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极度虚假的东西,祥瑞的神明无比深刻的清楚着这一点。
黑发独角的恶鬼摆着一张僵硬的脸,眉头紧锁脸色阴沉,手中的狼牙棒好像无时无刻都在丈量着白泽的脸的位置,露着尖牙的嘴毫不客气的将淌着毒液的词汇砸出来,恶毒的诅咒着神明坠下淫荡之罪的地狱。
然而同样是黑发的神明并没有示弱的意思,他同样的张开口,浸满了毒液的词汇也同样的流淌出来,虽说词汇量上远不及恶鬼的丰富,倒也让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高中生夏目长了番见识。
毕竟,这是夹杂着敬语和地狱名目,附带各种比喻同时没有任何脏字,拐弯抹角的还能让小天真的夏目捂着耳朵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戳心眼的互甩话刀子。
被塞了一堆并不想知道的东西的夏目都不知道该保持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他有点坐立不安,高高的凳子也让他愈发的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心感,然而现在如同是一个透明人的状况又让夏目没什么发表意见的余地,连最基本的劝架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吵架的白泽如何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一点失去言语上的胜利,气急败坏的甩出一句‘笨蛋~,药早就被桃子君拿走了’的话后,被迎面而来的狼牙棒给恶狠狠的砸到了墙上。
噼里啪啦掉下来的罐子和药材们又一次砸了白泽满身,黑发的恶鬼单手撑着柜台跳到了白泽的面前,他弯下腰把狼牙棒捡了起来,脸上的嫌弃和厌恶把那张可以用英俊来形容的面孔涂抹上大片让人恐慌的阴影,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丢下一句‘浪费时间’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罐子砸落在身上很疼,疼的白泽龇牙咧嘴的,都没空去把那句‘浪费时间’而产生的怨气重新砸回到那只该死的恶鬼身上,他的额头有湿润的液体顺着头发丝滴下来,把白泽的半张脸染红了一片,刺麻刺痛的让白泽抱着脑袋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夏目贵志跪在椅子上扒着柜台问他没事吧,白泽紧闭着眼也不知道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说自己没事,很快就能好。
确实很快就能好,白泽不管怎么说也是享有祥瑞之名的神兽,自愈力是无论如何也容不得小瞧的,否则这几亿年来他早就死在分手后的女孩子或者是某只恶鬼的手上,更何况这是梦,是白泽自己的梦,哪怕他如实的给添加了一切属于现实的设定,也依旧不过是个虚假的梦而已。
额头上的伤口疼的厉害,疼的白泽捂着脑袋半天也不敢动,他尽可能的把自己缩起来,指尖发麻脚趾蜷缩,看起来就像个球,夏目有点担心,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踩上柜台,坐下来小心翼翼的用脚试探着柜台里面的地面,他从柜台上跳下了的时候差点没踩中一个罐子,磕磕绊绊的越过大小罐子还有陶瓷碎片的地面,夏目迈着小短腿站在了白泽的身边,他蹲了下来,看着白泽捂着脑袋的手,浅咖色的眼睛炸了又眨,轻轻的带着担忧说:
“白泽桑.....”
白泽只觉得疼,疼极了,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梦,他疼的手指发颤,脸色惨白,后背连细细的汗珠都冒了出来,怎么会这么疼呢?白泽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想,他抬起脑袋想给夏目一个不用担心的笑,被血糊的睁不开的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透明的水珠子一下子滚了出来砸在他的衣领上,在白泽的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要命的道子。
夏目这下真的被吓到了,他慌得伸出手捧住了白泽的脸,黏黏的血混着眼泪,用手指去擦怎么也擦不掉擦不完,夏目唤着白泽的名字,一边环顾四周想找点绷带类似的东西,白泽喊住了他,他用一只手把夏目的左手握在手心里,用右手的袖子相当粗犷的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抹了几把,看的夏目心都揪了起来。
“没事的,一会就能好~”
白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和打飘,夹杂的吸气声怎么也没办法让夏目相信他的话,白泽咽了口气,半睁着淌着水珠子的眼费力的笑,薄薄的唇抖得连条直线都抿不平,喉咙里的字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忘记屏蔽疼痛了哈~,没问题的,抱歉,夏目君,那酒很辣~对不起,很难受吧~”
他抽着气,水珠砸在他的手上也流到夏目的指尖,小小的夏目觉得自己也要哭出来了,他慌里慌张的摇头,说:
“没事的,白泽桑,我一直都想知道酒的味道,没事的,我还要谢谢白泽桑你,白泽桑.....”
夏目从所未有的感受到自己语言的贫乏,他翻来覆去的念叨着没事的没关系这几个字,连带着白泽的名字,白泽还在笑,他用右手的袖子捂着半边的脸,一边笑着一边哭,夏目不敢说话了,他握着白泽的手,满含着担忧的睁着眼看着白泽,白泽却好像受不了他的宁静,他从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呼气声,像是转移注意力的对夏目谈论起刚才那个把他砸的头破血流的,恶鬼。
“那是个混蛋,恶鬼,虽然是地狱阎魔大王的辅佐官,心眼却贼小了,我只不过是和他打了个赌,却一直记恨到现在,不管我做什么都针对我,每次和女孩子交往他都闲的没事要插手,还诅咒我掉地狱,谁要去啊天天被揍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中气十足,要不是眼泪淌的跟条小河似得夏目说不定会松口气,
“那个混蛋居然有了老婆,居然还是个大美人,切,明明我比他好多了,明明就是个刻薄的面瘫脸,那么严苛的工作狂,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追到个老婆....”
“他有个儿子,他儿子除了长得和他像以外哪里都和他一点也不一样,他儿子可比他可爱多了,......地狱有什么好,死人脸呆的地方......”
白泽最后哽咽的好久才能蹦出一句话,夏目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疼的,他靠在白泽的身边,迷迷糊糊的听,他的脑子慢慢的变得混沌起来,白泽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白泽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就听不到了,他好像失去了意识,却又听见白泽轻轻的抽泣,
“真疼.....”
夏目睡着了。
等到阳光唤醒眼睛的时候,夏目打了个哈气才反应过来,风把他的窗帘吹起一角,也把夏目脑子里的混沌吹走几分,梦里的事还清晰的刻在夏目的脑海里,他从床上蹦起来,把睡在他胸口的猫咪老师都给跌了出去。
“啊呀,醒啦?”
白泽依旧穿着那身青白的服侍,他的尾巴还盘在他的腿边,他的眼睛眯起来对着夏目笑,半张脸虽然处在阴影里却也能看清楚白泽脸上不急不躁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梦里的一切都确实是梦来着。
那确实是梦。
风又一次把窗帘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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