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跳

    福荣公主心高气傲,钟意如轻飘飘的态度让她十分不喜,她向来不会控制自己的脾气,顿时就怒气上涌:“本宫的及笈礼有什么好不吉利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敢诅咒本宫?!”

    她这话顿时引起了旁人瞩目,一时都朝这边看过来。见是福荣公主跟那贺北王妃对上了,纷纷隐晦地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钟意如没想到她突然发火,倒是愣了一下。她虽然不怕福荣公主,但也不想被人当做猴子围观。何况老王妃叮嘱在前,让她不要闹事。

    她皱起了眉,语气还是平静的:“公主何出此言,臣妇一句劝告罢了。”

    不过福荣公主好像是故意找茬来的,要让钟意如好看,气焰因此越发嚣张:“本宫何须你劝告?!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德行,有何资格这样跟本宫说话!”

    钟意如往那神情倨傲而咄咄逼人的福荣公主脸上仔细看了一眼,恰又看到一直静静立在公主身后的傅清芸,顿时明白了——

    这是专门为傅清芸出气呢吧?

    正想着怎么有礼而不失气势地怼回去,注意到这边冲突的赵贵妃忙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你们两个怎么吵起来了。”赵贵妃笑吟吟的,语气神态都十分和气,全然把两人之间的对峙视若无睹,这是要做和事佬了。

    福荣公主脸色难看,要跟赵贵妃说什么,但是赵贵妃一把攒住了她的手,嗔道:“福荣你今日及笈,已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大声呼喝?”

    又转身朝钟意如笑得温和:“福荣性子被我和皇上宠得娇了些,不过都是孩子心性,没有恶意,贺北王妃可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钟意如有点奇怪赵贵妃的热情态度,不过也高兴她解了围,看着福荣公主似笑非笑说一句:“我可不敢跟公主一般见识。”

    福荣公主一听,又要暴躁,好在赵贵妃将她按住了,好一番劝说和解。

    钟意如此时稍微一思索,也明白了赵贵妃的态度为何。

    虽然皇室是大朔王朝的统治者,但是如今皇室衰微,在皇室声望还不如南北两位牢牢守护着大朔国土的异性王的情况之下,皇室的人——譬如千娇万宠的福荣公主——其实并不能把两府的人怎么样的。福荣公主年轻气盛有些糊涂,但是赵贵妃肯定清楚里边的道道。

    钟意如猜得也没错,如今赵贵妃想的正是:她还要设法拉拢贺北王呢,如何能得罪他府上的人?即便这个王妃声名狼藉,不得贺北王喜爱,但也代表的是贺北王府。

    在赵贵妃的周旋劝说之下,最后福荣公主也只能忍气拂袖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满脸不快,跟赵贵妃请求:“儿臣想趁今日及笈礼,出宫去逛逛。”

    赵贵妃倒也没有阻拦,要是她儿子要出宫这么危险,她肯定不同意,但是公主么,就没什么好阻拦的了。因此只是吩咐她不要单独出行,跟镇永侯等几家的小姐们一起。

    等赵贵妃回头想跟钟意如打听打听贺北王的事情,发现人已不见了,只能暗暗咬牙不提。

    钟意如当然是趁机溜了,她才不要跟这些不熟的女人们打机锋呢。

    从宫里出来,她总体心情还是不错的。

    看着时间还早,她还想在街上逗留一下。因为今日穿得不太方便,也没有下去逛,只是让车夫驾着马车在街边缓缓走过,发现什么好吃的有趣的,才停下来买一些。

    转了一条街,买的东西也不少了,钟意如看看外边艳阳高照,行人汗流浃背,自己也感到口干舌燥的,于是就让车夫找个地方停下,准备喝茶润嗓子,顺便吃个午饭。

    车夫一听王妃要吃饭,就把马车停在了福云酒楼面前。

    钟意如出来一看,皱了皱眉:“怎么停在了这里。”车夫一愣,有些不解。

    香桃扶着她道:“福云酒楼是京城最气派的酒楼,里边的烤鸭、酱肘子、水晶肉味道正宗,雅间也宽敞干净,王妃既然要在外边吃饭,自然要来这里的!”

    钟意如心道来都来了,那就吃吧。看一眼没见着熟人,于是扇子一开,半挡在脸上,垂首走了进去,上了二楼。

    路上幸好也没碰见谁,她放下了扇子,扇了扇风,让香桃去点些好吃的招牌菜来。

    既然王妃在这,香桃当然不能让忙得脏兮兮的小二进来的,于是只得自个儿去吩咐。

    就是这个时候,钟意如听到门外有些耳熟的声音,好奇之下,开门出去看了下,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要进隔壁雅间的傅长鸣。

    一身宝蓝锦缎,端的是肩宽腿长,面如冠玉,好一个俊逸少年郎。

    傅长鸣也看见了她。因为一贯的成见,她纯粹赞赏的目光落在了傅长鸣眼里,都变成了令人厌恶的痴恋。

    傅长鸣原本还带笑的俊脸顿时变了,眼里闪过嫌恶,冷冷道:“贺北王妃当真执迷不悔,竟然跟到了这种地方!”

    钟意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厮以为,自己是跟踪他跟到这里来的?

    明明她先来的好不好!

    她心中一气,正想反唇相讥,隔壁隔间却突然打开来,里边脸色难看的,可不就是早上才见过的福荣公主、傅清芸,还有好几位观礼的大家小姐……擦,真是冤家路窄!

    钟意如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朝几人说了句:“好巧。”

    福荣公主脸色尤其的难看,盯着她冷笑一声道:“巧?本宫看是你故意跟踪过来的吧?!身为人妇却行事如此不堪,好不要脸!”

    “你们想多了。”钟意如不想跟她们扯皮,翻了个白眼就转身回自己包间去了。

    她这样随意的态度更惹怒了福荣公主,她大步走出来,往钟意如的包间走去。那群官家小姐是以她为首的,她一去,剩下的都跟了去。傅长鸣一看自己妹妹去了,也皱眉跟了去。

    于是转眼间,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钟意如的包间。

    钟意如坐在椅子上回头看着她们,有点懵,怎么,是要群殴她的节奏吗?

    她歪头问了句:“各位,有何贵干?”

    福荣公主指着她怒道:“以后你休再纠缠镇永侯府世子!”

    钟意如有点惊讶于她的话,不过还是点头:“好的。”

    这干脆利落的,倒是让他们愣了下。

    福荣公主又冷声道:“也休再欺辱清芸!”

    钟意如继续点头:“好的。”

    福荣公主一哽,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的憋屈感。

    她看了眼傅长鸣,发现他正专心看着傅清芸,眼神温柔关怀,是不曾落在她身上的。明明知道那是他的妹妹,可不知怎得她心里就是一堵。她又转头看着钟意如,想了想,冷哼道:“你今日倒是识时务,好说话得很,那便为以往你屡次为难清芸的事情道歉吧。”

    钟意如想了想女配曾经造过的孽,只好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傅清芸低头道歉:“对不住。”

    一时大家都觉得眼花了一般。

    这盈盈弯腰、口说对不住的人,当真是那个钟意如吗?印象中的钟意如不是空有一张白玉皮貌,性子心高气傲、寡廉鲜耻、尖酸刻薄、恶毒自私的吗?竟然这么轻易就认错了!

    这当中,要数傅清芸最惊讶,她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微微蹙眉道:“不敢当。只盼贺北王妃往后恪守妇道,莫要纠缠我哥哥。”

    钟意如耸耸肩:“好的。”

    这态度,简直是有求必应一般。顿时,大家面面相觑,心下怪异,又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安静中,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傅长鸣开口了:“贺北王妃纠缠在下的事情就算了,可是屡次欺辱我妹妹,就想这样一句对不住就算了?”

    傅长鸣一张俊脸冷峻难言,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心道她如今倒是学聪明了,知道以退为进,不过百般陷害妹妹之后还想这样轻巧揭过?她休想!

    钟意如无奈地问了一句:“那镇永侯世子意欲如何?”

    傅长鸣看了一眼窗外,站到了妹妹身边,对那假装淡定从容地女人轻轻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容,“贺北王妃若真心道歉,不如就从这里跳下去?”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傅长鸣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福荣公主也愣住了。

    傅清芸更是惊呼一声,扯着哥哥的袖子,微微摇头:“哥哥,不要这样......”

    傅长鸣止住了妹妹的话,对钟意如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道:“以往若不是我妹妹吉人天相,恐怕已被王妃搓磨地不成样子了。如今王妃既然认错,也得拿出些诚意才是,还是说,王妃方才应允的,都只是说说而已呢?”

    钟意如知道他是激将法,不过她也也烦了,她走到窗边探头往下看了看。

    清风吹过,微微撩起她额前发丝,又轻轻落在娇嫩的脸颊,侧边看去,鸦睫胜羽,鼻若琼玉,玉肌雪肤,实在美得不同凡响,落在旁人眼中,更叫人看了失神。

    “......王爷?”

    莫先生话说到一半,惊愕发现贺北王罕见地走了神,心思显然没在听他的话了。他不由得微微差异,转头小心地顺着贺北王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啊。

    贺北王却已收回了视线,微微颔首,“抱歉,莫先生继续罢。”

    这边钟意如回头来看着男女主,确认道:“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傅长鸣冷笑一声,“只要你敢跳。”他料定了这个女人只是装模作样,没有那个胆子跳。

    傅清芸、福荣公主也是这样认为的,其他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等着看笑话。

    没想到钟意如听完一点头,手在窗棱一撑,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

    “她真的跳了!”

    众人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尖叫连连。

    恰这时,香桃端了茶水进来,看到一片熟悉的衣角消失在窗边,她脸色一白,手上一松,茶水哐啷一声摔到地上——

    “你们对我家王妃做了什么!!”

    那边,原本坐得四平八稳的男人倏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忙问:“王爷,怎么了?”

    贺北王却一言不发,转身大步下了楼。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只得匆匆跟上。

    “卧槽最讨厌这种长裙,碍手碍脚!”

    钟意如原本计划是落地一滚,卸去力道——这种在她混替身的时候就非常娴熟了,可是她算漏了这广袖博带委地长裙,过于累赘以至于她动作没这么利落也就算了,还勾住了旁边的树枝......最后钟意如落地的时候就不是很利落,手臂受了点轻伤,脸上也擦伤一块儿。

    不过这都是小事,这么狼狈的时候她才不留下来给楼上的人笑话呢,于是干脆脱了外袍,火速撤离现场。

    丝毫不知道她这一跳,在多少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不知道那件挂在树上的外袍,从上往下看,多么像是一个人挂在了树上……

    香桃心跳如鼓,脸色发白,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才发现那只是一件空荡荡的衣裳,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刚要去寻人,转身就看见了王爷,她顿时心都跳到嗓子眼,一边心道完了完了,一边下意识要跪下行礼:“王爷……”

    常宁眼疾手快,踏出一步将她架住,没让她跪下。

    贺北王看了眼那挂在树上的衣裳,又抬眸看了眼楼上,浓眉皱得死紧,沉声道:“去查查楼上都有什么人,发生了何事。”

    “是。”常宁领命而去。

    贺北王接着吩咐香桃去收拾一下。

    香桃知道是要收回来王妃的衣裳,王妃的衣物是万万不能落在外边的。她忙点了点头,又急得问:“那王妃呢,奴婢不知道王妃哪儿去了……”

    “我去找。”贺北王脸色沉得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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