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吸猫薄荷

    “你醒啦？”一个陌生但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尼尔的眼珠子动了动，缓慢地睁开眼睛。

    “嗯……”眼前有些发虚的人影慢慢重合，变得清晰起来，一个灰色皮肤红色眼睛的女性面孔映入她眼中。尼尔完全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确实有着灰色皮肤与红色眼睛，并不是她看错了。她觉得后脑勺有些发疼，慢慢地回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莱戈拉斯不小心打开上古卷轴，她扑上去之后，闪过一道强光，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直到现在醒来……莱戈拉斯呢？

    尼尔想要起来，看看莱戈拉斯在哪里，可是眼前的女性轻轻按住她的手臂。“别动，你后脑勺伤到了，不要着急起来，先躺着休息吧。”

    尼尔抓住她的手，着急地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这里又是哪里？”

    陌生女子将另一只手上的书放在床头柜上，红色的眼睛移到尼尔脸上。“你的同伴还没醒呢。这里是赫亚尔晨大厦，我是这里的管家布莱丽娜·玛约。昨天晚上，我和格雷戈尔听到外边传来奇怪的声响，出去一看，在屋后发现了你和你的同伴。你们一个脑袋受了伤，另一个眼睛流着血，我们就把你们搬进屋里来。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莱戈拉斯就在这里，尼尔稍稍安下心来，可没看到人她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莱戈拉斯的眼睛还是被上古卷轴灼伤了，她得去看看他伤到什么程度。

    “谢谢。我是尼尔。你能带我去我的同伴那里吗？”尼尔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布莱丽娜搀扶着她，让她靠在床头。

    布莱丽娜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尼尔。“你先喝点水缓一缓，你头撞得有些厉害，没想到竟然比眼睛受伤的那个还要早醒过来。他除了眼睛有问题，倒是没什么伤，格雷戈尔在照顾他，你放心，他是白地领男爵的侍卫，赫亚尔晨大厦就是白地领女男爵洛可诺娜·赖斯的房产，你们在这里很安全。”

    要不是尼尔把水都喝完了，她此刻也许就会被呛到，怪不得这赫亚尔晨大厦听着这么熟悉，原来是……母亲名下的房地产之一，也就是说，这里是一直活在想象中的天际。

    “这里是天际？”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没想到苦苦寻找的天际竟然偶然间就到了，只是来到天际的过程一点也不愉快。尼尔转头看向房间的摆设，房间里点着羊角做成的油灯，她的小包和那个万恶的上古卷轴就放在几步远的桌子上。

    “嗯，你在天际的白地领。”布莱丽娜点点头，这才注意到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你不知道这里是天际？那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还都受伤倒在外面？”

    还没等尼尔想出一个说辞，布莱丽娜就给自己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哦，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被龙袭击了，你们真命大，被龙从远方带来这里还能活下来。不过放心吧，龙嚣张不了多久，等洛可诺娜消灭了奥杜因，下一个目标就是其他龙。”

    尼尔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不只是是受了伤的后脑勺，还有布莱丽娜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洛可诺娜，也就是她的母亲，要去消灭一头叫做奥杜因的龙。尼尔看过关于奥杜因的书本，知道关于奥杜因的传说，世界吞噬者。在《龙裔之书》里有这样一句话“当世界的吞噬者醒来，时间之轮将转向最后的龙裔”。尼尔的母亲洛可诺娜是龙裔，要去消灭奥杜因，可是母亲早已过世，又怎么消灭奥杜因？

    “她……去了多久？”尼尔微皱起眉头，严肃谨慎地问。

    “她上个月中旬走的，今天是朝阳月四日，她走了大概20天吧。杀奥杜因没有那么容易，她又是个喜欢钻洞穴的人，要等她回来还得等一段时间。”布莱丽娜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红色的眼睛中透露着笑意。“你们就放心在这里住吧，她是个喜欢做好事的人，在这里的话肯定也会留你们在这里养伤。”

    “谢谢。”尼尔先将关于母亲的谜题抛到脑后，她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力量，便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起身下床。“玛约小姐，能带我去见我的同伴吗？”

    布莱丽娜搀扶起尼尔，帮助她下床。“不用喊我玛约小姐，我不太喜欢别人用我的姓氏称呼我，直接叫我布莱丽娜就好。来吧，他就在对面的房间里。”

    尼尔站稳脚后，礼貌地谢过布莱丽娜的帮助。布莱丽娜放慢脚步，走向门边，尼尔跟在布莱丽娜的身后，经过桌子时，顺手拿过她的小包和上古卷轴，这才走向对面。

    出门就是一道下到一楼的楼梯，还有一条短短的直廊通向对面。直廊的左边镂空，下面就是大厅，大厅里摆放着一张长桌，有个身材高壮的板寸头男人坐在桌边，他穿着一身盔甲，正在进食。这应该就是布莱丽娜提到的侍卫格雷戈尔，他听到动静抬头看上来，看了尼尔一眼，与布莱丽娜打招呼。

    布莱丽娜停下，手搭在栏杆上。“他就是格雷戈尔。格雷戈尔，这是尼尔，她醒了，要去看看她的同伴。他醒了吗？”

    格雷戈尔站起来朝尼尔微欠身，看向另一头的房间。“我刚下来，他还没醒。”

    “好的，谢谢你格雷戈尔，你能顺便帮我们准备一下晚餐吗？”布莱丽娜说完，没等他答应，就带着尼尔继续往前走。另一头也有一道通往一楼的楼梯，在楼梯口转向后边，就看到另外一个房间。房门紧闭着，布莱丽娜轻声推开门，让尼尔进来。

    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张方桌，方桌后面的墙上有武器展示架，上面放着两把交叉的长剑和一面盾牌。房间的两头各摆放着一张单人床，莱戈拉斯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尼尔走进房间，快步走到莱戈拉斯身边。莱戈拉斯安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尼尔抓过椅子坐下来，拉起莱戈拉斯的手，他的指尖微凉，但是手心还是暖和的。

    “我们不知道他的眼睛怎么了，只好先给他清理血污，做了简单的治疗。要是在冬堡学院的话，还能让蔻莱特·玛仑斯导师给看看，她是回复系的专家级法师，在这方面肯定比我们好。只是冬堡有些远，路上也太过危险，要是想治疗的话，还不如先进城去找药剂师。你先别着急，看他今天能不能醒过来再说吧。”布莱丽娜转身走出房门。“我给你弄点热水来，先洗把脸吃点东西，对你的伤会好一点。”

    “谢谢。”尼尔匆匆回头，朝布莱丽娜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布莱丽娜摆摆手。“你已经说了很多次谢谢。”她转身下楼，心里却有些感慨，房间里的两人身份成谜，看着是精灵，却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精灵，不是布莱丽娜所属的黑暗精灵丹莫，也不像高精灵傲特莫或者木精灵波斯莫，他们比她所见过的莫①都要好看，尤其是那个尼尔，给她的感觉还多了一丝亲近。

    布莱丽娜很快就弄来热水。“楼下火炉上还有热水。”把热水放下后，她又离开房间，还把房门关上了。

    尼尔撑开莱戈拉斯紧闭的眼皮，他往日清澈的蓝色眼睛里蒙上一层血色。尼尔轻抿着双唇，探向他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这里冰天雪地的，气温比往常要冷很多，她有些担心莱戈拉斯会发烧，幸好没事。

    尼尔拧干浸湿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他的脸、脖子还有手臂，擦拭完后再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怕他着凉，她记得马萨给她准备的东西里面有野外露营的装备，把双肩包从小包里找出来，又在双肩包里翻找一番，才把一条软乎乎的毯子找出来。把这条看上去很暖和的毯子盖到莱戈拉斯身上，尼尔才松了一口气。

    她下楼，再弄了点热水，自己简单梳洗好，这才接受布莱丽娜的邀请，在餐桌前坐下。她很快就吃完晚餐，把目光投向大厅角落里的炼金台。说是炼金台，其实就是制造药剂的地方，高塔里也有一个，只不过那个更大，还跟坩埚等炼制魔药的仪器连在一起。尼尔的治疗魔法学得不怎么样，可在药剂方面还不差。之前治疗眼睛的药剂配方她还记得，包里还有一些药草，能配点药出来给莱戈拉斯用。

    “我能用那个炼金台吗？”尼尔礼貌地询问，布莱丽娜似乎对她懂药剂有些惊讶，不过她很快就点头答应，还指向背后的房间。

    “你是药剂师？那就好，你的同伴能靠你治疗。那里是温室，里面种了不少可以入药的植物，架子上也有一些晾干的药物，你需要的话就拿去吧。”

    尽管布莱丽娜对尼尔很放松，可格雷戈尔还是时不时用眼角余光观看着尼尔，他对来历不明的尼尔存有警戒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尼尔没有太在意他的视线，她摘了一些新鲜的药材，加上她自带的药草，一起在炼金台上研磨，将磨好的药草和药汁混合，倒入干净的盆子里，再加上热水，这才端着盆子上了楼。她关上门后，楼下两人故意压低的交流声还是传进她耳中。

    “布莱丽娜，你不可以这么掉以轻心，还没问清楚两人的来历。”

    “有问题吗？他们看着不像坏人，尤其是尼尔，刚才她在那里研磨药草，我还以为是诺娜回来了。”

    “像吗？尽管我从来没见过男爵的真容，但我敢肯定她跟男爵没关系。你这种感觉没有根据，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布莱丽娜，你太天真了。”

    “你是在夸奖我吗？谢谢你的夸奖，我要看书了，格雷戈尔，能麻烦你去外面搬点柴火进来吗？炉子得烧旺一点。”

    尼尔听着开门与关门的声，她转回视线，落在莱戈拉斯微蹙起的眉心。她伸手，纤细的手指落在他的眉心，轻柔地抚平他皱起的眉。她拧干浸了药水的毛巾，折叠好放在莱戈拉斯的双眼上。在等待毛巾变冷、换毛巾、敷毛巾的过程中，尼尔这才整理起目前的情况。

    上古卷轴突然出现，把她和莱戈拉斯带到了天际。他们现在就在天际九大领地②之一的白地领的赫亚尔晨大厦，这是母亲在天际的一处房产，布莱丽娜·玛约是这座大厦的管家，格雷戈尔则是侍卫。而这座房子的主人洛可诺娜·赖斯，也就是尼尔的母亲，在二十天前离开去杀一条名叫奥杜因的龙，至今还没有回来。

    尼尔早就知道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还不是有规律的那种，可她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的问题是在此时的天际，洛可诺娜是年轻的还打算屠龙的活人，还是已经在松加德的死者？

    尼尔一直在找天际，为的是能实现母亲的遗愿，可现在来到天际了，她脑子里充满了未解的问题。第一个就是关于她的母亲洛可诺娜·赖斯的事，第二个就是莱戈拉斯。她没想到莱戈拉斯跟着一块来了，还因为看到上古卷轴，暂时性失去视力。她曾经也因为这个可恶的上古卷轴失明过，三个月后才恢复视力，换到莱戈拉斯身上，怎么看也得几个月。首先得等莱戈拉斯醒过来，再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清楚，然后找机会回到巫师界。

    为什么要回到巫师界？这里既然是天际，那这个世界普遍存在法术，相比较中土，巫师界与这片大陆的相性更合拍。要回去的办法有一个，那就是通过时空跳跃魔法。尼尔研究并改进过母亲留下的时空跳跃魔法，要在这里也画出一个魔法矩阵很简单，难的是能否导向巫师界，只要能与巫师界连通，那回去巫师界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要怎么连通巫师界……尼尔看向放在床头安安静静也没消失的上古卷轴，抿紧双唇。

    母亲研究时空跳跃魔法时，借助过上古卷轴，如果要回到巫师界，也得借助上古卷轴的力量。可是这卷轴坑了尼尔这么多次，尼尔实在是不太像跟它打交道。她就怕一打开这个淘气的卷轴，它又把她扔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况且现在还有莱戈拉斯在，她做事就多了考量。

    她从小包里找出干净的棉布条，起身坐到床沿，扶起莱戈拉斯的头，一圈圈地绕在他的双眼上，最后绕到侧面打了个结。她包扎完，慢慢地让他的头落回枕头上。她看向莱戈拉斯，他睡得安稳了些，眉间不再蹙起。尼尔轻叹一声，心里不禁感慨着要是她没有让莱戈拉斯抓住那个卷轴，事情就简单多了。

    “不过，有你陪着我，我竟然有些欣喜，明明你都被我连累害惨成这个样，我还开心，我是不是很坏心眼？”她呢喃着，指尖沿着他的眉骨滑下，将一小束落到脸颊上的金发顺到他的耳后，手指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边滑下。

    她回想起见到那个渣精的瞬间，她逃离的那一刻，他马上追了上来，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他也第一时刻下马冲过来，他关心的表情，担忧的眼神，还有听到她的话时转身扑向卷轴时的利落动作，快速从尼尔眼前飘过。春夏交接的夜晚，在白树下的共舞，还有他微红的脸，隐藏着不明情绪的蓝眸，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往前，他双手环着她的腰、手指拂过她头发、附在她耳边说话的种种，再往前，还有与她天衣无缝的配合，他背起她走在山间时的沉默，以及他鼓起勇气的道歉，又从记忆的匣子里翻涌出来。

    她从记忆的匣子里找出一片片细碎的记忆，它们就像宝石一样，散发着光芒，只是因为每一片都太过细小，单独发出来的光芒很微弱，很快就被遗忘。可当她把所有的宝石碎片都找出来，聚在一起，把它们捧在手心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这一抔珍贵的记忆在闪着不可忽视的亮光，她不曾重视过的点滴串起来后，竟然在她手心里发出耀眼而灼热的光芒。

    尼尔猛地收回手，捂住发烫的脸颊，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平息此刻有些混乱的心绪，还有莫名腾起的燥热。可莱戈拉斯充满快乐的笑容在她眼前放大，他仿佛自带魔力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尼尔睁开眼睛，看着昏睡不醒的莱戈拉斯，竟然有种想要……的冲动。

    “猫薄荷……”她喃喃着，却被自己的念头吓到。

    失策！平时跟那群爱开黄腔的矮人损友们待久了，自己也会多多少少受点影响，她还以为她能维持母亲培养出来的纯洁淑女形象，没想到淑女外壳下的心，啃上一口就知道不是纯黑巧克力，而是酒心的。

    “你让我胡思乱想了，怎么办？”她站起身，快速向后退，一直退到房间里的另一张床边。她坐在床上，双手掩面，却忍不住张开手指，从手指缝里看向另一头的莱戈拉斯。她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啦，可是现在不只是好看了，还看上去很……诱惑可口。

    她肯定是撞坏了脑袋，竟然还把他想象成行走的猫薄荷……梅林，她最好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