才露出其真实容貌来。
而任黎,在被密网困住的那瞬已经明白,这是主上的手段。
为丹霞使臣设宴那日,宴席将开之时,谕凌从长生殿去大殿的路上遇到了贤妃,所以才迟了些去。当时她正拎着一绢帕,很是温柔地朝他笑着“陛下,这是昭鸢为您绣好的丝帕,丝帕有灵能护陛下平安,是臣妾在鄂罗国时学的法子,若是陛下遇上危险,将丝帕掷在坏人的脸上便可。”
虽然这听起来很像是哄小孩子家的话语,但近来一直隐隐觉得不安的谕凌,也不知为何就相信了贤妃,将这丝帕日日放在袍子内。
而方才遇险,他霎时便想起这丝帕来,秉着这世间原来真有仙法的信念,再信一回这方丝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然后便看到丝帕真的大展而开,是彻底就能将人困住。
顿时便在心中喊了一声“贤妃,原来你是个小仙女。”
侍卫们将任黎围住,万将军亲自出手将他的灵泉封住,才把那方金丝密网放开,把里头的任黎放了出来。
“你是何人。”将军将宽大的佩剑直剉在他身边,冷声问道。
任黎却没有答他,只是咧着融化了一半的嘴看向谕凌,“小皇上,你不过是运气好有人护着,若下次你还是现下的模样,便是那人也护不住你。”
“你杀了骆宁。”谕凌看着他,清亮的眼睛似乎能照映出所有的污秽。
“对。”任黎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杀了他,非但如此,我还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把他的面皮扒下,我本想用他的身份来解决掉你,没想到...”他笑着摇头,没有再言语。
他跟着骆宁回了驿站,亏得冯尚书画的那道符,他根本没花半点力气就制住了人。听他嘴中还叫嚣着自己是清河宗的弟子,若是杀了他必定招来宗门的报复,是冷漠着就将他的嘴唇割下,再沿着其头颅边线一点一点,将他的脸皮完全取下。
骆宁被取下脸皮后还活着,只是痛苦地滚在地上哀嚎,脸上的血液沾到地板上,还是有了些浓重的血腥气。
于是他拿出溶解液,把它倒在骆宁身上,看他惨叫着被溶成一滩水,才慢慢对着镜子,把骆宁的脸皮缝在自己的脸上。
这一回,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可以活,只是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死在了主上的手下。
任黎的喉头喷出血来,眼睛却极力地不合上,他挣扎着再张开嘴巴,说道“小皇上,别以为骆宁是好人,在你身边,多的是我这样的。”
再说,也说不出话了。
万将军拦着不让谕凌看任黎融掉的情景,却被谕凌挥开。
最后,一直不谙世事,总被人保护得很好的谕凌,站在台阶之上,沉默地看完了任黎整个人被溶成血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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