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大老爷派去找贾政的人,正是平日里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所以等那小厮到了工部衙门时,正好看见了独自坐在一旁的贾政,便说明了来意。
贾政听了之后却是眉头一皱,他这个大哥也真是的,怎地在他当值的时候就派人过来了。正经他的那帮只会钻营的同僚们还嫉妒他出身勋贵读书又好的,平日里总是排挤他。他大哥不说帮着他,还派家里人过来给他拖后腿,真真是如母亲说的那般地不知个轻重啊!
也罢,人都也已经来了,自己在这工部的衙门里待着又着实是无用武之地,回去一趟也无妨。于是,贾政就来向他的上峰李大人告假了,说什么自己的大哥明知在他当值的时间来找他,想必是家里出了些要紧的事,自己也不好不回,还望李大人能够准假,并再三地说明了若非可能是急事,自己也是万万不敢来告假的。
李大人当然十分爽快地把他给打发走了,说来他简直是恨不得贾家能多来人叫他几趟。他们工部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和营造业有关的人才,干的就是个技术活。偏贾政每日里摆着一副读书人的清高样子,一副国家栋梁本该当阁老却不得已沦落到这儿当个五品小官的德行,再加上只要张口说话就满嘴地之乎者也的,简直是神烦。长此以往,大家都没人愿意跟他打交道,省的恶心到自己。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这工部的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贾政工部员外郎的位置和那不招人待见的劲儿!
甚至还可以这么说,整个工部衙门就贾政一个人属于那一点儿都不中用的,要不是因为他有个好爹,别说十几年不升迁了,恐怕早就让他滚回家去好给别人腾地方了!
等贾政晃晃悠悠地坐着轿子回到荣国府时,大老爷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就连贾琏夫妻也听了贾赦的吩咐先放下手头的活儿带着迎春和贾琮过来了。
贾政不防贾母和大房都聚集在荣禧堂中,还以为真的是出了什么事呢,便连忙问贾母道:“母亲,怎的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贾母到现在还被气的心口疼呢!这作死的大儿子居然把府里但凡是有点脸面的全都送了官府,别的倒还罢了,这赖大一家对她最是恭敬又听话,自己用的也极为顺手。如今他们一家子就这么没了,自己该怎么办?!如今听到贾政问她,她是在是气的不想开口,本想先缓缓再回答,却听见一旁的贾赦开了口:
“叫你回来,是因为你们二房在我府上管家也十几年了,大老爷我厚道,不愿再让你们替我大房劳累,趁着今儿大家都在,咱们把这事儿好好地掰扯掰扯。老二家的,你赶紧痛快地把账本搬过来,别让大老爷我再费什么口舌。”
大老爷这话一出,可谓是平地一声惊雷啊!
尤其是贾母,若说先前对贾赦的做法是气愤,那么现在就生出来几分恨意了!让二房管家是她的决定,为的还不就是能让老大老二互相制衡,以保住她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再来就是,她对贾政的疼爱确是是要超过贾赦的。在她看来,让二房管家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事,偏这贾赦这段时间总是跟她作对!真真是可恨极了!
所以,她第一个开口反对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让老二家的管家是我的意思,你先前一番胡来已然是动摇了我们荣国府的根基现在怎的又说出如此混账的话!再说了,不让老二家的管家,那让谁管,邢氏吗?不是我说话不中听,她到底上不得什么台面!”
贾母说完这番话后,一旁的邢氏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一般这种程度的语言伤害什么的,她还真不放在心上。
但一旁的大老爷却是着了急,这老太太平日里总是贬低他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敢攻击到他仙女老婆的身上。于是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反驳道:“我却不知道,不过是处理几个奴才而已,到了您的嘴里居然就变成动摇府里的根基了。要说这根基动摇,这满府主子长幼无序,奴才无法无天,才是真真的动摇!还有,邢氏乃是我的正房妻子,也是受过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在这府里女眷中品级也仅次于老太太罢了,她要是上不了台面,难道老二家的和那奴才秧子赖大家的上的了不成?!还有,这府里我才是袭爵之人,父亲又早已仙去,难道我自己管着自己的府第,您老人家还有什么意见不成?若您果真有什么意见,不如咱们开了宗祠,请族老们聚到祖宗的面前,咱们来好好地分说分说!”
这番话真是将贾母堵得哑口无言又让她气的青筋怒起的,看来这贾赦是铁了心的想要夺回这管家权了!但让她更可悲可气的事却是:眼看着自己的权威被大房一次次地挑衅,而她现在除了拿不孝来威胁,居然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难道真的要她去敲登闻鼓吗?!但就像贾赦所说的那样,搞不好荣国府被她这么一敲就不存在了,那倒时候自己可就真的成了合族的罪人了。她只是想保住自己在贾府的最高发言权,让贾府两房都乖乖地听她的话而已,所以这个险还真是万万不能冒的!
那她该怎么办?这大房怎样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呢?
对了!这老大以前不是一直都抱怨自己太偏心吗?还记得以前的他言语间总是极其地羡慕老二跟自己的亲近,而每次只要自己稍稍地夸一夸他,他都能高兴地跟个什么似地,这说明老大以前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而他这段时间这么对待自己,想必也是自己偏心老二偏的太明显了吧,以致于让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他,才走上这个极端了吧!
贾母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不如自己就改变改变策略,给他一些好脸色,想必很快就能再把他给笼络回来的。到时候,这荣国府不还是她做主吗!
于是,贾母勉强调整了一下脸色,极力地对着贾赦做出了一个她自己觉得非常慈爱的笑容,说道:“瞧瞧赦儿这话说的,为娘的这些年岁数是越来越大了,唯一的盼头不就是你们两兄弟能过的好一些吗。以前也不过是因为邢氏出嫁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才让老二家的给帮衬帮衬,后来凤哥儿不也是管过一段时间吗,只是后来那丫头自己给推了。如今,你不想再麻烦别人,让老二家的再交出了就是了,老二家的,还不快点把账本、对牌一应的物什儿准备准备,交给你大嫂!”
贾母说让王夫人交出了账本,并不是她以后就真的偏向大房了,而是她知道这王夫人就算是再蠢也会把账做的清清白白的!所以,她根本也就不怕大房的人查。再说了,她主动提出让王氏把管家权交出来,也是为了给贾赦卖个好罢了。
如今府里的形式她自然看的清楚,一来以王氏的性子,公中只怕也不剩什么了,把管家权还给了大房,要费尽心思来填补的反而是他们。二来贾赦又把那些对她们听话忠心的奴才都送去了官府,这新换上的必定暂时只会听命于大房的人,王氏就算握着管家权也没用,还不如让她来卖个好呢!
只是一旁的邢氏与大老爷等大房诸人听了贾母这话,却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本以为这老太太应该是反对最激烈的,怎的被大老爷刺了一顿就突然改口了呢?语气还这么地慈祥,真的是好诡异啊……
就连邢氏和大老爷一时也摸不清这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他们夫妻俩都深信不疑的就是,这活了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根本不可能是改性了。要是上辈子的大老爷说不得真的会感动地再次把一颗孝子之心送上去让她随便践踏,但是现在的大老爷只是在心里呵呵一笑,与一边的邢氏对视了一眼,不管这老太太想干什么,都是在套路而已……
再说王夫人和贾政,他们夫妻听了这老太太的话也是有些不可思议。可以说,他们夫妻以前之所以能够成为这荣国府实际意义上的主人,全靠老太太的支持,如今她老人家怎的说出这话来了。
不过贾政向来自诩为正人君子,刚才贾赦又一口一个他的府第,而王氏虽木讷,但也到底辛辛苦苦地帮着管了这么久的家,如今这管家权说要回就要回,对他们连声谢都没有,他这大哥还真是无情无义。哼,不就是管家权吗,还了回去就是了,他贾政如此端方清正的人品,自然不会占他任何便宜的!(然而你全家老小甚至小老婆花的钱其实都是大老爷的啊!)
于是贾政出口道:“既然母亲都发话了,王氏,你就把东西交给大哥吧!”
其实王氏也早就想把管家权给推出去了好吗!实在是因为公中一点油水都捞不出来了,而且她也清楚,这些被送去官府的奴才们怕是回不来了。其他的倒罢,这周瑞和周瑞家的竟然也被带走了,她正想推了管家的事儿,好想办法把他们一家给捞出来呢!再者说,她做的账本是绝对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如今,能推出去简直太合她意了,便急忙应了一声,吩咐人把东西整理好了,送到了大大老爷和邢氏的面前。
只是,王氏此时恐怕却没想到,她今天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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