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匆匆停在了曹府门前,碧兰扶着曹氏下了车。门房自然认得出她是谁, 并没有阻拦她的去路。主仆两人直接往里走着, 迎面而来的王管家忙上前。
“大小姐”
“文杰呢, 如何了”曹氏缓了缓神色, 急切的问询着。
“伤了腿,已经请过大夫, 可老爷又递了帖子去请太医, 现在正在诊治着, 这腿只怕”
王管家摇头叹息一声。
“竟这般严重,母亲呢”曹氏面带诧异看着他, 又问起了她母亲。
“老夫人伤心过度, 晕了还未醒,这才请了大小姐归来”
“你忙去吧,我自去看看母亲。”说罢带着碧兰直接朝着她母亲的院子去。
不一会儿, 两人就到了曹老夫人的院内。
“吴嬷嬷,母亲可还好”曹氏有些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大小姐,莫急大夫已经问过脉了, 无甚大碍,只是伤心太过急火攻心一时承受不住, 现在已经平稳下来, 过不久估计就能醒了”
吴嬷嬷见她着急,连忙安抚到。
“那便好”曹氏仿似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庆幸不已。
“我去看看母亲”说罢就便往屋里去,一进屋就见她娘躺在床上还未醒, 曹氏下意识放轻了手脚,生怕吵到昏睡了眉头依旧皱着的老人。
眼眶不由泛红也盛了无边怒火,怎么能不怒,躺着的可是她的亲娘,从小就最疼她的人,曹氏帮着她揶了揶被褥,又起身。
“我去看看文杰,娘这里劳累吴嬷嬷多照看些”曹氏小声说道。
吴嬷嬷是她的奶嬷嬷,也是她娘身边信任的心腹下人,曹氏对她还是挺客气的,不会拿她当寻常下人看待。
“您放心,老奴会一直守着床前,直待老夫人醒过来。”吴嬷嬷郑重道。
“有劳嬷嬷了”曹氏说罢,又心疼的看了眼床上的老太太,便转身去了曹文杰的院子。
还没进屋,便听到太医的惋惜声,侄儿的哀嚎,嫂子的悲痛哭泣,以及她爹的怒斥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父亲”曹氏走了进去。
曹显见是她,勉力压制住了正要冲口而出的斥责。
“药已经开好,按时吃药便是,其他的恕老夫无能为力。曹大人,老夫先告辞了。”陆太医也没打算多耽搁,叮嘱一句便十分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去送送陆太医”曹显给一旁的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待人离开后,曹显瞬间沉了脸,手边的茶壶直接被他扫落,碎了一地。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去,文杰怎么就被打了,是何人这般狗胆包天”曹氏看了看躺在床上断了腿的侄儿,又安慰了下二嫂嫂,便气愤的问询着。
“萧屹。”曹显咬牙切齿吐了两字,眼睛里全是怒火愤恨。
“怎么会”曹氏被这两字吓得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
怎么会是二殿下,看父亲这般,这仇便是结下了。怎么可以,若是真结怨了,不说她的布置的一切都将付诸流水,得罪了那人,曹家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如上一世那般。
曹氏看了眼床上的侄儿,虽心疼但保曹家更为重要。
“父亲,文杰如何与那二殿下结怨的,以至要到断了双腿的地步。二殿下到底是皇嗣,不可轻易毁蔑啊。”
恩怨轻重是何缘由,还有无可挽回的余地,她必须得弄清楚。
曹显还未说话,一旁守在床边的季氏听了她的话,却是满腔怨恨的开了口。
“皇嗣又如何他为人跋扈无礼残暴不仁,我儿不过年少无知狂悖几句,竟就叫他暗地里派人断了两腿。难不成就因为他是皇嗣就可以滥用私刑,戮杀官家子弟”
“暗地里那便是无证无据,还是查清楚些为好,免得引起误会,那二殿下盛宠正眷,不可得罪”
“你住口”
季氏怒瞪着她,她儿子被人伤成这般,身为亲姑姑的曹氏竟然这般怯弱面孔,帮着害她儿的人开脱,叫她如何不怒
曹氏并不理会她的恼怒,只是急切的看着她父亲。
“萧屹一向跋扈无理,文杰被伤前正好开罪了他。除了他,还有谁会这般胆大包天,出手狠辣”
曹显沉着脸说道,已经认定了这事,就是萧屹做的。
季氏突然跪在曹显跟前哭求。
“父亲,您一定要为我儿报仇啊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分明天资聪慧,这次下场便能取得功名,竟就叫人毁了前途,毁了一生。该死的萧屹贼人,他欺人太甚呢,压根没将我曹家,没将父亲放在眼里”
曹显被她的哭哭啼啼弄烦了,但还是心疼自己孙儿,恼怒毁了他孙儿,了没将他放在眼里的萧屹。
“放心,这事定然不会就这么过去,老夫明日便奏报陛下,请求陛下主持公道,为我孙儿讨得公道”
曹氏急了,忙上前分说“父亲不可,二殿下向来受宠,得陛下看中,他”是未来的君王啊。
后边妖异的话,她自然不敢说出口。
“哼,圣宠正眷,得看重只怕未必”曹显冷哼一声,丝毫没将她说的话,她的顾及放在眼里。
“父亲,你”
“休要多言”曹显也怒了,沉下脸瞥了她一眼,似乎在不满她一再维护萧屹为他开脱的态度。
也奇怪这个女儿的异常举动,她一向不懂朝堂之事了,今日怎么这般执着
曹氏心中急切,又顾及太多,有些事决不能暴于人前,可也不能放任她爹去得罪那暴君。犹豫再三,对上季氏得意的神色,曹氏心中更恼。只觉得他们都被愤怒冲昏了脑子,迷了眼睛,一点也看不清前路是多么的危陡。
她断不会让嫂嫂的短视毁了整个曹家,毁了她的盘算布置。
“父亲,女儿有些事要与你说”
“何事”他的声音有些冷淡,似乎有些生气了。
曹氏欲言又止的瞥了下其他人,又面带郑重的看着他。
之后父女二人便去了书房。
书房内。
曹显一脸凝重坐在哪里,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思索着他这女儿刚刚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的意思是说,你近日来总是做梦,似预言梦一般,梦里的事都实现了江南水患成灾也预见了还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是”曹氏点头。
“那女婿提出的治水良策,是否与你有关也是梦中所得”曹显皱了皱眉头,想起日前的事,便又追问道。
“没错”曹氏犹豫了一下,为了让自己的话能让人更相信,她还是点了点头。又再次劝说道“父亲,女儿所言句句属实,不敢作假那萧屹才是日后得登大宝的,必然是不能得罪的啊”
曹显没说信还是不信她的话,只是问道“你原本是作何打算的,且说来听听”
猜不出他的心思,曹氏只能开口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女儿原本打算待陛下的筹粮圣旨一下,便以粮食做投诚的筹码与二殿表明我们曹孟两家愿意全心辅佐他,日后不至于因为站错了阵营而被他清洗铲除。他手段残暴,若是得罪了,日后他登基了,便是曹家孟家覆灭之时啊父亲三思”
“哼,这般大的事,竟才与为父说,你当真是愚不可及”曹显骤然大怒,一掌拍在了桌上。
“父亲”曹氏被他的勃然大怒吓到了,顿时有些愣然,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即便瞒着也是人之常情吧。
“突然这般,女儿也是慌了神,压根不敢与人分说可那人确实是个残暴的,也是最后坐上王位的,实在不能得罪啊”
“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必然是睚眦必报的。开罪他的事我曹家已经不是第一回,满朝文武谁不曾言他跋扈为父早就表露效忠四殿之心,你道他不知这样的人即便登上王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这些老臣,只有被清算的份儿。你呀,可真是糊涂”
“怎么会,曹家何时开罪于他”曹氏听了他的话,不免有些糊涂了。眼眸大睁,一脸的不敢置信看着他。
“你一女子,朝堂之事,我与你兄长他们怎么可能与你多说现如今又出了文杰这事,此时若说我们愿意辅助他,你当他会全心信任这条路是走不得了”
曹显叹息一声,直接绝了她先前的打算。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曹氏到底是个内宅女子,不懂朝政之事,眼界限制了她的格局。
打算落空后,她便有些慌了神色。
“成王败寇,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更替,不都是费尽心机谋算来的。你既然得了天恩,占得了先机。那咱们便换个人坐上那位置,我看四殿下就不错”
“可,四殿下最后”曹氏觉得不妥,急忙道。
曹显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语重深长道“华韵,即便你能梦见还未发生的事。可你也要知道,还有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句话。既然咱们已经占了先机,以后的事未必不可更改。”
他神色如常,不急不躁的样子,倒是叫曹氏焦虑的心平静些许。想起了她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凭着先机,不也占了献策之功。
这是不是说明,父亲说的,是可行的曹氏心中自问着,她也不确定。
但现如今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我听父亲的”曹氏正色说道。
“那便好。”曹显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你囤的粮食暂时不要动,为父另有打算。”
“知道了。”
“若是你一早告诉为父,定然能唉,也怪不得你,你一介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是该害怕心慌”
曹显觉得有些惋惜,不过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
“你先回去,若是再有预言之梦,不可在耽搁,需得即可与为父说,为父才能尽早做打算。”
“女儿知道了那女儿便先回去了。”心神混乱的曹氏只能先告辞离开。
“去吧。”
回了孟府曹氏,或许是因为思虑过重,夜里便病了,昏睡了几日才好转过来。
“娘,您醒了,您终于醒了呜您吓到玉儿了娘,呜呜”她昏睡的这几日,李凝玉一直守在她床边一刻不敢离开,生怕她有事。此刻见她醒来,太过激动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傻孩子,哭什么,娘这不是好好的”
曹氏有些心疼的帮她把眼泪擦掉,有些虚弱的拉着她的手,郑重问“玉儿,娘且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就认定了四殿下,非他不可”
李凝玉不知道她怎么一醒过来就问这事,不过想起萧轩。
她还是认真又大胆的再次表明自己的心迹“娘,女儿这辈子就认定他了,非他不嫁”
“既然如此,娘便依了你”
“真的吗谢谢娘”李凝玉激动的抬头看着她,见她娘再次点头肯定,她心中高兴极了,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撒娇,表达着自己的欢喜
曹氏拍了拍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事已至此,反对也是无用,再加上曹家与二殿结盟已是不可能,她也没必要在横加阻拦。她之前顾及太多,太过缩手缩脚,现在看来是有些愚昧了。
至于以后如何,现如今也只能听了父亲的话。
放手一搏,变了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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