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话题, 长宁侯夫人立马凝住了声。
她虽然怨怪锦绣做出这般对不起她的事,可再怎么也是养了十几年,亲近了十几年的女儿。
还是会忧虑。
担心侯爷、老太君一气之下会直接让孟锦绣“病逝”。
她怨怪她, 却从没想过让她去死。
长宁侯蹙着眉头,抬眸看着老太君“母亲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老太君沉默一阵,这才叹息道“到底有是些情分在,此事也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总不好做得太过, 再落个残忍无情的骂名。把那丫头送明心庵去吧,也算是侯府对她最后的仁慈”
说着顿了一下, 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长宁侯夫人“刘氏, 你觉得呢”
“母亲仁慈, 是她的福气, 您做主便是。”
长宁侯夫人没敢反对, 低声道。
明心庵
长宁侯夫人心中念叨着, 最后又默默叹息一声。
这地方说是庵,其实就是女子惩戒堂, 进了那地方的都是各家犯了错的女子。
人进去后, 再想出来很难。
罢了,闹出这种事, 她也不想再把人留在府里。
她看得出儿子对锦绣的痴迷,他们兄妹俩关系一直就亲,以前她不会多想什么,现如今儿子却是承认了, 让她不得不多想。
想得多了,甚至还想起了她娘告诫过她的话,她当时不以为然。
现在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瑞儿痴迷锦绣,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锦绣又跟二丫头不对付,常被二丫头欺负哭,若是
长宁侯夫人不敢继续想下去。
可她心中的疑惑也越加深了起来,锦绣这个由她一手教养她的女儿,真的是她以为的那般纯善
于这个问题,长宁侯夫人耷拉着眉眼,只剩下沉默了。
孟锦绣被送走了,即便她哭喊着不愿意去,还是被长宁侯派人押着去了明心庵。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侯府里下人安分了不少,孟锦绣三个字也成了侯府禁忌,再没人敢提。
孟文瑞养好伤后才知道孟锦绣被送去了明心庵,想也没想便就去求情。
可惜,老太君没见他。
去求长宁侯,长宁侯一听顿时暴怒,狠狠责罚了他一顿,孟文瑞无法,只能去求他母亲。
只是,他还是失望了。
他母亲说什么也不答应,更没有心软,哪怕他跪着哭求也无用。
又过了一个月,老太君依旧没有放权,能与她说上话的孟锦绣被送去了明心庵,闲来无事的长宁侯夫人不知怎么想起了她的另一个女儿。
或许是想明白一切后,心中生了愧意,或许只是太过无聊了。
长宁侯夫人便想着去关心关心孟回这个女儿,弥补一二。
她是怀着弥补的心去的。
然而,到了松柏院却被告知孟回已经走了。
走她能去哪儿长宁侯夫人有些诧异,追问之下才知道。
如今的她,不仅疼了十几年的女儿没了,就连一直被她忽视的亲女儿也没了。
孟回不再是她的女儿。
她被过继出去了。
没有经过她这个母亲的同意,竟就被过继出去,给了别人。
长宁侯夫人瞬间羞恼,大闹了一顿,最后被赶回来的长宁侯拉走。
那日过后,老太君病了一场,自觉力不从心。
于是,孟文卿的亲事提前。
不过一月,乔家姑娘便被迎进了门,三朝回门过后,老太君便把掌家权和公库钥匙一并交给了乔氏这个嫡孙媳妇。
被越过,被无视的长宁侯夫人纵使怨怪不甘,但事已成定局,她改变不了。
往后很长一段日子,她仗着是乔氏婆母的身份,狠狠的折腾了许久。折腾到最后,婆母不喜,夫君不耐,儿子也跟她离了心。尤其是那件事发生后,长宁侯夫人这才收了心,安分起来。
时光荏苒,五年过去。
老太君六十大寿,长宁侯府摆酒,宴请众人。
侯府外宾客如云,管家负责接待迎人。
城门方向,一架马车缓缓而来。
最后停在了侯府门口。
管家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扬着笑,立马迎了上去。
“二姑娘,您来了啊”
孟回笑着点了点头“苏管家,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劳二姑娘惦记了,老奴一切都好,二姑娘请,老太君知道您会回来,早早就吩咐老奴候着您呢。”
说罢便带着人往里去。
一路上下人们对这个被管家如此郑重对待的女客人很是好奇。
听管家称呼她为二姑娘,他们心中也有了数。
那件事后,二公子孟文瑞被赶了出去。
没几天,长宁侯府发卖了过半奴仆,现如今府里伺候的多是后添的,关于二公子的事他们知道的不多,可二姑娘的事,他们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二姑娘,应该就是当年被山匪掠了去的那位了
下人们虽好奇,但并不敢多舌什么,转过头便又继续忙碌起来。
管家把人送到松柏院,告了一声便又去了侯府门口继续迎客。
因为是大宴,宾客众多,松柏院的下人也被抽调了许多出去帮忙。
“二”
孟回笑着摆了摆手,齐嬷嬷一脸和蔼的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屋内,老太君已经着上了端正得宜的衣裳。
逗着跟前的小孩儿。
一个三岁模样的小男孩,肉嘟嘟的很可爱。
“祖母”孟回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温声唤着,有些哽咽。
老太君猛地抬头,就见到她一直挂念着的人儿就站在几步之外。
眼眶有些热,笑骂一句“祖母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你个狠心的丫头”
说着伸手抹去因为太过高兴溢出的泪水。
孟回忙上前,半蹲在她祖母跟前,乖巧的讨饶“是孙女儿的错,劳累祖母挂念了。”
“你呀你”老太君抿着唇又笑,轻拍了她两下,算是惩罚了。
便又拉着她细细问着她的近况,问她这些年过得可还好,问她夫君可待她好。孟回不厌其烦的一一说了,一句话总结,就是她过得很好,从未有过的好。
认真听着,也见她脸上不似作假,老太君总算是宽心不少。
“祖祖”他们说得开心,半天没人搭理的小胖墩不干了。
肉乎乎的小爪子拉着他祖祖的袖口晃了晃,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对上孟回的视线,他也不怯,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好奇,对这个突然出现,还把他祖祖的关注全抢走的人好奇。
“瞧我,光顾着高兴了,把咱们小乖乖给给冷落了,是祖祖的不是,小乖乖不要生祖祖的气好不好”
老太君笑说着,又拍了拍小胖墩,逗着。
“嗯嗯,不生气,小乖乖开心,祖祖开心”
小胖墩眯着眼睛天真的说着。
童言稚语最是真挚,也不会掺杂其他什么。
老太君心情更加好了,摸了摸他的脑瓜子夸了几句。
又牵起他的小手,给他拿了一块糕点。
小胖墩乐呵呵道谢,捧着糕点,美滋滋的啃了起来。
“大哥哥的儿子”孟回好奇道。
“对的,这孩子便是你大哥哥的长子。”老太君轻拍了拍小胖墩,慈爱的说着。
被拍了的小胖墩茫然的抬头,嘴里还塞了糕点,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一看就知道是个爱吃,胃口还好的小孩儿。
“这是你姑姑。”
老太君刚介绍完,小胖墩立马就懂了,看着孟回,乖乖的喊人。
“姑姑好。”
“你好。”孟回揉了揉他的头发,满意的笑了笑。
果然,手感很好呀,软软的。
小胖墩眨巴着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咧着嘴傻乐呵。
姑姑的手暖暖的,人也香香的他喜欢。
“姑姑给你带了礼物哦,小老虎,小鸟,草蚱蜢”孟回打开露秋递过来的小匣子,一个个的往外掏着。
“谢谢姑姑。”小胖墩高兴的道谢,然后抱着他姑姑给礼物,由下人带着坐一边认真的把玩起来。
孟回和老太君闲聊着,没有去和长宁侯夫妇请安的意思。
老太君也没提这事,毕竟过继文书签下后,身份上已经是两家人。感情上,那对不称职的父母也没什么值得回丫头留恋的。
想起以往种种她也不会让回丫头委屈自己去做她不愿意的事。
祖孙两个闲聊着,齐嬷嬷在一旁听着,是不是说上两句,屋内气氛和乐融洽。
乔氏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心中有些诧异。
“能叫祖母如此开心的,想必也只能是二妹妹了。”
乔氏醋了一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并没有什么酸意。
孟回也听得出她是打趣罢了,笑着点了点头“大嫂嫂。”
“娘”玩得正开心的小胖墩,手里拿着一只精致逼真的布老虎,屁颠颠的跑了过去,一把撞她娘怀里。
乔氏把人揽住,无奈的笑了笑,她儿子好像又胖了,砸得人生疼。
“娘,漂亮姑姑送我的礼物。”小胖墩举着手中的爱宠,高兴的说着。
“乖,去玩吧”
乔氏把人哄走,小胖墩十分听话,又屁颠颠玩去了。
东西很多,乔氏看着玩得开心的儿子,也是会心一笑,又看向孟回,柔声道“劳二妹妹破费了。”
孟回摆了摆手“嫂嫂不嫌弃就好,都是些招小孩儿喜欢的物件,并不值当什么。”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乔氏立马笑着摇头。
他们这等人家,不缺什么,有这份心意就好。
况且这些玩意都很精致,想必也是废了一番功夫收罗来的。
“你这个时候过来,是准备开席了”老太君满意于孙媳妇对回丫头的态度,便笑着问道。
乔氏点了点头“是的祖母,宾客们都来了,咱们过去吧”
说罢又看向孟回,语气亲昵道“二妹妹帮我牵一下那皮小子,可好。”
孟回笑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离开了松柏院去了前庭。
酒宴上。
宾客往来。
因为是寿宴,宴席没有分开摆,男客女客都坐前庭。
长宁侯府几个嫁出去的姐儿坐一桌。
孟锦月几人看着孟回,虽有些诧异,可到底不是当年的无知少女。现如今的她们已经为人妻或为人母。
到底,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利益牵扯。
孟锦云几人或点头或叫上一声二姐姐。
就连一直跟孟回不对付,被戏耍坑了无数回的孟锦月见了她,也都能心平气和的叫上一声二姐姐。
孟锦月几人聊得很热络,孟回始终神色淡淡的。几人见她如此,也没有歪缠什么,兀自闲聊着。
不远处。
管家把人带进来后,便恭敬的站在一旁候着。
孟文瑞直接朝着长宁侯、孟文卿那桌去。到了跟前,僵硬的喊了一声父亲、大哥。
长宁侯严厉的瞥了他一眼,见只他一人神色缓和了些许,没有把人撵走,也没叫人坐下。孟文瑞站在那里只觉尴尬难堪,直到孟文卿让他坐下,他才松了口气,顺势坐下。
宴席过后。
长宁侯夫人拉着孟文瑞不让走,孟文瑞也不想走,便厚着脸皮无视他父亲的恼怒留下了。
这一留便是好几日。
柴米油盐磨得人身心憔悴,面目全非,比孟文卿还小些的孟文瑞,看着反而更沧桑更老一些。长宁侯虽然恼怒却没把人强赶出去,便也是心有不忍。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看他落魄成如今模样,心情总是有些复杂,也就软了几分。
孟回陪了老太君几日,便打算离开,老太君即便不舍,却也没有强留。
长宁侯夫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空落落的。
她一生有过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因为她的无理取闹,跟她离了心,二儿子被她亲手教养长大的女儿勾上了床,还坏上了孽种。更不顾她的反对,要死要活的要跟那养不熟的白眼狼在一起,最后被赶出了侯府。
如今也是落魄,徒惹人笑话。
还有一个便就是孟回,她的亲女儿,她生了她,可也让她流落乡野,找回来后又因为她的粗野一直忽视她,看不上她。
母女情分早就被她亲手毁了。
现在她也已经不是她的女儿,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后悔吗
后悔的,怎么能不后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如今这般地步。
几乎众叛亲离。
日子恢复平静。
一直等不到人回家的孟锦绣带着儿子跪在了长宁侯府门前。
不一会儿便围了不少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
孟锦绣听着那些恶意中伤,污言秽语,始终木着一张脸跪在哪里,她儿子饿得难受,撒泼打滚哭闹她也不管。
偶尔,低着头看着哭闹的亲儿,她眼中却藏着深深的厌恶。
人越来越多,门房想驱赶也不能,最后只能去寻了长宁侯夫人。
“你们来做什么”
正巧归来的长宁侯,看着跪在哪里的一大一小,不悦的皱紧眉头。
“儿媳见过父亲。”说罢,孟锦绣便拉了拉身侧的儿子“霖儿快给祖父问安。”
“免了。我长宁侯府没有这样的子孙,赶紧走,休要污了我侯府大门。”长宁侯不耐的打断她的话。
看也不看那脏兮兮的小孩儿。
孟锦绣神色僵了僵,立马又道“父亲,无论如何我都是您的儿媳妇,霖儿也是您的孙儿,即便我做错了什么,霖儿总是无错的啊霖儿不能没有爹爹,父亲,儿媳求您了,放了文瑞吧放他和我们团聚”
长宁侯夫人匆匆赶来的时候就听到她如此说,顿时大怒。
只是话没出口就被长宁侯制止了。
被众人围观,被喊了十几年的父亲母亲恼怒,孟锦绣也是无惧的。
今日要么把他们母子一起接回侯府,要么把她夫君还给他。
她如今只有他了,她不会放过他的。若不是他口无遮拦,自己已经嫁进刘家。要不是他,她当年也不会被送进明心庵,更不会被那两山匪糟蹋,被迫与他们欢好数日。若是不被糟蹋,她也就不会生下这个孽子。
那段日子是她一生的痛。
孟锦绣咬牙恨,这些年下来,每每想起自己那几日的遭遇,身子依旧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当年怀的就不是孟文瑞的孩子,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
明心庵里的人出不来,她以为只要她不说,这个秘密便只有她一人知道。
直到那日撞见了孟回那贱人,没忍住骂了几句泄愤。却被她的话吓得心肝胆颤,她说,被人轮的滋味好受吗她说,孟文瑞知道儿子不是他的吗
她说,那两个山匪就是孟文瑞当年找去掠她的。
她当然知道糟蹋她数日的人是谁,多出的银子便是她派人以孟文瑞的身份送去的。
可孟回怎么知道
惊讶过后,她瞬间反应过来,她所遭遇的一切就是孟回那贱人安排的。
是她害的她。
明白过来的孟锦绣,恨不能杀了她。可惜她什么也做不了。
孟回离开了,她这辈子再不可能有报仇的力气和机会。
她只有孟文瑞了,她不会放过他的。
她生的就是孟文瑞的儿子。
闹到最后,长宁侯无视他夫人的哭求,回府后,直接让人把孟文瑞也给扔了出去,大门一关,不再理会外间的吵闹纷扰。
孟文瑞跟孟锦绣母子回去了,但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怨恨上了昔日珍爱的女子。觉得是因为她的哭闹纠缠,自己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可到底是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他还是不忍心看她难过。
还好母亲给了他一些银子。
仗着这些银子孟文瑞又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但钱是越花越少的,没过多久就用光了。日子又恢复以往,孟文瑞忍耐了几个月只觉得生不如死。
他跑了。
留下一纸休书跑了。
孟锦绣疯了,每日都拉着儿子去长宁侯府门口守着。
她不闹也没人搭理她。
一直守了三个月也没见过孟文瑞,后来管家让人告诉她,孟文瑞不在侯府。说是长宁侯夫人拿了银子给他,他就离开了。
孟锦绣压根不信,她还是继续守在门口。
又守了月余,身上仅有的钱也花光了,饿了两日的孟霖,抱着肚子,难受得哭闹不止。
长宁侯夫人私下见了她,想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带着孩子离开。
孟锦绣不愿意。
转头就又跪到了长宁侯府。
大声喊着,求他们仁慈,求他们放了她夫君,求他们救救他儿子,求他们让她们母子进去,一口一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侯府的骨血,说他们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
又是骂又是求的。
最后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司月出面把她赶走了。
没有动手,也没有骂人,她只与孟锦绣说了一句话。
她说,若她执意混淆侯府血脉,她不介意去把明心庵的庵主叫来。
孟锦绣明白过来,想必是孟回留了话给老太君。
老太君知道了她生的不是孟文瑞的骨血。
那日,以孟锦绣落荒而逃结束。
她曾一度后悔为什么不拿了长宁侯夫人给的银子,一走了之。好过如现在这般,闹得人财两空。
此后,孟锦绣在没有出现过,有人看到他们母子到处行乞,有人说孟锦绣做起了皮肉生意。
众说纷纭,却无人在意。
孟文瑞本还有些不忍,在回去不回去两者间犹豫不定。然而没过多久,他母亲派人给他带了封信,他看完后,顿时恼羞成怒后。
又怔愣了许久,最后吐了口气。
他带着他母亲给他的银子离开了,去她母亲派人给他置办的宅子居住。
又用那些银子置办了些田地,自此以后只每年回侯府探望一下,其他时候都是待在庄子里,当起了富贵闲人。
后来娶了妻,生了子,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了一辈子。
这些都是后话。
另一头。
离开京城的孟回直接回了渝城,正在与新来的婢女欢好的李旻然,不曾想她会回来得这般快,被抓了个正着。
当场就吓软了。
“夫人,你听我说”
李旻然惊慌失措的提着亵裤,心虚的解释着。
“不用”孟回抬了抬手。
“来人,把他们扔出去”
整个李府谁不知道这宅子真正的主人是何人,也就床上躺着的那新来的婢女才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勾搭李旻然,妄想翻身做主子。
几个身体强壮下人立马上前,压根不理会两人的喊叫挣扎,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穿好衣服。
拉着人就往外去。
只来得及穿了亵裤的李旻然,转过头,急切又深情的看着孟回“夫人,我心里只有你啊,都是这小贱人勾引我。夫人,你不能”
孟回凉凉的瞥了他以及被他言论惊呆了的那婢女一眼,冷声道“告诉众人,自此以后,此人与我孟府,再无干系。若是他在外借我名义行事,直接报官处理”
李旻然一听,顿时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个妒妇,天底下哪有不准人纳妾的妻我已经为你忍耐了这么多年,如今不过睡了一个不值当的婢女,又没说要纳妾,你却就要翻脸不认人,贱人,妒妇”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怒骂,最初的愤怒过后,现在的孟回内心很平静,最后化为叹息一声。
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底只是一种奢望,最初的是甜言蜜语,违背后只剩想埋怨指责。
这一场关系,终究还是结束了。
这个世间可以不成亲的女子,要么早死,要么被和离被休弃的,剩下的就是尼姑庵里的。
她不想出家,更不想到了年纪被人随意官配出去。
那时候她走了,她正处于一种焦虑又茫然的状态。恰逢遇上了落第秀才李旻然,他帮了她,两人有个不错的开端,后来他说他钦慕于她。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真挚。
她到底只是凡人,也憧憬美好的男女之情。
她提出想要与她成亲,必须先签了和离书。
他签了,后来他们就成亲了。
相处几年,感情是有的。
况且之前几年李旻然也是尽心,对她体贴入微,她也尽职的学着做好一个妻子。他因为外人的闲话议论,暗自难过,却总是在她面前一派轻松笑容。她见了不忍,便把匾额换了。
却不想孟府换成李府才过不久,他就原形毕露。
孟回叹息一声,总归是打眼了。
她到底不是她,总能看透人心。
她离开长宁侯府后,第二年,她也离开了。
至此,世间只有一个孟回。
孟回没有消沉太久,那人教给她的从不是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
当夜,孟府的匾额再次被挂上。
第二日,众人看着重新挂出的匾额,没有觉得诧异,也也没多想什么。
毕竟李旻然和一个女子光着被扔出孟府的消息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整个渝城的人都知道了。
孟回当年来渝城的时候,便置办下了不少产业,买了不少田地,又让人开了荒。
之后便全都租了出去。
租种条件并不苛刻,每年交的粮食也比别人低上两成。
得了好的众人自然感激她。
且西北大旱时,有不少灾民流落到渝城,她还让人布粥赈灾,救活了不少人。
仁善的美名很快便传了出去,至此几乎整个渝城的人都知道渝城内有一个仁义的女善人。
她善却不假善也不愚蠢,行善也是有根有据有章法的,若有人企图利用她的善,骗钱骗粮的她也不客气,一律报官,决不留情。
也有耍赖的,要诋毁她的,她也丝毫不理会。
十分坦荡的任他说,行善之事从未停止。
久而久之,再有什么诋毁的话,众人也是一笑而过,压根不信。
东街上。
孟氏粮铺内,掌柜的狠狠的奚落嘲讽了不要脸还敢来支银子的李旻然一顿后,便让伙计把人赶了出去。
“狗眼看人低,呸”
恶狠狠的淬了一口,路过的人看着他,指指点点的在讨论着他被赶出去的事,李旻然羞恼的黑了脸。
仓惶转身走了。
连争辩也不敢,他不是没争辩过,可惜他哪里骂得过那些爱闲言碎语,说话骂人从来不忌嘴的人。
头一回争辩,被骂得狗血淋头,到现在他连争辩几句的勇气都没了。
“该死的妒妇,竟然真这么绝情狠心”
李旻然低声咒骂一句,到底还是没有死心。
又去了另外几家铺子,无一例外,一个铜子都没要来,得到的都只有冷脸以及嘲讽。
李旻然是光着身子被赶出来的,他身上这身粗布袍子是他将伞给她,自己却冒雨而去时穿的。成亲后,他就没再穿过,孟回一直没丢。
如今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人她都不稀罕了,何况一件衣裳。
便让人把衣裳还给了他。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很早开始,他就常去铺子帮忙,也与几个掌柜熟识,常一起喝酒吃饭。他说的话提的意见,几个掌柜也从不会反驳,自以为已经得到众人信服的李旻然,却不想会是现如今这个,人人嘲讽奚落的结果。
身无分文的他,只能颓然的回了下溪村。
消息还没传到下溪村,所以下溪村人还不知道他被赶出来的事。听说他回来了,李家人很是热情的把他迎了回去。李旻然自然不会自己戳破,借着他们还没听到消息,从家里骗了一些银子,又骗吃骗喝了一阵,终于被他爹娘兄弟发现他被赶出来的真相。
李旻然失魂落魄的假装一番,说孟回看上了别人,说她薄情寡义。
这还得了,李家人一听,便全家出动去闹。
刚到渝城便听说李旻然被赶出来是自作自受,他违背誓言,与人偷情,和离书没成亲前就签好了。
如今他是什么也没落到,光屁股被赶出来的。
有人说孟回是妒妇,说她绝情。也有人说人之常情,说她有先见之明,这才没让家产被人谋去。
李家人一听便知道被骗了,也顾不上去闹去讨公道了。
着急忙慌的赶回了下溪村,到了家才发现,李旻然不见了。
家里的被翻得乱糟糟的,藏银子的地方也叫他刨开了。李婆子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抹起了泪,怒骂自己儿子不是个东西。
李家的事沸沸扬扬的被传了一阵。
李家人也没敢去找孟回闹,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银子虽然没了,好在置办下来的田地还在。
李家人的日子虽没了先前那般宽裕,可也比李旻然没和孟回成亲前好太多了。他们没有去闹,一方面现如今日子过得去,怕被人骂。连累家中子孙的亲事。一方面是他们的孙子还在孟府。
虽说和离了,可她孟回还能不让亲爷亲奶去见孙儿,和孙儿亲近不成只要把孙儿拿捏住讨好了,这以后还愁银子
整个孟家,最后不还得落他们李家身上。
李家众人想当然的以为着。
孟回后半辈子都没有再有过成亲的念头。
听说李旻然仗着那副好皮囊和秀才身份,又傍上了另一户人家。
当然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很忙,忙着养儿子,忙着做善事,忙着开铺子挣钱。
忙着办义学,办妇幼堂。
义学教人读书认字,但不会要求人死读书,有天赋的会被孟家资助继续进学。天赋一般,品性不错的若是愿意会被送去孟家的名下的铺子田庄做事。
剩下的,字认差不多后,便会自行离去。不走也没用,教授他们的先生也不过只是个老童生,再多也教不了他们什么。
妇幼堂旨在助人,给那些被休了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无助妇人,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给那些被人丢弃的婴孩一个长大的机会。
是善举善事。
但妇幼堂不留闲人、懒人。每一个进入妇幼堂的人都得自食其力。
孩子们年岁大一些便也得帮着做事,明白人世间的真实残忍。
孟回不希望养出一群不知人间疾苦的,好高骛远的人,那不是善,是恶。
孟平远十岁那年,孟氏的生意趋于平稳,字已经认得差不多但无意再进学科考的孟平远便跟着他娘天南海北的走。
走得地方多了,懂得也比一般人多,看得也比人远。
孟平远,别名四海,小小年纪就显露出惊人的经商天赋。十六岁那年向他母亲借了一笔银子,从妇幼堂挑了愿意跟着他的人,然后创立了四海商行。
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开始平稳下来,再后来几乎人人知道四海商行,南来北往,货通四海。
四海商行渝城起家,贯通东西南北,通盛京繁华,达江南富硕,更甚西北贫瘠地等等。
庚庆四十年,已经是银丝染头的孟回走了。
享年六十九。
高寿之龄。
孟回没给孟平远留下什么家产,她挣下的那些银子全都用来维持义学和妇幼堂的运行。
孟四海也不在乎这些,他自己创立的四海商行,赚的银子,其实早就比他母亲的产业多。
他是商,也继承了母亲的善。
孟回的一生传奇而精彩。
她有一个秘密。
除了她,谁也不知道此间还有一个孟回存在过。
她很庆幸能遇到她,那个影响了她一生的人,那个教会她生存的人。
她曾经怯懦无用,只知道埋怨憎恨,从不会检讨自己,愚蠢而不自知。哪怕是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旧只是个愚不可及的可怜人。
因为她,她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人的一生多不可能平平顺顺一辈子。
她离开后,她也遇到过不少挫折,但她都扛下来了。
她的善,聚人心,义学和妇幼堂的存在,让她的不缺人手。
在她的资助下那些天赋不错的学子,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间接的为朝廷培养了不少得用之才。且科考过后,孟氏便断了他们的资助,也减少与他们来往,更不会为了他们的前程,花任何银子。
即便如此,会感激的依旧会感激她曾经的帮助。因为没有她,他们也许连这一步都走不到。
她是个商人,重利却不势力,若有天灾,她也会出手,尽可能的帮助朝廷安抚赈灾。
她更懂明哲保身,从不逾越,从不参与任何帝王家事,更不会归附与任何势力。
她不是什么官家娘子,却有无数人尊她敬她,还被两代帝王加封。
义夫人,善夫人便是她的封号。
她就像是义、善的化身。她从不主动为恶,但也从不惧恶。
聪慧过人,慷慨大方,仁心义举,善心善德,太多的溢美华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端庄,贤惠,柔美,顺从,这些表彰行的词也从来不是用来套在她身上的。
或许只有“奇”字可以形容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觉醒后我回家包山种地了
感兴趣,戳一下。 ̄3 ̄╭
文案
血脉觉醒前。
苏果有点懵,我也不知道我阿爷给我的石头还有这作用。
血脉觉醒后。
苏果世道要乱,我还是回家包山种地吧
公告本文涉及灾难性末世,世界异变,力所能及助人,不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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