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大老爷那边,出了荣国府大门后,便决定要先带人去赖大家。
这赖大家原也是在宁荣街后头与贾府下人一起住的,只是前几年他们家就已经另买了一个园子。只除了在原来宁荣街后头的宅子里留了几个看门的外,全家早已搬到了新园子里去住了。
按说这园子的事,此时的贾府主子们原是不该知道的。因为此时的大观园并没有盖起来,现在贾府的那个园子根本就比不上这赖家的新园子。
这赖家就是再想显摆,也不能明晃晃地住的比主人家的还好园子。这贾府中又是一贯地瞒上不瞒下的作风,所以尽管这下人们中知道赖家买新园子的事的虽说不少,然而这主子们却没一个知道的。
所以,此时赖大一家虽然被绑在王夫人的院中,心里却并不是十分担心的。因为邢氏进来后除了绑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所以他们其实到现在还不知道邢氏到底要做什么呢!
不过他们虽然被绑,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屑的,凭她要干什么,只要老太太在,他们这群人就不会有事,到时候倒霉的只会是邢夫人。
尤其是这赖大一家,自觉他们在荣国府的地位无法撼动,况且就算是有些什么,他们的全部家当也已经挪到了新园子里去,这邢夫人必定不会知道的。他们一家在这贾府中早已被那老太太抬举的心都要高到天上去了,又怎么会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呢!
只是,其他的主子不知道赖家的园子,大老爷能不知道吗?所以,大老爷一出门就浩浩荡荡地直奔赖家了。起先,贾琏等人还有疑惑,不是说去抄家吗,这是要往哪里去?
然而不过一会儿,等贾琏看到一座从外边看就知道占地面积绝对不小的园子且大门上挂着一个“赖府”的牌匾时,就有些明白了,难不成这是赖大家?但如果真的是的话,他一家子奴才也敢用“赖府”二字,那真真是太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毕竟他们一家子也不过是依附他们贾家生存的而已!
当贾琏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时,那边的大老爷就已经直接下了马,并吩咐了赵光前去砸门,是的,就是砸门!
于是,在赵光一声令下之后,十个壮汉便抗着一个又粗又长的大木桩哐哐地撞起了门,不过几声,那又宽又厚的乌漆大木门便被撞开了。
至于那赖家的守门小厮,原本在听到门外的动静时还想出去看看,谁知道,还没打开门就听见了外面的撞门声,便缩在里面不敢出来了,只赶紧派人跑去通知赖尚荣了。
等这会赖家的大门一被撞开,那守门的小厮们便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年龄比较大,看穿着就是出身于大户人家的老爷,并两个一大一小,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少爷,再有便是几十号壮汉,后头还能看见停着一辆马车,只是,上面居然挂着贾府的标志!那外面的这群人难不成是贾府的人?
这么一想,这小厮们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自己家的主人不就是在贾府当差吗,而且还是贾府的大管家,在府中颇有脸面。他们平日里还总是听那些跟在他们老爷身边的小子们说,就连贾府中那些小辈的主子们都得给他们家主人几分脸面,且是深受贾府老太君的信任的,可是这外面贾府的人是怎么回事啊?!
这些小厮们刚想上去跟贾赦说几句话,却听听见贾赦说:“绑起来!”
于是,还没有弄清楚什么状况的守门小厮就这样一脸懵比地被绑了起来!
大老爷才没空搭理这些小喽啰,便直接便往里走便吩咐道:“赵光,你先派十五人去清理这个园子里的奴才们。记住,凡是这个园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律给我绑起来,一个都不能少,等人绑起了之后就全部都扔到大堂里去。其余的,全部去给我抄库房去!”
赵光听后,大声地应了一句,便立刻去办了。赵光他们其实也是从小就在荣国府长大的,如何不认识这赖家的人。
看看这个园子,亭台楼阁,无一不精巧,奇花异树,更是数不胜数。还有这满院子的奴才丫头,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这知道的说是贾府奴才的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三、四品官的府邸呢!做奴才做到这种程度,那活该等死去吧!
接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赖宅里边那些奴才们哭的喊的便直接乱成了一团。不一会儿,这赖府上下就全部被绑着聚在了大堂里。
这些奴才们此时全部聚在这里,嘴里不是哭天抢地的,就是骂骂咧咧的。当然了,这里面也是包括赖尚荣和这赖大的母亲赖嬷嬷的。
由于这赖嬷嬷年轻时便在那老太太跟前伺候,深受贾母的信任,暗地里更是替贾母办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所以等到赖尚荣出生时,贾母便直接做主免了赖尚荣的奴才身份,现在这赖尚荣是这赖府里唯一的自由人身份,这赖家的园子自然也是挂在他名下的。
此时,这赖尚荣自觉自己好歹也是个良民,不是他贾府的奴才,他们绑了他是贾府理亏在先。况且,他刚才看见带头的是贾赦父子,他们是大房的人,带过来的人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根本不是贾府中奴才,这贾府中的情形他又怎能不知,看来这是贾家大房自作主张,想拿他们家开刀呢!
哼!这贾大老爷难道是失心疯了不成?他们赖家虽是奴才,但他们素来代表的可是老太太的脸面!看这情形,想来老太太对此事并不知情的,可是此刻他们都被绑在这里,连大门都被守的死死的,连个替他送信的人都没有。此时此刻,他只能盼着他爹突然有个什么事能够回来,或者打发个人回来也好,他现在能做到便只有拖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于是,他便直接大声嚷道:“真真是了不得了啊!我们赖家几代在贾家为奴,素来是勤勤恳恳、恭恭敬敬的!就是老太太她老人家对我们也是只有夸赞的!却不知我们做了什么,大老爷您居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我们家,我们这一家子虽都是您府上的奴才,但我却蒙了老太太的恩典被放了自由身,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我绑在了这里,大老爷您好歹也要给我个说法吧!”
其实,此时贾赦根本就不在他眼前,大老爷早就直奔赖家的库房去了好吗,赖尚荣这么说,无非就是想先往贾赦身上泼一盆不体恤忠奴的脏水,再扣一个私抓良民的罪名!
旁边的赖嬷嬷听见她孙子这么说也反应过来了,原先她还懵着,昨日里她还去过老太太那里请安,一切都很正常,怎地今天突然就发生了这等事了。
如今孙子这么说,看来这定不是老太太的意思了,忽又想起昨日老太太曾与她说过如今大老爷连带着邢氏越发混账了……
是了,这定是大老爷自作主张的,只要老太太不是老太太的意思,那她们家就定会安然无恙的,到时候她定要到老太太跟前好好地哭诉一回,他是大老爷又怎样,这荣国府将来还不定是谁的呢!
况且今日里,她们家算是跟大老爷彻底结上仇了,即便这次有老太太护着她们,那万一将来真的是大老爷继承了贾府,恐怕她们赖家也无立足之地了。
不行,看来这次这件事过后 ,她必须要到王夫人那里坐坐去了。
赖嬷嬷自以为想通了以后还能保住自己全家的路,便也直接哭诉道:“老太太啊,是老奴对不住您啊!您若是要惩罚老奴,那老奴自是一句怨言都无,只是求您好歹告诉老奴错在了哪里啊?!老太太啊……”
“哎哟哟,瞧嗓门大的,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荣国府比主子还尊贵的赖嬷嬷吗?!哎哟哟,您老怎的就被绑上了呀?!让我差点没认出来呢!”说话的正是凤姐儿。刚才这些人都被绑好了之后,赵光就派人告诉了她,她这才带着迎春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只是这越往里走,凤姐儿心里就越恨!这赖家的日子过的比她和贾琏身为荣国府正经的主子还滋润。他们全家一月才有多少月钱,就是再加上老太太额外赏给赖嬷嬷的,攒十辈子他们家也住不起这样的园子,这花的还不是他们荣国府的钱!日后,更是她王熙凤的钱!
想想贾琏还没继承荣国府,就已经被这些奴才们弄走了这么多钱,怪不得这公中是一点多余的都没了!真真是些胆大包天的刁奴,凤姐儿此时简直气的连直接给那赖嬷嬷一刀的心都有了!
以前凤姐儿管家时,遇到的阻力除了王夫人,这最大的就是赖家了。如今是新仇旧恨直接加在一起,又看见这老太婆句句都提到了贾母,凤姐儿直接连贾母都恨上了,要不是她一味地纵容这些个奴才这么多年,荣国府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凤姐儿哪还忍得,便直接出口讽刺上了。底下的赖嬷嬷也是一愣,万没有想到凤姐儿居然也在,再仔细一看,连迎春都跟了过来。这大房的人,除了邢氏,怎的都过来了,这琏二奶奶不是一向跟二最太太亲近吗。算了,先不管这琏二奶奶如何,她赖嬷嬷又不怕她,反正有老太太在!
这赖嬷嬷听了凤姐儿的话刚想反驳回去,那边凤姐就又开口了:“这人啊,最要紧的就是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几辈子的奴才秧子罢了,却偏偏还总想着过过主子的瘾。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有没有那么大的福气。可就是有些人呢,偏偏是天生一条贱命,扯着一副忠奴的恶心嘴脸,却干着偷主子家东西的勾搭,什么脸面性命全都不顾了。偏我这个人呢,最是善心,对这种奴才呀,我一定会成全了他们想死的心,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底下的赖尚荣并赖嬷嬷听了这话后,心虚死了好吗,他们家能过的如此滋润,用的还不都是他们想着法从贾府弄来的钱!
况凤姐儿这番话,显然是想弄死他们的样子,所以他们绝对不能承认,只要等着老太太知道了就好了。
想来他们大房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说不得老太太这会子已经知道了。所以,此时必须不能承认。于是着赖嬷嬷稳了稳心神,便说道:“凡是可是要拿证据说话的,琏二奶奶可不要随便诬陷人。”
“你个老刁奴,你看看这些是什么!”凤姐儿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了大老爷暴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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