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谢幕,缀着零星星光的天空慢慢升起无数华灯。
程怡按着陈曼给的地址,找到她晚上应酬的那家会所。
仰头,看着牌匾辉宏如皇宫般的会所,程怡深深呼吸一口,低头快速理理身上这件粉色的连衣裙,踩着细高跟往里走。
会所二楼,程怡在服务生指引下,推开其中一间高级VIP包厢的门。
顿时一股呛人的烟味从里面飘出来,袭入她的鼻腔,让她嗓子有点不适。
抬手抵抵自己的鼻下,稍稍缓解这种不适,进去。
包厢内很大,很豪华。
天花板是缀着无数水晶的水晶大吊灯,包厢四周墙壁是金属质感很强的涂层几何装饰,右侧落地窗前挂着一排蓝丝绒窗帘。
中间的棕色真皮沙发上则坐着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这些人除了陈曼,一个都不认识。
程怡想主动跟陈曼打招呼,被一群男女围在中间,穿着镂空金片露胸裙的陈曼先朝她招手了,化着浓厚妆容的精致脸上浮着丝丝笑意:“程怡小学妹,快过来。”
陈曼招手完,程怡准备走过去。
‘咣当’一声,她背后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程怡没来得及回头,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穿着花色外套的年轻男人站起来,一脸谄媚地喊道:“秦公子,你来了。”
本能地,程怡就回过头。
门口,那个穿着黑色衬衫,如缪斯般突然降临的男人也在看她。
他没想过,会在这里碰上她。
于是,四目碰撞。
视线如电影倒带,停格。
程怡下意识缩了缩眸孔,三年没见,眼前的男人比起大学时的样子,更加成熟迷人,也更具侵略性。
但正因为他强势又极具侵略性。
所以当年的她才傻傻地被他玩于鼓掌之间而不自知。
后来,回到老家的那几年,程怡常想如果当年没有和他在学校交往那该多好,自己的人生或许会是另一个样子?
另一个比较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处求人……
可惜,如果并没有如果。
程怡抓着包的手指慢慢蜷了蜷,但很快,心绪平复,没有像电视剧里分手后男女相遇时会产生的那种情绪剧烈起伏,更没有逃离。
而是就把他当成了一个陌生人一样,很平静地舒开自己的手指,收回视线,坦然往陈曼那边走过去。
她这种平静到漠然的态度,让站在门口的男人,眸子深深地沉了下去。
以前在学校,人人都觉得他挺狠的。
现在看来,真正狠的是她。
“陈学姐,你好。”程怡稍微弯腰,向穿着极其性感的陈曼很恭谦的打招呼。
陈曼抬抬涂着一层厚重棕色眼影的眼皮,冲程怡客套一笑,没说一句话,径直站起妖娆的身体,绕过程怡,去招呼已经在慢慢走过来的秦易,“秦公子,好久不见。”
程怡被她晾着,一个人杵在沙发前有点尴尬。
这个包厢内的人,说白了,除了他,她还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包括陈曼。
她也是今天第一天见陈曼。
秦易踱步走来,陈曼陪在他身旁,笑得像朵花,热情招呼他:“秦公子,你现在是越来越难见到了,我们要见你,还得排队预约。”陈曼凑在秦易身旁,不断向他示好,今晚的秦易穿了他惯穿的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特意解开两粒,露出隐隐的精壮胸肌线条,配上他那张线条如刀刻般俊美的脸,禁欲又冷峻,让人看了明显地就有性-欲。
而且离他近,陈曼能闻到他身上隐隐散发的让她发颤的浓烈男性气息,于是不着痕迹地舔舔自己的唇角,真是‘秀色可餐’。
难怪她们圈内人私下都会偷偷评论秦易,颜值一流担当,身材□□感满满,让女人看了特别想和他上床。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鹏远集团的新任继承人秦易,也是我嘉大的学弟。”陈曼笑着介绍,想引他坐到她刚才的位置中间,“秦公子,请到这边坐。”
秦易余光的视线在那个站在沙发边略显尴尬的女人脸上逗留片刻,忽然就挪了步子,径直地就在程怡面前坐了下来。
膝盖与她的距离,差一点,就能碰上。
如此近的距离。
似有意也似无意。
程怡面色稍稍变了下,往后退了两步。
秦易抬眸盯着她,视线里的某种压迫和强势,就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让程怡感觉很不适。
这种不适让程怡快速撇过脸,躲开他的眼神。
他们两个人早就是陌路。
程怡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涉,更不想再去揣摩他的心思。
她只想以后过好自己平静的余生。
沙发上那些电台的编导和制片人自然特别想认识这位最近身价斐然的鹏远集团太子爷,个个都是露着巴结的脸色向他问好。
包厢的氛围从刚才的嬉闹一时变了风向,全部都去给秦易当个‘舔狗’。
程怡站在旁边像个多余。
大家吹捧声还在继续,程怡觉得自己这样傻站着也不是办法,她今晚来赴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请求陈曼学姐的推荐信。
这样她可以有信心参加电视台的笔试。
而不是站在这里浪费时间。
沉一口气,绕过坐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坐到陈曼身旁,再次开口:“学姐,关于电视台的推荐信,能否请您……”
陈曼忙于讨好秦易,根本不想搭理程怡。
甚至因为她的开口讲话,打断了她的思路,让她觉得很烦。
转过脸,看向程怡,殷红的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开始斗着胆子耍她:“学妹,你知道应酬的规矩吗?”她是知道秦易和程怡交往过。
但两人早三年就闹掰了。
她也没必要忌讳。
何况当年闹的时候,还是这位小学妹够不要脸地‘出轨’,找了老家的男人。
这口恶气她早就想替秦易出了。
秦易当时那么多女生倒追,包括嘉大的校花和系花,偏偏看上她这个不知名的,看上就看上,到头来,还被绿了。
气不气人?
“学姐,什么规矩?”程怡没察觉陈曼要耍她,很认真地问道。
陈曼从扔在桌上的一包进口烟内,抽出一支,递给程怡,“求人办事,是不是该放开点?抽个?”
递烟来得突然,程怡看着陈曼手中的烟,有点无从下手,她根本不会抽烟。
犹豫之际。
陈曼凑到她耳边,调笑般地说:“小学妹,你是不是特别天真地以为天上会掉免费馅饼吗?既然出来了,你要是能哄得我开心,不光推荐信没问题,今天还有我们台里的编导在,我都可以牵线给你认识,当然你要是玩不开,我不勉强,早点回去吧,你不适合在这个圈子混。”
陈曼说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她来求人办事,人家提点要求,应该的。
于是,咬咬唇,伸手,“学姐,把烟给我吧。”
陈曼笑笑,将那支细细长长的进口烟递到她手上,并拿打火机给她点上。
程怡第一次抽,尼古丁的刺激味道从她味蕾一路绵延到喉咙口,呛人异常,她忍不住就连声咳嗽起来,咳得厉害,眼角都呛出了眼泪。
配上她因为烟呛到有些扭曲的表情。
丑态百出。
瞬间让包厢内除了那个靠在沙发上,阴沉着眸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男人,都哄笑起来。
当大家看小丑一般笑得欢,那个阴着眸子的男人开口了,语调很慢,像是不经意说:“你-有-病-吗?”不会抽还逞能?
不是有病是什么?
这句话说完,包厢内哄笑的人都止了声音。
他们不知道这位秦公子在说谁?
原本还喧闹的氛围,瞬间安静地有些令人不安。
程怡抬眸,没在意他那句骂人的话,抹抹眼角因为吸烟呛出来的眼泪,刻意回避去看坐在陈曼身旁的男人。
陈曼知道秦易在说谁?
忽然就有点酸起来,不是都分手三年了?
不是当年闹的不可开交?
看她抽烟就心疼了?
陈曼唇角顿时溢出一层讽意,也不怕得罪秦易,眯眯眸,对程怡说:“喝一杯怎么样?”
程怡刚缓过喉咙里抽烟的火辣,陈曼又让她喝酒,程怡顿时就皱起眉,有点为难,“学姐,我……”
“不喝,回去吧。”陈曼自顾自地抽出一支烟,点上,对着她喷一口烟雾,巧笑嫣然,“喝不喝?”
程怡垂眸,忍着可能再次被他们看笑话的屈辱,没再多说什么,拿起桌上的酒杯,准备喝。
她要进电视台,求人办事,没什么好矫情的。
只是玻璃杯还没碰到唇,“砰”地一声,摆在大理石面桌上三瓶价值过万的进口烈酒,全被他挥手重重砸到地板上。
透明玻璃渣混着淡黄色的酒水,杂乱无章又刺目地洒在地上。
所有人吓得一动不敢动。
这位秦公子太阴晴不定了吧?
好像也没惹到他吧?怎么突然把酒全砸了?
大家惊吓,只有程怡握着酒杯,脸色僵硬地看着溅到她脚边的那些酒瓶碎玻璃渣。
秦易要是生气了,就会如此,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他们早已经是陌路人。
包厢内,再度安静异常。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是程怡熟悉的强势:“你给我出去。”他讨厌她这样作践自己。
大家不知道他喊谁出去,一个个都没敢应。
陈曼看好戏地盯着秦易那张已然生气的脸。
到底长得帅,就是生气也够让人心颤。
没人回应,包厢的氛围紧张得快让人窒息。
在座的人都屏住气不敢吱声,生怕这位秦公子突然又做点令人害怕的事。
程怡依旧握着玻璃酒杯,力度在不经意间慢慢加重,手指节骨瞬间泛白。
“听到没?出去。”再度开口时,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走到程怡面前,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要把她带出去。
程怡没动,双唇死死抿紧。
过了会,仰起脸,无惧他淬了冰的眸子,礼貌微笑说:“我是陈学姐邀请过来的,她并没有让我走。”声音没有那么尖锐和对抗。
一字一句,礼貌又得体,真的就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
完成看不出,3年前的他们,爱的轰轰烈烈,爱的难舍难分。
秦易盯着她,眼底的沉色早已凝聚如深海。
她果然狠。
狠到他哪怕她再怎么伤他,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也不多和她废话,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看向一旁的陈曼,给了她一个冷冷的警告眼神,陈曼收到,不敢再耍她,回头对程怡说:“学妹,你先回去吧,有空我会联系你。”
陈曼开口,程怡再厚脸皮也留不下来。
松开手里的玻璃杯,起身,对陈曼说:“陈学姐,再见。”
说完,看都没看秦易一眼,拿着包立刻包厢。
一路从二楼,快步往下走。
一直到空旷的马路边,程怡才停下脚步,刚才绷紧的身体,在夜晚徐徐凉风里,瞬间一软,无力地靠到路牙边的一块广告牌上。
颓然低下头,看着脚边那团阴影,眼前渐渐模糊。
之前听陶筠提他的时候,因为没见到他本人,总觉得和她无关。
今天见到了,此时此刻,很多关于他的画面,好的,不好的,全部不分先后,好像决堤的洪水,她怎么控制都不行,全部涌现在她面前。
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心脏一阵地勒紧。
程怡顿时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扣住掌心肉。
过了一会,抬眸,眼睛看向被光影掩盖的远处。
看得久,有风吹来,窸窸窣窣。
将她的眼婕吹得一阵生疼。
3年了,3年这么久的时间,还不够她吸取教训吗?
闭眸再睁眼,起身,整理整理垂散在脸侧的头发,起身往附近的地铁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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