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靠在窗边,指尖夹着一支烟,右手又摸出一个打火机将其点燃。白色的烟雾慢慢上升,笼罩眼前的景色。
强行拔除针头的手背上流出少许血丝,可安格斯丝毫未曾在意,就连身上缠满绷带的伤口撕裂开他也不在意,这点伤疼对他不过小事一桩。
从窗口灌进的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带着夜间的寒凉。安格斯将烟叼住,在熟悉的气味中终于找到一丝安心。他有烟瘾,很大的烟瘾,每天都要抽上十几根烟。因此他的身上满是烟草掺杂着冰霜的气息。
到此时此刻,他仍然不相信自己穿越时空来到多年以前,从2053年到2005年,他跨越整整48年的光阴来到过去变种人的伊甸园。
幸运到不可思议。
可他从小到大的运气都无比差,这样的好事会轮到他身上?想想都不可能。
一次又一次否定自己所看到的安格斯猛吸一口烟,橙红色的星火闪烁着燃烧烟草。
就算这是真的,他又能够做什么呢?一个出生在黑暗时代的人来到过去又可以干什么?
重蹈覆辙,去阻止九头蛇统治世界吗?
陌生的年代,陌生的地方,甚至是陌生的人与物。
他看不到任何能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
他思念牵挂着自己的世界,比往日更加沉重的空气压抑着他的心,仿佛一只大手在狠狠揪住他的心脏,毫不留情。
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燃尽的烟灰落在窗台上,紧闭双眼的男人试图想出自己日后该干的事。
他能做什么?除了继续阻止九头蛇统治世界,他想不出自己能干什么。
过去的二十五年,拼命打击九头蛇的日子占据了他全部人生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些。如果不是他捣毁了九头蛇几个重要据点,又四处给他们添麻烦延迟统治世界的时间,恐怕对方还不会把他看在眼里。
毕竟他和九头蛇相比多么渺小,渺小到只要对方认真起来他就完全没办法抗衡。对方有许许多多的人,而他只有一个人,光是车轮战就足够耗死他了,最后他也的确是被车轮战给耗死了。不过就算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拼命去做那些事,因为除了他,已经没人再有勇气这样做了。
那么继续吧,继续捣毁九头蛇,不管自己是不是来到2005年,他的目标都和以前不变。
他开始接受自己穿越时光的事实,并立下与以往一样的目标。
或许他穿越时空也是因为这个吊坠……
安格斯握住挂在脖子上镶着两颗宝石碎片的吊坠,他之所以能够在九头蛇的攻击下活过十年靠的就是这条吊坠的神秘力量,可能这次也是因为这条吊坠他才来到这里,来到2005年。
安格斯吐出一口烟雾,手指在捏住烟头的瞬间出现一层冰,极寒的冰直接捻灭燃烧的烟草。
他就这样站着,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病服,任凭寒风吹袭着他的身体。然后他看着太阳升起,晨光照射大地,天空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勾勒出一副美丽到让人心动的画面。安格斯见过许多次日出,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美丽。或许是过去与未来的区别吧。
黑暗的未来看什么都是笼罩着绝望和黑气,而在这个还没有被九头蛇统治的过去一切都是光明的。
所以,在还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过去,他必须抢先一步毁灭九头蛇,阻止那样的未来再次发生,阻止世界变成黑色的染缸。
当然,前提是先养好伤。以他的身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有救,安格斯曾经受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伤,只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全好了,其中固然有着药物的帮助。但这个时代恐怕没有那些加快伤口痊愈的药,不过也没关系,现在的时间的确还有很多,所以他不着急,不着急。
紧握拳头的男人低下头去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的时间很多,不急,不要急。
一点一点来,才能改变未来。
而且他的体内注射过一种自愈因子,伤口愈合的速度要比正常人要快得多。这种自愈因子是九头蛇的人开发出来的东西,不过还没正式推广就被他毁了实验室,正巧就是那个变种人实验室。
汉克解开染血的绷带露出胸口那个恐怖恶心的伤口,粉嫩的新生的血肉正发挥它的愈合力一丝一丝将对穿的洞填满。
汉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心中生出微妙的感觉。
“不痛吗?”
这么严重的伤,哪怕是在愈合中也是很痛的吧。
可是这个人却十分平静,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受了重伤的样子。
痛吗?安格斯问自己,“不,不痛。”
并非真的不痛,而是他已经习惯这种痛感了,完全可以抑住这种疼痛正常行动。
“就算不痛,”汉克张张嘴,一边给安格斯包扎伤口一边笨拙地劝诫对方好好养伤,不要仗着自己有自愈能力就无所畏惧。“也不要半夜爬起来吹风啊。”
“没有关系,”安格斯说道,他丝毫不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向来是怎么折腾怎么来。“我的身体我清楚。”
只要能达成他的目标,就算下一秒死去也无妨。
汉克抵了抵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如果真的清楚,那他就不会这样说了,毕竟……对方体内的器官已经有衰竭的迹象了。
在帮安格斯处理身上的伤口时,汉克也同时替对方做了全身检查,结果让人惊讶万分。
一个明明正值人生最巅峰时刻的青年体内的器官却已经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年人一般开始出现衰竭现象。
汉克查出这是来自一种药剂的副作用,用生命透支来取得伤口的快速愈合,这药……这药分明是催命的。
可是汉克和对方并不熟,实在难以说出让他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再用那些会消耗生命的药,做那些会让自己催命的事。
“……不要死了,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知道。”安格斯自然知道只有活着才能改变未来,改写那个充满绝望的命运。他比任何人惜命,也比任何人都不要命。
“我不会轻易死去的。”
“既然如此,”汉克不自然地说道,他的性格内向,因此对安格斯这类人最是苦手,气氛尴尬到他想立刻就走人。“你好好休息,好早日康复。”
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的男人从喉咙发出一声应合,眼帘垂下盯着白色的被子。
“你是医生?”
“我,我……”万万没有想到安格斯会主动跟他说话的汉克慌乱了一会才镇定下来回答,“不是的,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一个研究人员,只是学院里老师不够,我才偶尔担任一下医生。”
“不过他们受伤了都是找我包扎伤口。”因此汉克的包扎手法才这么熟练。
“挺好的。”安格斯说道,手拂过身上绑好的绷带。
他从来不会这么仔细处理身上的伤口,只要不死怎么样都可以,所以身上留下了许多伤疤,一道道,一条条都是他对抗九头蛇的战绩,丑陋不堪。
“你、你喜欢就好。”
喜欢吗?这种东西有什么可喜欢的,也就这样。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正在纠结该说什么话的汉克松了口气,立刻收拾好东西,端着托盘离开医疗室,他根本不知道该挑什么话题开口,干站着什么都不说又觉得尴尬无比,因此可以走人后他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发挥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离开。
虽然这样想有点对不起安格斯,但他的确应付不来他那样沉默寡言的人。
安格斯下床拿起放在枕头边的病服披在身上,露出缠绕着绷带的胸口和八块腹肌,再加上他那张冷淡却又英俊的脸,显得十分性感。
他是一个固执的人,而固执的人大多都不愿听从他人的话。
哪怕汉克刚刚说了要好好休息,但安格斯不想躺在病床上,他便爬起来,打算站在窗口抽烟。
“先生,安格斯先生?”少女躲在门后探出头来,酒红色的头发披散着,“安格斯先生,您的伤怎么样了?”
“格雷,”安格斯叫出对方的名字,他记得这个昨天闯入他梦里的女孩,性格有点懦弱,但他并不讨厌。“不劳费心。”
“我……我来看看您。”琴走进来,脚尖在地上一点,不知道为何她不太能听到安格斯的心声,但能感应到对方心底传来的抵抗,这让她有点害怕。她不知道安格斯先生为什么会抵抗她,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明明记忆里他对未来的那些变种人很好,一点也不讨厌她们。
琴又想起教授平时对她说的话,教授让她不要再害怕自己的力量,让她自信起来。琴鼓起勇气假装自己心无波澜平静地说,“安格斯先生,你无聊吗?我陪你聊聊天如何?”
女孩露出笑容,她那姣好的容貌在笑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美丽,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笑是多么充满魅力。
“格雷。”安格斯看着女孩开口,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响起。
“琴,叫我琴,安格斯先生。”格雷的叫法太过疏离,琴可不愿和对方的关系就仅仅是点头之交,见面互相喊姓氏。
安格斯的嘴角一扯,没有改口。“格雷,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安格斯先生,顺便陪你聊天。”琴走到安格斯的身旁,试图伸手去触碰他,可最终因为羞涩性格而又缩回了手。“安格斯先生有什么想了解的吗?都可以问我。”
“不用了,我会自己去了解。”安格斯拒绝了琴的帮助,男人有一张冰如霜的脸孔,他的作风也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毫不留情。
他经历的离别太多,他所要做的事也太危险,他也极有可能会死去。
斩断自己所有和他人的羁绊与己与别人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改变了未来……
不,是一定会改变未来,那么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会出生。
不过就算会扼杀掉自己,他也一定要改变那个未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