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被周芫桐如此直接的问法问得稍稍愣神。
她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脑子里直觉应当要否认,毕竟这年头并不流行什么爱就要大胆追, 以她同陆宛祯之间的关系, 总不合适走的太近。
但想到对方走前曾对自己抱有过期待, 乐宁这否认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当然, 也可能是她
根本就不想否认。
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原先的地方,她都是个顺从自己心意的人, 若不是什么与自己原则相悖的事情,她得过且过都还好,然而一旦有了在意的事情, 她却要不得不与之违逆, 这怎么想都让她难受。
乐宁就这么一个犹豫间, 周芫桐已经明了了她的选择。
当即就露出了个颇有些无奈的笑容。
她模样生的极好, 哪怕在古代这三十出头的年岁怎么算都到了中年, 却依然能让人惊叹她的美,尽管前些年因为孩子的事情有些郁郁寡欢,如今也仅有眉宇间凝着些许浅浅的忧愁。
于周芫桐本身的模样非但未有半点损伤, 反倒让她的气质变得更为独特, 仿若正绽得娇艳的菡萏,得了时光格外的眷顾, 未有半点儿苍老的痕迹, 似乎能这样常开不败。
乐宁每次看到自己的娘亲笑颜模样时,心底总免不了惊诧
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照镜子的次数太少了么
她总很怀疑自己日后是否也能像周芫桐这样明艳动人。
周芫桐并不知小女这会儿的思路已经偏歪了,她眼中有历遍世事的通透, 也有天生出落于世家的独特气质沉淀其中,这让她的目光沉稳深邃,却并不显得冷漠或是尖锐,反而有种包容的柔和。
只听她缓声说道“我本想着,你天生为陆家人,却因这身份于少时吃尽苦头,娘亲当为你打算着,让你离这些是非之地更远些。”
“谁想到殿下偏偏看中了你,先前我还在头疼,该如何让殿下转变心意”
“这下倒好,原来你与殿下已是两情相悦。”
“情之一事,最难言说,我只希望你日后能过的好一些。”
说话时,她看向乐宁的眼神里又有些疼惜的意味,显然是又想到了乐宁前些年流离在外的生活。
乐宁抿了抿唇,起初那点儿犹豫过去之后,如今的她似乎能自然地承认自己对陆宛祯也有些意思的事实。
她习惯地对周芫桐露出个笑容,垂眸看着面前的地砖,斟酌着开口道
“我知娘亲疼爱我,不忍让我与宫廷权谋沾上半点关系。”
“只是,我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如今也是头一遭对人动心,亦不知日后路要如何走,只是现下觉着,若是我错过了她”
“我大约会抱憾终身。”
她的人生路本来就在半道上拐了个弯,出现了偏差,老天将她无故扔到了这个举目无亲的年代,她本是想着得过且过,浑水摸鱼,凑合着就这么走一世。
可谁想到
她会对这里的某个人产生感情呢。
乐宁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同陆宛祯在一起这件事,但这是她在穿越这件荒唐事里,头一次生出的一点儿本愿。
她想试一试。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想试一试,也算是她对这一场意外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
至少当下,她十分确定,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只要她重回这一刻,她依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心神定下,原先摆在面前的模糊不清的路便愈发显得清晰起来。
瞧见她眼中的坚定,以及提到陆宛祯时眸光都被染上温度的模样,周芫桐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让你阿爷听了此事,他定是要气上一阵时日的。”
“罢了,阿娘先前弄丢你这十年,不知如何弥补,如今你好不容易遇着件需要阿娘力挺的事情,我便替你仔细打算一遭。”
“恰好我许久未入宫,今日便往里递个牌子,与皇后好好说说话。”
“至于你,便先照着你所说的,以会友的名义走运河去南边儿,只是身边人无论如何得带齐了,出远门莫要让我担忧才是娘亲如今可禁不起半点惊吓了。”
“无论殿下如何,你都得半根头发不少地回来,好么”
周芫桐语气温和,像是闲话家常那样,敦敦嘱咐着乐宁,然而三言两语间,已经把事情条条框框都安排明白了。
乐宁点了点头,她知道陆宛祯的身份还未暴露出来,自己若是与殿下走得太近,难免名声会受到些许影响。
她自己可以无所谓,但爷娘、陆国公府不能无所谓。
于是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垂眸应道
“我省得,娘亲放心,我不会再让娘亲为我担忧。”
周芫桐看着她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只轻轻叹了一口气,只那叹气声微不可闻,几乎没让乐宁听见。
不多时。
乐宁从周芫桐的院子里出来,正想吩咐人收拾自己的行李,刚往自己的厢房走了两步,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目光往周围逡巡而去。
环顾了一圈院儿里的景色,她没发现任何端倪。
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宛祯身边确实是会带着那些黑衣人
结合陆宛祯以前时不时变成猫的样子来自己这边偷闲,乐宁觉得按照陆宛祯这总是遇刺的体质,说不定为了以防万一,也会在自己的身边留些人。
毕竟
万一殿下以猫儿的身子出了什么意外,这乌龙可就闹大了。
先前被情绪所掌控,现在乐宁冷静了下来,想事情的思路就越发清晰,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在回到自己的院儿里之后,她在屋檐下来回走了走。
之后看着下人们不在,她抬手握拳在自己的唇边抵了抵,尝试着看向屋檐的方向,压低声音轻轻喊道
“壮壮士”
“好汉在吗”
影九、影十“”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纷纷朝着对方用目光露出疑惑
太子妃这是在喊他们吗
在乐宁感觉这些称呼耻度爆表,正想放弃打算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房檐上倒挂下来,与乐宁的视线对上,稳稳问道
“姑娘有何吩咐”
还好乐宁的胆子不小,虽然被骤然出现的人惊了一下,却不至于到失声尖叫的地步。
与那倒挂着还能维持气息稳当的人对视半晌,乐宁莫名松了一口气,开口道
“你是太子殿下派到我身边的”
影九点了点头。
乐宁继续问“那你同殿下身边的其他护卫有消息往来吗可否告诉我殿下如今怎样了我想知她现下状况。”
“人找到了么”
影九目光里露出丁点犹豫。
虽然他们都能看出殿下对这位未来太子妃的宠爱,但是否要对太子妃透露太子的行踪,他有些举棋不定。
乐宁瞧出了他的犹豫,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想定一定心罢了,她还平安地活着就行。”
影九想到殿下离开之前对他们俩的吩咐,对乐宁要有求必应
于是立即道
“昨日影卫已找到殿下行踪,殿下受了点轻伤,如今正在疗养。”
乐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便好。”
她应该早点想起来这一茬儿的,平白担忧了半天,早来问影卫们不就没事了吗
乐宁回想起自己从听到消息之后到现在的反应,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影九瞧见她松一口气的样子,想到方才她同周芫桐商量的打算,又担心她听见是轻伤就取消了出门的打算,为了自家殿下,他绞尽脑汁地改口
“呃,轻伤只是我们习武之人看着的,实际上大夫觉得伤口挺深”
抱歉了太医,这个锅你就先背着吧。
乐宁果然跟着“啊”了一声,脸上露出十足的担忧来。
因着影九这句话,下人们收拾行李的动作又快了许多。
乐宁则是在翻找先前邹德全留下的菜谱,想找找那些食补方子,以便到时候能给陆宛祯做些什么。
夜间。
陆家四房的院子里。
陆必珩觉得今日晚餐的气氛有些古怪。
夫人和小女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取过公筷给周芫桐夹了一块蹄髈,清了清嗓子,问道“夫人可有何难事”
周芫桐立刻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乐宁,想起自己在宫中从妹妹那儿听见的消息,目光越发纠结,因不知怎么开口,于是也学着丈夫那样子,用公筷给乐宁夹了一块炖好的蹄髈
“阿宁多吃些。”
红烧的蹄髈油光发亮,酱深的颜色均匀地染遍皮肉,瞧着便是味道极好,尤其是那晶莹透亮的弹滑皮子,用现代的话来说,便是一口不知可补充多少胶原蛋白。
用筷子轻轻戳戳便会发现,那肉早被炖烂,不需费什么劲儿,就能将肉剔下来,肉眼能见汤汁儿从纹理中慢慢地流出
乐宁瞧见这红烧蹄髈,盯着看了半晌,忽然自言自语道
“这个应该挺补的”
以形补形,若是陆宛祯是伤的手脚,应该可以吃这道菜,只是需要清淡些,比如用黄豆炖
陆必珩左右看了看,忽而拧着眉头问了句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吐出第二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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