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盈沐离开了未名宫后,又去给纯贵妃拜年,而后纯贵妃便留了她与阮温在含春宫用午膳。
纯贵妃依旧美艳动人,两位侄女儿在旁,也能做到不轻慢其中任何一个,为人处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午膳后,姑侄三人又闲聊了几句,阮盈沐在殿中小憩了半个时辰,便主动提出了告退。
阮温见状,也同她一起离开了含春宫。
阮盈沐心道,她这二姐姐今日受的刺激怎地还没好,往常见了她都像是嫌弃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恨不能用帕子捂着鼻子,今日却见着机会便往她身边凑。
“明日初二,你回不回将军府?”阮温见她一路沉默,忍不住开口问道。
阮盈沐微微一笑,柔声道:“二姐姐这又是操的哪门子心呢,我回不回将军府重要么?”虽说自打她嫁入豫王府,豫王殿下身为将军府的三女婿却从未踏进过将军府的大门。可说到底,连皇上都不追究豫王殿下的礼数,旁人更是不能苛责了。
豫王殿下不主动提出,她也是不会开这个口的。
阮温脸色彻底难看起来,压低了声音骂道:“你……你这个人怎地如此不知好歹?我好好同你说话,你却句句讽刺我。你如今不过是嫁了豫王殿下,便自以为身份高贵起来,可以这样对我了吗!”
阮盈沐唇角的笑容变得很是讥讽,“我从前是如何对你的,二姐姐?要妹妹帮你重温一遍你过去是如何对我的吗?”
阮温一听这话,脸色由青转白,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气势渐渐弱了下去。
数一数,她的确做过很多对不起阮盈沐的事情,但是那时候她还小,她只是很讨厌这个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的野孩子而已。
父亲终身只有母亲一位妻子,外人谈论起将军府,总是会以艳羡的口吻说起老将军和夫人感情如何深厚,琴瑟和鸣,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这一切都被阮盈沐破坏了。那日父亲同母亲大吵一架,母亲便整日落泪,她和阮馨躲在一旁,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那个野孩子身上。
所以她曾经在大冬天将她推进池塘里,待她快要淹死时才害怕地大声呼救。她也曾经将首饰偷偷放在她的口袋里,然后陷害她偷了东西……
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阮盈沐后来生活得很好,她再也没欺负过她了,为什么她到现在依旧念念不忘那些过去的琐事呢?
想到这里,阮温又悄悄挺直了脊背,“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提了,反正外人只知我们是姐妹,你与我闹翻对你没什么好处。”
阮盈沐顿了顿,转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用气声道:“呵,二姐姐在想什么呢,莫不是指望廉王殿下哪日一时兴起想起要休妻,妹妹能帮二姐姐说上几句话吧?”
“你在胡说什么?”
“妹妹没什么别的意思。”阮盈沐放开了她,笑道:“妹妹的意思是,二姐姐应该把心思放在寻一些偏方良药上,靠人不如靠己。”只要替廉王生下嫡子,又何至于如此担惊受怕,连如此夫君频频纳妾也不敢多一句嘴。
阮温被她堵得胸口剧烈起伏直喘气,阮盈沐却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阮盈沐与豫王殿下隔了小半日未见,便觉得他的脸色又更苍白了一些。想来是平日习惯躺在床榻上,今日在宫里却要时时保持端庄礼仪,身子便吃不消了。
“你去了何处,现在才回来?”萧景承面色不愉,见了她便略带些责备地问道。
“妾身先是去了皇后宫里请安,又去了贤妃娘娘宫里拜见贤妃娘娘,最后是在纯贵妃那里用了午膳。”阮盈沐细细地一桩一件向他报告,说到贤妃时特意留神了一下他的表情。不出她所料,豫王殿下对于贤妃并无任何反应。
萧弘奕在一旁打趣道:“这才几个时辰,四弟便如此思念弟妹,果真是大婚不久,蜜里调油,真叫三哥羡慕啊!”
未待萧景承皱眉,阮盈沐便笑盈盈回道:“三哥说笑了,你与二姐姐不也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么,又何必羡慕我与殿下呢?”
这话一出,廉王夫妇具是脸色一变。
阮盈沐心道,看来廉王也不算脸皮太厚,还知道她是在反讽。而萧景承则颇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面色缓和了一些。
几人之间再无多话,一同往承天殿去了。
依照旧例,大年初一这日,大楚皇帝要在酉初举行宗亲宴,宴请近支诸王与皇子皇孙,体现皇室繁茂和睦。
这场宗亲宴极为正式,殿内设有六个乐队和数十位舞姬,殿外还候着杂耍艺人,供参与宴会的皇帝和皇子亲王们赏乐。
酉初一到,准时开宴。由仪礼司恭请明文帝先坐上御座龙椅,乐队开始奏乐,明文帝就坐,奏乐停止。随后鞭炮鸣响,皇后入皇帝身侧凤椅,皇太子位于皇帝东侧,妃位以上的后妃两两相对居于两侧,随后便是诸亲王、王妃、公主、驸马等依次上殿,陆续就坐。约莫一刻钟后,大殿内诸位便全部安坐下来。
阮盈沐心知今日这场宴会是形式礼仪远远大于用膳,若要真正能吃上东西,怕是最起码要小半个时辰后。
果不其然,第一轮是敬祝明文帝。乐队一开始奏乐,众人便纷纷离座,依长幼秩序列于大殿中央,行跪拜大礼,以恭祝皇帝新年吉祥。待皇帝饮完杯中酒后,众人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共同举杯饮酒。
阮盈沐以衣袖遮杯时,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他薄唇轻抿,微微沾了些酒液,随后便放下了。于是她有样学样,也只碰了碰酒杯沿口,不真正饮下。
萧景承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一侧首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片刻后又附身凑近她的耳边,用低沉轻柔的声音问道:“今日怎么不一饮而尽了?”
他凑得太近,阮盈沐又想起了自己除夕夜的豪迈之举,脑子里突然闪现了自己扑在他的腿上无理取闹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由面红耳赤,不得已将人往边上推了推。
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殊不知两人这副模样,落到了旁人眼里,却像是在打情骂俏。
萧景承轻笑一声,坐直了身子,不再逗她。
总共敬祝了三轮后,乐队演奏,舞姬献舞,终于到了进膳的环节。
宫女有条不紊地清理撤离各桌上的糕点、酒盏,片刻后,便依次开始上菜。
阮盈沐午膳时在含春宫并未进食太多,一番折腾下来,此刻也有些饿了,只得克制着自己端庄地坐在位子上,等待宫女们上菜。
宗亲宴排场如此之大,自然菜品也是十分丰富的,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具是来自大楚各个地方的特色珍品,由各地水、陆两路加急送来的,到达京城后再经由御膳房的大厨精心烹制,极为新鲜美味。
等到菜肴上齐,众人再一次敬谢圣恩,便可以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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