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大早起来,奔波了大半日,此刻阮盈沐也有些疲惫了。她现下十分渴望回到东苑沐浴更衣,用了晚膳便躺到床榻上好生休息一夜。可豫王殿下不发话,她就不能走,只能乖乖地继续抄写她的家规。
但萧景承好似真的忘了自己先前的问话,又或者只是随口一提别无深意,不一会儿阮盈沐便听到了他变得极为舒缓的呼吸声。睡着了?她拧了拧秀气的眉,悄悄偏头往床榻那边看了一眼,果真见他双目阖上,一脸平静。
心里的火不由蹭蹭地直往外冒,还得压住,耐着性子继续落笔抄写。她在心里暗自骂他,写着写着就想弄出点动静来,吵醒折磨她的某人不让他安睡。但考虑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一个四肢健全,身强体壮的人,又何必同一个药罐子斤斤计较呢?
阮盈沐这一写又是写到了酉时,天光消失,暗夜降临,青莲点燃了一盏烛灯,只不过照亮了书桌前的方寸天地。
她心里赌了气,萧景承不醒,她就不停笔。青莲碰了碰她的肩,眼神示意了好几次,她却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
突然,床榻上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呓语。
她转过头去,只见窗外皎洁明亮的月光下,床榻上的人英俊的眉头紧皱,似乎在睡梦中也很不安。
她又转过身来,心道活该,做了恶事便要做噩梦了。
可随后身后又传来了一声痛苦的□□。这回她坐不住了,该不会豫王殿下的身子出什么毛病了吧?她起身靠近床榻,便见到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全是汗水,散落的几缕发丝也汗湿了沾在额前,脸色愈发苍白。
她细细地侧耳,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或许只是无意义的梦呓罢了。但有了上回的教训她也不敢靠的太近,只好站在床边轻声唤道:“殿下,殿下,您先醒一醒。”
感受到外界的声音,他显得更不安了,突然猛地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的吓人,随后便骤然睁开了眼睛。
阮盈沐与他对视,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无措和……害怕。
豫王殿下,您也会害怕吗?您在害怕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片刻后,阮盈沐被手腕上的力道提醒着,不得不率先打破了沉默:“殿下,您先放开我的手好吗?”尽管她还能忍受一会儿,但是这么一直握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萧景承这才像是突地从噩梦中抽离,放开了她的手,低哑绵软的嗓音响起:“本王要沐浴。”
阮盈沐瞧着他一身似乎是湿透了,当下了然,“妾身现在便吩咐下去。”
侍女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阮盈沐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今日抄写的纸张,又转身道:“殿下,妾身今日便先告退了。”
萧景承已坐起了身子,正冷淡地看着她,“你留下。”
阮盈沐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他该不会要她服侍他沐浴?
事实上萧景承就是这么打算的,他让侍女们尽数退下,然后就那么看着阮盈沐,用眼神示意她过来。
阮盈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眼神拼命传达“我不行我不可以”的讯息。可他仍旧看着她,直到他眼里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眼眸也危险地眯了起来。
僵持不下去了,阮盈沐只好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一边软声道:“妾身粗手粗脚,唯恐服侍不好殿下,还是唤殿下平常惯用的侍女……”
“爱妃不必过分自谦,本王瞧着你伺候更衣的手法已经很是娴熟,想必脱衣服就更简单了。”萧景承直接打断了她的推辞。
阮盈沐被激,反倒淡然起来。不就是伺候沐浴罢了,他们是有正经名分的夫妻,有什么可害羞的?大不了眼睛一闭,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站在床边,萧景承将一只胳膊绕过她瘦弱纤细的肩,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到了她身上。
阮盈沐没想到他这么沉,一时竟没稳住身子,差点没载到一边去。她暗自骂自己没用,又有些不好意思,脸和脖子刷一下就红了,倒像是真的很吃力的样子。
她撑着萧景承往内室修建的暖阁里走,走了两步,她觉得萧景承的身子恐怕是真的出了些问题,他不是故意在给她施加压力,而是真的浑身软而无力,只能将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暖阁中早已被热水熏得烟雾缭绕,一片朦胧。萧景承靠着她又歇了片刻,缓缓直起了身子,她感到压在自己肩上的沉重力道一下子就松掉了,不由地悄悄吐了一口气。
萧景承面对她展开了修长的手臂,阮盈沐僵了僵,低头绕到了他身后,闭上眼睛在他身前摸索着解开他的衣带。
“你在摸什么?”突然响起的沙哑嗓音吓了她一跳,手触电般弹开,结结巴巴道:“解……解衣带,很快……”
萧景承似乎是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自己亲手解开了衣带,“脱。”
阮盈沐这回倒是利落地褪下了上衣,到了亵裤,又犹豫了。半晌,一咬牙,她闭着眼睛一鼓作气直接粗暴地扒了亵裤。
萧景承忍着脾气,走出了落在地上的衣裳,不声不响地踏进了浴池。而后听到了水声,阮盈沐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先是睁开一条缝,接着完全睁开。
她站在那里半晌,透过朦胧的水汽,胆子倒是大了起来,欣赏了片刻他的背影,又觉得自己太傻,便开口道:“殿下,妾身先出去了,您要擦身子时唤一声便可。”
萧景承没搭理她,她便自认为是默认了,心安理得地推开门出去了。
方才青莲也被赶走了,现下整间房都只有她一个人。她百无聊奈,午膳时她心里想着事儿,只草草吃了几口,现下肚子饿得很,又十分困倦,还不能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越想越觉得委屈,恶从胆边生,她居然直接躺到了萧景承的床榻上。
只躺一会儿,待会儿萧景承唤她她就起来,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而她这一躺,眼眸不由自主就阖上了,四周一片寂静,她的精神渐渐松懈,居然就这么睡去了。
那厢萧景承终于泡好了,正打算叫人,转念一想,罢了,不必折腾她了,叫过来也是闭上眼睛一顿乱摸,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折磨谁?
他身上的力道已经全部回来了,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来,修长有力的身形转过来,踏上了岸边。
待他穿好了衣裳走出暖阁,便见自己的床榻上卧了一个安睡的美人。
他轻轻笑了一下,走近床榻,俯身垂眸瞧着她。想直接把人给叫醒,又停顿了许久,到底是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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