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来的脚步无声无息的，可溪流上破开的冰哗啦啦地随着水流撞个粉碎，树枝上的雪滑落在地上砸出“蓬”的声音，嫩绿的叶芽在阳光底下照得剔透发亮，银古用手小心的拨开长出叶芽的树枝，他斜着眼看了下那绿色，又接着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白泽跟在他的后面，俩只手拢起来，一副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表情。
白泽的脸皱着，他往前走，盯着银古的后背，银古抬哪只脚白泽就下意识抬哪只脚，时间久了俩人的脚步声仿佛都融到了一起，还没完全消开的雪被他俩踩的咯吱咯吱，成了哗啦啦的溪流外唯一在山林里的声音。
会唱歌的鸟儿还停留在冬天呢。
这么走久了，银古忽然停下来，他微微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后面，白泽还是皱着眉，眼神明显的飘到天外，也不知道再想什么，他的脚步还没停，直直的往前走，越过银古，直直的撞上了前面的大树，“碰”的一声，“哎呀”一声，又“蓬”的一声，从树上掉落下的大块的雪砸了白泽一身，在原地推出个雪人出来。
“你没事吧？”
“没，没事！”
白泽从雪堆里站起身，声音洪亮有点发颤，形象也不怎么好，他拍了拍袖子抖落身上的雪，不过还有些雪沫子钻到了白泽的领口里，一路滚下去被白泽的体温化成冰水，刺激的他只打抖，在原地跳着脚。
银古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去对白泽伸出手，白泽就一边用只手捂着自己的脖颈，一边抓住银古，借着力跳出雪堆，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银古道了一声谢，眼神还有些飘忽不定的，一张俊俏的脸上写的全都是‘我有事想说但我怎么说’的意思。
银古被白泽这幅表情弄得牙齿酸，他掂量了下自己的药箱子，沉甸甸的让人踏实，接着他就对白泽说：
“没事就好，白泽，那我们走吧。”
白泽却低着头，也没像往常那样傻乐着问银古还有多久才能到喝酒和姑娘们玩乐的地方，他的俩只手拢着，浑身充斥着全是低气压。
银古克制住想要叹气的欲望，他看着白泽，仅存的右眼微微闪动着。
“...你有事要说吗？白泽？”
白泽停顿了下，含糊不清的说：
“没…不，那什么，银古啊，我要离开了。”
白泽似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嘶的叫了声疼，下一刻他又抬起脸，又慌又乱，语无伦次：
“那什,我得离开了啊，因为春天离开的时候是最好的，可以乘着河走，要是夏天的话就很难办了会被困住的，我不是讨厌银古哦!而且还没喝上银古说好的光酒，真遗憾，但,,,”
“是吗？你终于说出来了啊，白泽。”
“诶？！！”
银古长长的，长长的呼出这口气，他把自己背上的药箱放下来，在地面砸出老大的声响，
“我一直在想白泽你什么时候会说出来。”
“等等！银古你怎么会知道？！——”
“冬天前你喝醉了撒酒疯的时候说的。”
白泽满脸的震惊不可信，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亏我还想着怎么和银古你解释，结果你早就知道了啊！”
“是的。”
银古打开药箱的门，拿出个酒葫芦，非常稀松平常的递给白泽，说：
“给。”
“嗯？这是什么？”
原地跳着脚的白泽很轻松的就被银古转移走了注意力，他把酒葫芦接过来，上下摇晃着听葫芦里发出的水声。
“喂喂你小心点，那可是光酒，弄撒了你喝不到我可不管啊白泽。”
白泽晃着葫芦的手一停，他看着银古的脸，眨了眨眼，
“光酒…不是只剩一口了吗？”
“啊，我从认识的虫师那里拿到的，费了不少的功夫，所以白泽你得小心些，别一口气喝光了又跟我要。”
银古手插着裤兜，他稍微撇过头，没敢看白泽的眼睛，可白泽看着他，他看着自己旅行一年的同伴，突然笑了一声。
“所以，这是离别礼”
“算是吧…”银古说，他又停顿下，道：“也算…谢你一年来帮过的忙。”
“那有什么好谢的——”
白泽的眼睛亮晶晶的，阳光掠过树木的枝条落在他的眼里，像是坠入了星子，他沉默了会，在银古觉得气氛僵住前，又含着笑，
之前的不安和因为离别的愧疚已经烟消云散了，
“呐银古，作为离别礼的谢礼，要看我离开时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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