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黑猫

    还有一部分富江藏到了杏里家的阁楼里,如果不仔细观察,还是很难发现的。

    可想而知——那真是可怕。

    这些不成人形的怪物相互吞噬,撕咬对方的皮肉和血管,直到剩下一部分活到最后的。这其中剩下的部分当然也是最强壮的部分,它们膨胀成狗一样的大小,肆意挥舞的触手能够扳折铁棒。

    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扳断了窗户的铁栏杆,趁机潜入的。

    它们就像老鼠一样发出刺耳的嘶嘶声,黏腻的身躯爬过瓷砖和台阶。

    ——看上去非常像是生化怪物了。

    其中最强壮的那一只,不仅生长出了面孔,就连毛发也开始生长。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久的将来它将会拥有一颗完整的头颅,最后变成一个完整的个体。

    受雇的私人侦探和保镖们来到这里,强忍着恶心把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塞进袋里。他们在口袋里扑腾,幸好口袋是深色的,不然搬上车的途中会把路人给吓坏。

    塑料袋关不住它们,他们的触手是非常尖利的。

    只好用非常结实的麻袋了。绳子的上头绕三圈,打成死结。

    富江们被丢到架起的火堆里烧死,只有最强壮的那个被留下来了。它的大脑发育更完善些,已经初步具备思考的能力了。

    这团红色的肉块被捧上桌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嘲弄。这吓的捧它的人心头一颤,两腿发软。

    先不说这眼神有多么诡异,就只说那个丑陋的外形,就能让人晚上做噩梦。

    “看起来真难看。”赤司征十郎慢吞吞的抬起眼睛去看它,做出自己的评价。

    可惜现阶段的富江脑袋并不太灵光。

    它只知道它很想杀死眼前这个男人,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把他彻彻底底销毁……

    它愤恨地看着赤司。

    “看上去脑子还不太清醒。再留一段时间吧。”

    装富江的是一只木头盒子。

    他把手盖在上头,关上了盒子。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一些短信,是来自于原田博士的,他在询问松下惠相关的事情。

    原田博士对于助手的死亡还是非常痛心的,这是一个很有天分,也很勤劳的学生。尽管大多数时候表现的有些冷漠,但在研究方面是非常热枕的。

    他在实验项目中的贡献非常大。

    失去了这样一个得力助手,无疑让他们的研究暂时搁置。

    “真是太可惜了,惠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原田博士说,“我可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我是说真相,而不是那些对外说法。”

    “被刺穿了肺叶和心脏,那个平台——是非常适合谋杀的。”赤司说,“当然,这些只是猜测。”

    “……你们会继续调查的吧?”

    “当然。”

    ·

    杏里从包里捏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管,她这时候才想起松下惠送来的药剂。

    一种薄有效果的抑制剂。

    虽然目前她用不上,但是以后……总会有些用吧。

    ·

    杉原十香站在门口,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门里有什么在等她。

    钥匙插进锁口,拧开门把手,能看到地上有碎掉的玻璃渣。凳子被踢倒了,花瓶和玻璃杯被扔在地上,粉碎。

    似乎前不久才发生一场大战。

    很快的,她就看到了人影。

    大概国中生年纪的少年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脸的青春痘,神情颇有些不耐烦。他把脚翘在桌上,手上拿着遥控,像是在打瞌睡。

    听到门响了,就知道是杉原十香回来了。

    他索性把桌上的玻璃装饰踢到地上,又回脚站起来。

    “喂——饿死了,还没做饭吗?”他脸上的青春痘更加醒目。

    他把微长的刘海撩开,阴森森的眼睛看向杉原十香。

    和他那个风度翩翩的父亲相比,他的长相实在不尽人意。眼睛显得凶狠,塌鼻子,牙齿歪歪咧咧。他一张嘴,那种令人厌烦的感觉就出来了。

    他指了指冰箱,大声骂道:“这狗窝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吃的,也没有PSP!把你的电脑打开,我要打游戏!”

    杉原十香记得自己在冰箱里放了一些时蔬和鸡蛋,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空无一物。也是,这家伙什么时候愿意自己动手呢?

    电脑是不能给他开的。

    先不说这是她暑期实习的时候挣来的,就是上面涉及到的一些私人信息和社团相关的东西,她都要保密。

    杉原十香也并不打算退让。

    “电脑不能给你开,上面有我的东西。你要吃什么东西,你就说,我去给你买。”

    他拖长声音说,“——我要吃牛排。”

    杉原十香看了看自己的零钱和余额,加起来也是不够的。

    “不能吃别的东西吗?我的钱不够。”

    她这个蛮横无理的弟弟,一旦要求得不到满足,就会非常难缠。

    “没用的东西!”他骂到。

    杉原十香默不做声地蹲下来收拾玻璃碎片,她把这些东西扫到垃圾桶里,然后开始拖地。

    可是接下来的咒骂声却让人难以忍受。

    “你和你那个下贱的母亲一样都是赔钱货!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杉原十香站起来,平静的盯着他:“你再说一次?”

    “我是说你们都是烂婊……”

    他嘴巴张到一半,一块玻璃碎片飞过来划开他的脸。平时看起来柔弱的杉原十香却扑上来,双手就像铁箍一样,死死扣住他的喉咙。

    空气逐渐稀薄。

    他的双手在半空中扑腾,最后一个发狠,把杉原十香推开。

    杉原十香的身体素质毕竟是不如他的,常年生病,再加上身为女性,本身力气就不够大。

    他一个巴掌把杉原十香甩到地上,然后发了疯一样用脚去踹她。他往她的头上,肚子上,胸口上踢,力气出奇的,杉原十香甚至来不及互住自己的头。

    “臭女人!烂货!”

    “你怎么不去死呢?!”

    “居然想杀我,果然是疯子!你给我去死吧!”

    他大声怒吼,使的力道却是往死里用。

    刚刚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可是这之后涌上来的是深深的愤怒。怎么可以呢?平日里像奴仆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杉原十香怎么可以违抗他呢?!

    杉原十香缩在地上,像是一只刺猬或者硬邦邦的石头,一语不发,既不求饶,也不哀嚎。

    她的眼睛仍然平静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杉原十香抬起手指指了指他的背后,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

    他正要回头。

    一根细细的东西勒住了他的喉咙,勒在刚刚杉原十香予以他的掐痕上。

    这条富有弹性的坚韧的绳子逐渐收紧,有什么人在后头使劲地拉拽,力气大得他来不及呼救。

    他痛苦蹬着双脚,眼睛逐渐泛白。

    一股屎尿味从他的下身传来,他头一歪,死掉了。

    “抱歉,来迟了,十香大人。”背后的女声回答说。

    而杉原十香早已经不急不慢地站起身擦手,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痛苦扭曲的脸。

    “嗯,死掉了吗?”她问。

    “死掉了,十香大人。”这名高大的女生手里拿着尼龙绳回答。

    “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杉原十香闻到那股味道,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埋在院子里,埋深一点。实在不行,拿去喂狗。”

    “是。”

    女生拖走死尸,另外还有两人走上来开始清理痕迹。

    杉原十香看看自己身体上刚刚出现的淤青,却露出了非常违和的笑容。

    她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里头夹了一封信。如果有人看见的话,就会发现上面的字迹和之前手冢国光收到的匿名信是一模一样的。

    她起身去冰箱里拿鸡蛋,开火,倒油,顺带煎两个蛋。

    她一面做着这些嘴巴里一面哼着歌。

    声音轻快动听。

    煎蛋的香味开始弥漫……

    ·

    杏里也在打鸡蛋,不过她给自己做的晚饭是蛋炒饭。她暂时借用了公寓的厨房,又去超市买了一些鸡蛋。

    一切都很顺利。

    唯一麻烦的是,随时随地都有人跟着。

    她把蛋清蛋黄搅拌均匀,倒进锅底。这些粘稠的黄色蛋液迅速起泡,噼里啪啦爆开,一股微焦的香味也弥漫开来。

    然后是用锅铲把蛋饼捣碎成丁。

    这种金黄色的色泽很让人有食欲。

    接下来是米饭,倒进煎蛋里,压开,炒成一锅。

    做饭方面她不太有天赋,不过蛋炒饭的话她还是多少懂一些。

    闻到这股香味,她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叫唤几声。

    从昨天到现在她只喝了一碗粥,因为松下惠的那件事情,吓得她暂时不敢吃饭。

    “要帮忙吗?铃木小姐。”黑衣大汉问到。

    “没事,已经很麻烦你们了,这两天不是你们一直保护着的话,我估计还要害怕一阵子。”

    她掰开筷子,然后慢慢嚼起端上桌的炒饭。

    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巴巴地看着她,一低头,一只黑猫仰着脑袋咪呜咪呜地蹭她的腿。

    黄澄澄的猫眼,中间针状的瞳孔看起来有些渗人。

    它用带倒刺的舌头梳理自己的毛发,期间继续抬头发出咪呜声。

    “这是……”

    “不太清楚哪里来的猫啊,这里没有人养猫?难道是附近居民的猫?或者流浪猫?”大汉解释道,“也许是通过什么狭小的管道和屋顶爬进来的猫。”

    它的毛发乌黑亮丽,体态匀称,走路的时候也是优雅矜持的。

    ——看上去真不像是流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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